姥姥

姥姥今年八十九歲了。

我是在姥姥家長大的,兒時的記憶中都是甘甜可口的井水,院里的各種水果,還有咬我的小雞,以及陪我長大的狗狗。

我記憶中的姥爺拄著拐棍,老是打完牌偷偷買酒回來,讓我幫忙瞞著姥姥,然后偷偷倒進以前的酒瓶里。姥爺當時身體不好,姥姥不讓他喝酒。所以我有時在想是不是因為我偷偷幫著姥爺,才會讓他突發腦溢血。然后就臥床生活不能自理。

永遠都記得姥爺身體還好的時候,有一次跟姥姥吵架,互相不說話,小小的我就成了他們的傳話筒,從堂屋跑到廚房,來來回回,覺得樂趣十足。

大概是小學的時候吧,夜里姥爺突發腦溢血,爸媽當時沒有經驗,錯過了最佳治療時機,以至于后來的日子姥爺都臥床。當時姥姥身體很好,照顧著我,還能照顧生活不能自理的姥爺。

小時候覺得最厲害的人就是姥姥,她樂觀,跟癱瘓的姥爺斗嘴,有時候氣的姥姥用筷子打姥爺,姥爺拿拐棍要打姥姥,然后兩人相視一笑。

初中的時候姥姥得了食道癌,當時媽媽沒想告訴她,后來姥姥還是知道了,她樂觀,積極治療,跟醫生說我接受激光治療,醫生說很痛苦的,姥姥說沒關系,家里還有人等著我,我一定要好。其實姥爺在家哭了好幾次,生怕姥姥回不來。這些我都不知道,都是我媽告訴我的。

癌癥發現的早,姥姥戰勝了癌癥,回到了家里,姥爺很開心。后來我高中,學習忙了起來,就很少來姥姥家,偶爾周末來,姥姥很開心。這時候的姥姥身體已經不是很好,不能做飯了,媽媽跟大姨輪流來照顧姥姥還有姥爺。但是姥姥不服老,閑不住,我媽擔心她的身體,不讓她干活。

我記得高中畢業的時候,我媽不想讓我選太遠的學校,舍不得我。姥姥就說,去吧,出去見見世面。這就見面更少了。這時候的姥姥也生活不能自理,我媽的壓力更重,兩個臥床的姥人。

大學偶爾請假回家,姥姥總說我瘦了,肯定是飯吃不習慣。偶爾我媽會打電話給我說她的壓力,說姥姥姥爺的身體。

大二下學期的一個周末,我媽打電話讓我回家,說姥爺可能不行了。我掛了電話就愣住了,眼淚止不住,買票的手都在顫抖,收拾東西趕回家。當時姥爺已經不吃東西了,一直在床上躺著,不停的重重的喘氣,姥姥一直沉默,也跟著吃不下飯。我媽勸她,她不能同時失去她們。姥姥是想跟著走。姥姥開始吃飯,但是吃的很少。姥爺堅持了幾天還是走了。后來直到姥爺下葬,姥姥沒說話也沒掉一滴眼淚。

這次回家,我媽說她從沒夢見過姥爺。我爸安慰她說這就說明姥爺走的很好,他在那邊什么都不缺,所以他不來找你。我也這樣勸她,我媽說也許吧。

今天來姥姥這,我媽給姥姥洗頭,姥姥百般不愿意,發火鬧脾氣罵人。我媽說你姥脾氣越來越大,誰伺候都不滿意。我說你別放在心上,別生氣了。

小時候姥姥總說等不到我上大學,現在我快畢業了,我媽說你姥肯定能看到你結婚的。我說好。

寫這篇文章沒什么別的意思。只是怕有一天等我結婚生子我會忘了這些。

銘記。

2016年10月3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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