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類群星閃耀時（增補本）》2018-79

【奧地利】斯蒂芬·茨威格 ?著，高中甫、潘子立 譯，譯林出版社，2017年2月第1版

01書名

茨威格在序言中解釋了書名的緣由，他說：“一個民族千百萬人里面才出一個天才；人世間數百萬個閑暇的小時流逝過去，方始出現一個真正的歷史性時刻，人類星光璀璨的時辰?！薄疤热舫霈F這樣一個決定命運的歷史性時刻，這一時刻必將影響數十年乃至數百年……它決定了一個人的生死，一個民族的存亡，甚至于全人類的命運”。

我注意到兩個關鍵詞：“天才”“真正的歷史性時刻”。這兩個關鍵詞構成了“人類星光璀璨的時辰”，這兩個關鍵詞就是作者選材的標準。14篇文章，分別記敘了14個歷史人物和關鍵的歷史性時刻。

02天才

那么這14個歷史人物是否都是天才呢？我覺得都可以算是，至少在作者看來是這樣的。作者用飽含激情的語言熱烈贊美了這些人物，包括第一個發現太平洋的亡命之徒巴爾博亞，攻陷了拜占庭的土耳其蘇丹馬霍梅特，創作了偉大歌劇《彌賽亞》的音樂家亨德爾，寫了后來成為法國國歌《馬賽曲》的一夜天才魯日，曾在歐洲叱咤風雨的拿破侖，在74歲時迸發出強烈愛情而寫下《瑪里恩浴場哀歌》的詩人歌德，在美國西部發現了黃金國的祖特爾，在刑場上面臨死刑最后一刻被赦免的俄國作家陀思妥耶夫斯基，為鋪設太平洋通訊電纜鍥而不舍努力多年的居魯士·弗·菲爾德，為了追求自己的信仰離開富裕生活的俄羅斯國寶級作家列夫·托爾斯泰，在南極爭奪戰中惜敗給阿蒙森的英國探險家斯科特，冒險經過德國逃回俄羅斯發動十月革命的領袖列寧，為反對獨裁統治、爭取民主政治而獻出生命的西塞羅，還有就是為了追求世界永久和平而心力交瘁的美國威爾遜總統。這十四個人物都是作者熱情贊頌的天才。他們或是以突出的成就名垂千古，或是以偉大的精神激勵后人。

而且，這些天才大都是悲劇英雄式的人物，最突出的代表就是斯科特、西塞羅、威爾遜總統、陀思妥耶夫斯基、列夫·托爾斯泰、亨德爾、歌德、菲爾德等人，他們都曾遭遇過巨大的困難與挫折，但他們不屈不撓，勇敢無畏，以驚人的才情和光輝的理想創造了人類歷史上輝煌的一頁。

為什么茨威格偏愛悲劇英雄？我認為是人本主義的思想使得茨威格對人的精神力量推崇備至，而一個人的精神力量在悲劇當中呈現得尤為突出，最為感人。就像斯科特，在明知南極點已經有人捷足先登之后，依然向那里挺進，并且很有紳士風度地把阿蒙森留下的信件帶走來證明他是第一個到達南極點的人。斯科特的勇敢堅強、執著追求理想的精神煥發出了最耀眼的光芒。同樣，列夫·托爾斯泰深信上帝，同情大眾的苦難，為維護自己的信仰與家庭決裂，離家出走，最后病死在一個小火車站里，他也是具有崇高的精神力量。人對歷史的推動作用固然偉大，但人的精神力量更令人動容。我想，茨威格更看重人的內在的精神力量，他有著一種英雄情結。

在寫這些天才人物時，作者發揚了歷史作家不隱惡、不溢美的精神，對他們給予了客觀公正的評價。例如他對巴爾博亞發現太平洋這一事業贊譽有加，認為那是“一項獨一無二的不朽功業”，但也對他的殘酷、狡詐、貪婪、不擇手段等惡劣本性予以了揭露。對攻占了拜占庭的蘇丹馬霍梅特，作者說他“既虔誠又殘暴；既熱情又陰險；既有教養、酷愛藝術、能閱讀用拉丁文寫的凱撒和其他古羅馬人物的傳記，同時又是個殺人不眨眼的野蠻人”。作者對他攻占拜占庭的天才戰術贊嘆不已，但對他攻入拜占庭后放縱手下士兵肆意劫掠財物、毀壞基督教藝術珍品的行為深惡痛絕。

03真正的歷史性時刻

“真正的歷史性時刻”，在作者看來，也許只是漫長時間里的一小時，一分鐘，甚至一秒鐘。但就是這關鍵的時刻、戲劇性的時刻、命運攸關的時刻對歷史影響深遠。例如拿破侖在滑鐵盧戰役中的失敗，由他手下的元帥格魯希決定死板執行命令而不去增援拿破侖那一秒決定了。作者說：“格魯希想了一秒鐘，這一秒鐘決定了他自己的命運，決定了拿破侖的命運和世界的命運。它，在滑鐵盧附近的一家農舍里的這一秒鐘，決定了整個19世紀，而這一秒鐘卻取決于一個相當勇敢卻又相當平庸的人的嘴巴，掌握在一個神經質地揉著皇帝的一紙命令的人手中。”

我開始認為，茨威格選擇的“真正的歷史性時刻”具有歷史的偶然性，他努力突出這些歷史性時刻的重大影響而忽略了歷史的必然性是不對的。但后來再次閱讀的時候，我發現茨威格其實并沒有忽視對歷史必然性的描述。例如拜占庭的陷落，似乎只是由于一扇被遺忘的小門打開著而使土耳其軍隊長驅直入。其實，拜占庭的陷落，作者對其原因做了充分的表現，例如東羅馬帝國曾經疆域廣大，但到1453年前已經只剩下拜占庭一個小小的地方，是“只剩下個沒有身軀的腦袋，沒有國土的首都”，只是個彈丸之地，城墻外面的土地盡屬土耳其人所有。而且由于東正教與天主教的分裂，羅馬教會對拜占庭的求救信息不怎么重視，羅馬教會在土耳其攻打拜占庭的時候忙于玩弄各種教會政治，沽名釣譽，根本無暇救援危在旦夕的拜占庭。所以說，拜占庭的陷落其實是歷史的必然，那扇被遺忘的小門只是使馬霍梅特的士兵早幾個小時進入城內而已。

04語言

讀《人類群星閃耀時》這本書時，我們不僅了解到了人類歷史上多個關鍵的歷史性時刻，而且也感受到了人類歷史上風云變幻、天才輩出、壯闊無比的史詩片段。而達到這種效果的，與作者的天才表達分不開。茨威格的語言表達能力是無與倫比的。你只要讀過他的這本書，就一定會被他那緊湊曲折的情節、激動人心的敘述、深刻細膩的描寫、飽含感情的議論和抒情深深地吸引。閱讀他的文字，你仿佛能聽到圍攻拜占庭的土耳其士兵威武的吶喊聲，仿佛能看到拿破侖的士兵在滑鐵盧戰場上的奮勇進攻，仿佛能感受到列夫·托爾斯泰在臨死前沉痛的悲嘆……

茨威格還很善于運用不同的文學形式來表現歷史內容。除了一般的歷史傳記下發之外，寫陀思妥耶夫斯基的《壯麗的瞬間》是用詩歌形式寫成的，寫列夫·托爾斯泰的《逃向上帝》是用喜劇形式寫成的。這些別樣的寫作形式增加了這本書的可讀性。

05作者

茨威格真是一個了不起的作家，他的小說同樣令人印象深刻。《象棋的故事》對那種精神貧乏的痛苦感描繪得刻骨銘心，《一個陌生女人的來信》對那種纏綿悠長卻無望的愛情表現得讓你痛徹心扉。他對人類內心的洞察力、感受力，以及他對語言的駕馭能力，都是常人難以企及的。

可惜，這樣一位優秀的猶太作家由于在二戰期間受到法西斯的迫害，看不到希望，而在1942年與妻子雙雙服毒自盡。譯者序說：“他的死是一個悲劇，一位極為看重人類美好的精神財富并為增添這種財富作出巨大貢獻的正直的資產階級作家的悲劇?！笨梢哉f，茨威格最后用生命捍衛了自己的精神，堅持了自己的夢想，使自己也成為了一個悲劇英雄。

06版本

這是我第二次閱讀這本書，是跟初二的學生一起閱讀的。對比第一次閱讀，我得到的感受更加豐富而深刻。原因之一應該是版本的問題。原先我讀的版本不夠好，而且只有12篇。本學期為了安排學生的閱讀，我多番比較之后確定了這個版本。我認為這個版本的翻譯水平是最高的，語言優美，而且新增了2篇，總共有14篇。所以，這本書的版本非常多，我強烈推薦這個版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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