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分鐘讀完《當我談跑步時,我談些什么》

原著:村上春樹

圖片發自簡書App

選擇

權利悉數出讓,盡管有些不好意思,還是決定打出“小說家”的旗號生活下去。“姑且給我兩年的自由。如果不成功,再在哪兒開家小店不就行了么?我們還年輕,可以從頭再來。”我對妻說。她答道:“好。”這個時候,還有好些欠債尚未還清,不過,總會有辦法吧。這是一九八一年的事。盡力而為吧。

注:1981年,作者32歲。

焦點

只是我想,年輕的時候姑且不論,人生之中總有一個先后順序,也就是如何依序安排時間和能量。到一定的年齡之前,如果不在心中制訂好這樣的規劃,人生就會失去焦點,變得張弛失當。與和周遭的人們交往相比,我寧愿優先確立能專心致志創作小說的、穩定和諧的生活。……“人不可能做到八面玲瓏,四方討巧。”

注:不知從什么時候開始,我們的生活慢慢開始失去了焦點。不知道自己真正喜歡的是什么,不知道自己最擅長的是什么,于是越來越焦躁,越來越慌亂,要么什么都不想學,破罐破摔得過且過,要么什么都想學,什么都精通不了。

堅持的理由

在開店時代,許許多多的客人到店里來。假如十個人當中有一個人說:“這家店很好,很中我意。下次我還要來。”就已足夠。十個客人當中只要有一個回頭客,這店就能夠維持下去。哪怕有九個人覺得不中意,也沒太大關系。這么去思考,便輕松得多了。然而,須讓那“一個人”確確實實地、百分之百地中意。經營者必須擁有明確的姿態和哲學,作為自己的尊坶高高地舉起,堅忍不拔地頂住狂風暴雨,堅持下去。這是我從開店的親身體驗中學到的。

注:這可能是日本特有的一種匠心思維,匠心之路是孤獨的,而在我們的環境中,這種孤獨很難讓人堅持下去。但是這種“一個人中意”的思想也是我的初衷,我也只希望我的作品有那么一小部分人喜歡就好。“人不可能做到八面玲瓏,四方討巧”。

為什么跑步

剛剛成為專業小說家那會兒,我首先直面的問題,卻是如何保持身體健康。我本是那種不予過問便要長肉的身體。由于每日從事繁重的體力勞動,體重才控制在穩定狀態。過上了從早到晚伏案寫作的生活,體力逐漸下降,體重則有所增加。因為需要高度集中精力,不知不覺香煙便抽過了頭。那時候一天要抽六十支香煙,手指熏成了黃色,渾身上下都發散出煙味,怎么說對身體也不好。打算作為小說家度過今后漫長的人生,就必須找到一個既能維持體力,又可將體重保持得恰到好處的方法。正式開始每天跑步,記得是寫完《尋羊冒險記》,稍微過了一段時間之后,跟決意當一名專業小說家大致相差不遠。

注:作者寫完《尋羊冒險記》是在1982年4月,時年33歲——開始跑步,不要認為時間太晚。有多少人像我一樣多年來沒有真正的運動過,沒有長跑過,身體狀態怕已經退化到了林黛玉的級別了吧。

為什么選擇跑步

跑步有好幾個長處。首先是不需要伙伴或對手,也不需要特別的器具和裝備,更不必特地趕赴某個特別的場所。只要有一雙適合跑步的鞋,有一條馬馬虎虎的路,就可以在興之所至時愛跑多久就跑多久。網球可不能這樣,每次都得專程趕到網球場去,還得有一個對手。游泳雖然一個人就能游,也得找一個適宜的游泳池才行。因此,在眾多體育項目中,我幾乎毫不猶豫地——也許是別無他選——選擇了跑步。

注:跑了一段時間之后,跑步最大的不便是下雨。有人說去健身房就能解決,沒錯,但解決不了的是從家到健身房的這段路怎么過去。

開始跑步

開始跑步之后,有那么一段時間,我跑不了太長的距離。二十分鐘,最多也就三十分鐘左右,我記得,就跑這么一點點,便氣喘吁吁地幾乎窒息,心臟狂跳不已,兩腿顫顫巍巍。因為很長時間不曾做過像樣的運動,本也無奈。跑步的時候被鄰居看到,也覺得有些難為情,就和為那個偶爾加在姓名后面的、帶括號的“小說家”頭銜難為情一樣。然而堅持跑了一段時間后,身體積極地接受了跑步這事兒,與之相應,跑步的距離一點一點地增長。跑姿一類的東西也得以形成,呼吸節奏變得穩定,脈搏也安定下來了。速度與距離姑且不問,我先做到堅持每天跑步,盡量不間斷。就這樣,跑步如同一日三餐、睡眠、家務和工作一樣,被組編進了生活循環。成了理所當然的習慣,難為情的感覺也變得淡薄了。我到體育用品商店去,買來了合用而結實的跑步鞋、便于奔跑的運動服、一塊秒表,還買了專為初練跑步的人寫的入門書,讀了。如此這般,人漸漸演變成了跑步者。

注:這哥們體質不錯,一開始跑就能跑“二十分鐘”到“三十分鐘”,我第一天跑了2公里花了13多分鐘,心都快從喉嚨里跳出來了。這段時間天天下雨,計劃完全被打亂。要讓跑步成為我的習慣,不知道還要多久。

跑步的驚人好處

如今想來,最值得慶幸的,是我的身體生得相當強壯。幾乎四分之一個世紀,每天從不間斷地跑步,還參加過好多場比賽,卻從不曾有腿腳疼痛而不能跑的時候。并未好好地做準備運動,卻從不曾出過一次身體故障,受過一次傷,生過一次病。

注:能想象自己的身體經過長期堅持的跑步之后也像作者這般強壯健康嗎?作者以幾十年親身經歷熬出的這碗雞湯,比任何人的口號都來的真實和營養。

跑步的進步有多快

一九八三年新年伊始,我頭一次參加了叫做越野賽的比賽。雖然只是五公里的短距離,卻也佩帶著號碼,躋身于擁擠的人群當中,“預備,跑”地跑了一趟,之后深有感觸:“我還挺能跑。”五月里,在山中湖參加了十五公里賽跑。六月,想試試看自己究竟能跑多遠,便獨自繞著皇宮一圈一圈地跑,結果跑了七圈,三十五公里,速度也算可以,并不覺得苦楚,腿腳也不痛。這樣,全程馬拉松我也能跑了。而刻骨銘心地明白了全程馬拉松中最痛苦的部分是跑過三十五公里之后,是后來的事兒了。

注:1983年作者34歲,正式開始跑步之后第二年,就已經開始跑十五公里、三十五公里。這是又一碗好雞湯。

身體的變化

看看這一時期自己的照片,身體遠遠沒有變成跑步者的體型。練習量積累得不夠,必要的肌肉還沒有練出來,手臂和腿一看便知十分瘦弱,大腿很細。與我現在的體型相比,簡直不是一個人——長期堅持跑步,身體的肌肉形態會發生巨變。讓人不免感嘆:就憑這架勢,居然還能跑全程馬拉松!不過那時候,每天跑步,同時感到身體結構日日發生變化,實令內心欣喜:即便過了三十歲,我的身體依然還有改變的可能嘛!這樣的未知之處,通過跑步一點一點地得以揭明。

飲食的變化

不久,原來略呈增加的體重逐漸趨于穩定。每天堅持運動,適合自己的體重自然而然確定下來。最易驅動身體的肌肉開始顯現。隨即,吃的食物也一點點發生了變化,食物以蔬菜為主,蛋白質主要靠吃魚攝取。我一直不太喜歡吃肉,愈發吃得少了。少吃米飯,減少酒量,使用天然材質的調味品。而甜的東西,我本不喜歡。

注:形體和飲食都在跑步中自然而然地發生改變,不用刻意去控制。

從跑步中學到了什么

我寫小說的許多方法,是每天清晨沿著道路跑步時學到的,自然地,切身地,以及實務性地學到的。應將自己追問到何處為止?何種程度的休養才是恰當的,而多少又是休息得過分?到何種程度才是妥當,而到什么程度又是狹隘?外部的風景該擷取多少為好,而內心的世界又該挖掘多少為妙?對自己的能力應該相信多少,又該對自身有多少懷疑?假使當初我改行做小說家的時候,沒有痛下決心開始跑長跑,我的作品恐怕跟現在寫出來的東西有很大的不同。究竟會如何不同呢?我可不知道。不過差異肯定存在。

注:跑步確實能帶給人以思考。當無法靜下來冥想的時候,跑步或許是最好的方案。

意志是個什么玩意兒

并非只憑意志堅強就可以無所不能,人世不是那么單純的。老實說,我甚至覺得每天堅持跑步同意志的強弱,并沒有太大的關聯。我能夠堅持跑步二十年,恐怕還是因為跑步合乎我的性情,至少“不覺得那么痛苦”。人生來如此:喜歡的事兒自然可以堅持下去,不喜歡的事兒怎么也堅持不了。意志之類,恐怕也與“堅持”有一丁點瓜葛。然而無論何等意志堅強的人,何等爭強好勝的人,不喜歡的事情終究做不到持之以恒;做到了,也對身體不利。

注:對于大部分人來說(包括我),談意志就色變,因為只要說起意志,就意味著一定是很令人難受的事。強迫自己做難受的事,我現在覺得是非常沒人性的,如同嚼蠟。但我仍然相信,難受的事是可以去嘗試一段時間的,一旦在嘗試的過程里嘗到了甜頭,之后可能就用不上意志了,轉而變成了一種本能的驅動力,一種自然而然的不用去想堅持的堅持。

積淀

即便練習量有所下降,也不可中斷練習兩天以上,這是積累奔跑量時的基本規則。肌肉很像記憶力良好的動物,只要注意分階段地增加負荷量,它就能自然地適應與承受。示以實例,反復地說服肌肉:“你一定得完成這些工作。”它就會“明白”,力氣逐漸大起來。當然需要花費時間。過分奴役,它會發生故障。然而肯花時間,循序漸進,它就毫無怨言,只會偶爾苦著臉,頑強而順從地不斷提升強韌度。通過反復,將“一定得做好這些工作”這一記憶,輸入肌肉里去。我們的肌肉非常循規蹈矩。只要我們嚴格遵守手續,它就無怨無恨。

持續

每天不間斷地寫作,集中意識去工作,這些非做不可 —— 將這樣的信息持續不斷地傳遞給身體系統,讓它牢牢地記住,再悄悄移動刻度,一點一點將極限值向上提升,注意不讓身體發覺。這跟每天堅持慢跑,強化肌肉,逐步打造出跑者的體型,乃是異曲同工。給它刺激,持續。再給它刺激,持續。這一過程當然需要耐心,不過一定會得到相應的回報。

注:將平凡的事情反復地積淀與持續,可以造就不凡。也許成功就是“簡單的事情重復做”。

作者談跑步時,他談些什么

我超越了昨天的自己,哪怕只是那么一丁點兒,才更為重要。在長跑中,如果說有什么必須戰勝的對手,那就是過去的自己。

在肉體上是痛苦的,在精神上,令人沮喪的局面有時也會出現。不過“痛苦”對于這一運動,乃是前提條件般的東西。不伴隨著痛苦,還有誰來挑戰鐵人三項賽和全程馬拉松這種費時耗力的運動呢?正因為痛苦,正因為刻意經歷這痛苦,我才從這個過程中發現自己活著的感覺,至少是發現一部分。我現在認識到:生存的質量并非成績、數字、名次之類固定的東西,而是含于行為之中的流動性的東西。

對于我這樣的跑者,第一重要的是用雙腳實實在在地跑過一個個終點,讓自己無怨無悔:應當盡的力我都盡了,應當忍耐的我都忍耐了。從那些失敗和喜悅之中,具體地 —— 如何瑣細都沒關系 —— 不斷汲取教訓。并且投入時間投入年月,逐一地累積這樣的比賽,最終到達一個自己完全接受的境界,抑或無限相近的所在。嗯,這個表達恐怕更為貼切。

假如有我的墓志銘,而且上面的文字可以自己選擇,我愿意它是這么寫的:

村上春樹

作家(兼跑者)

1949—20XX

他至少是跑到了最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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