關公是中華武圣,是中華傳統文化中“義”的形象代表。關公的歷史原型為三國名將關羽,自關羽建安二十四年(公元219年)臘月壯別人間,關羽的事跡一再被傳揚,魏晉之后成為武勇的代名詞,宋元明清統治者視關公為“安邦定國、護國保民”的崇高威德倍加推崇,儒釋道三教都將關公納入自身的宗教信仰體系而崇祀膜拜,普通百姓、士農工商等也都堅信奉關公有司命祿、佑科舉、祛病除災、驅邪避惡、巡察幽司乃至招財進寶、庇護商賈等多種法力。
經過1800多年的對關公大義精神的形象再塑造,關公的“義”成為了具有為全社會所接受的普世性價值觀,關公的忠義、信義、俠義、仁義等義的行為實踐,因對儒家所倡導的道德思想的相互印證,使關公的義具有了豐富具體的中華傳統文化內涵,關公精神也成為中華民族精神的集中體現。
關公文化最早誕生于三國名將關羽的歷史、典故以及傳說中,元末明初《三國演義》的出現,使關羽的人物形象達到成熟。《三國演義》評論家毛宗崗評道:“歷稽載籍,名將如云,而絕倫超群者,莫如云長。青史對青燈,則極其儒雅;赤心如赤面,則極其英靈。秉竹達旦,人傳其大節;單刀赴會,世服其神威。獨行千里,報主之志堅;義釋華容,酬恩之誼重。做事如青天白日,待人如霽月光風。”關公的大義精神形象得到中華民族全社會成員的認可和推崇。在漢文化圈及華人文化圈,不知關公者,不服關公精神者,幾乎是很難想象的事,幾乎可以成為文化淺薄無知者的代名詞。
歷史上真實的關羽多取材于東晉時陳壽的《三國志》,《三國志》在史記、漢書的經驗基礎上完成,號為良史,裴松之的注,起了很大作用。但歷代研究者,仍以志為主據,注為參考。
陳壽寫《蜀書》時,因為蜀漢沒有設置史官,尤其關羽久鎮荊州,對于關羽的生平事跡記錄的還是很簡明很扼要。這就給后世的關羽研究者提供了很大的想象空間,其中爭議最大的莫過于“關羽失荊州”這一細節。
關羽失荊州,說的是建安二十四年,關羽出兵攻打曹操的襄樊地區,孫權派呂蒙乘虛偷襲荊州,導致荊州三郡失陷。
《三國志關羽傳》原文:
“二十四年,先主為漢中王,拜羽為前將軍,假節鉞。是歲,羽率眾攻曹仁於樊。曹公遣于禁助仁。秋,大霖雨,漢水汎溢,禁所督七軍皆沒。禁降羽,羽又斬將軍龐德。梁、郟、陸渾群盜或遙受羽印號,為之支黨,羽威震華夏。曹公議徙許都以避其銳,司馬宣王、蔣濟以為關羽得志,孫權必不愿也。可遣人勸權躡其后,許割江南以封權,則樊圍自解。曹公從之。先是,權遣使為子索羽女,羽罵辱其使,不許婚,權大怒。又南郡太守麋芳在江陵,將軍傅士仁屯公安,素皆嫌羽輕己。自羽之出軍,芳、仁供給軍資,不悉相救。羽言“還當治之”,芳、仁咸懷懼不安。於是權陰誘芳、仁,芳、仁使人迎權。而曹公遣徐晃救曹仁,羽不能克,引軍退還。權已據江陵,盡虜羽士眾妻子,羽軍遂散。權遣將逆擊羽,斬羽及子平于臨沮。”
這是《關羽傳》中關于關羽失荊州的全紀錄,全文300字左右。
從文中可以看出,關羽失荊州是因為孫權呂蒙偷襲荊州,盡虜羽士眾妻子,羽軍遂散。關羽失敗不是敗在正面戰場,而是敗于孫權的背盟棄義,糜芳傅士仁的變節偷襲,而最終使得關羽失敗被俘的根本原因,則是因為孫權呂蒙占據江陵之后,綁架了荊州將士的家人,同時又借故“擅取民笠覆蓋官鎧亂了軍紀”為名誅殺同鄉來對荊州人民進行恐嚇,使得一向愛民如子,善待士卒的關羽就地解散了軍隊,沒有據城自保,或者帶兵突圍,只是帶了十余騎突圍。
《吳書呂蒙傳》記載:
“蒙入據城,盡得羽及將士家屬,皆憮慰,約令軍中不得干歷人家,有所求取。蒙麾下士,是汝南人,取民家一笠,以覆官鎧,官鎧雖公,蒙猶以為犯軍令,不可以鄉里故而廢法,遂垂涕斬之。於是軍中震栗,道不拾遺。……故羽吏士無斗心。會權尋至,羽自知孤窮,乃走麥城,西至漳鄉,眾皆委羽而降。”
《吳書孫權傳》記載:“關羽還當陽,西保麥城。權使誘之。羽偽降,立幡旗為象人於城上,因遁走,兵皆解散,尚十馀騎。”
關羽北伐襄樊,圍曹仁于樊城,擒于禁三萬人送往江陵,又遣別將阻絕襄陽,總軍馬至少也要在3萬人以上,且史書記載除了與徐晃偃城之戰有所失利,但損失也不是很嚴重,關羽兵馬大部分還是存在的。
關羽就地解散軍隊,是出于對荊州軍民的憐愛之情,是仁義情懷使然。《吳書呂蒙傳》:“羽還,在道路,數使人與蒙相聞,蒙輒厚遇其使,周游城中,家家致問,或手書示信。羽人還,私相參訊,咸知家門無恙,見待過於平時,故羽吏士無斗心。”
關羽討徐晃不克,返回江陵,得知江陵已被占據,關羽所做的并非攻打江陵,而是多次派遣使者與呂蒙交涉,且使者回軍中之后,關羽也并沒有封鎖消息,使得軍士與家人得以通訊息。關羽帶兵多年,且不知如此會怠慢軍心,士心不穩?關羽坦誠大度,仁義待人,由此可見。而且在這期間,并未有史書記載在如此情形之下,有兵士大批量逃離的情形發生,說明關羽與軍士之間還是很融洽的。兵士解散是發生在關羽“還當陽,西保麥城”之時。這是戰局最緊要之時,也是最需據軍自保之時。關羽不忍軍士與家人分離,就地解散,這才是關羽的大義精神所在。
何謂大義?大義精神的本質是來自于對人民的仁愛,為了人民的利益而甘愿犧牲自身的安樂甚至生死。關羽熟讀左傳,左傳的主題指導思想就是大義精神。大義精神是一種置生死與度外的一切以人民利益為重的精神境界。古往今來,有多少帶兵之將會在戰局最不利的時候遣散自己的軍隊?人人皆有私心,但在緊要關頭,才能看到義利之分。仁義之道,不在嘴上,而在行為上。
關羽與荊州士民關系是怎樣的?
關羽原來是與諸葛亮一起鎮守荊州,建安十七年,劉備入川不利,失了龐統,于是急調諸葛亮進川輔佐,關羽于是獨自鎮守荊州,共約七年。
荊州是魏蜀吳三個政權的交集地:地處長江中游地區,北過江可攻宛洛,東順江可取江東,西逆流可進益州,戰略地位極其重要。當時,曹、劉、孫三分荊州,相互接壤,摩擦不斷,防守形勢十分嚴峻。在這種斗爭形勢十分嚴峻的情況下,關羽在長達七年的時間內守住了荊州,鞏固了蜀漢這個至關重要的根據地,劉備才有可能西取益州、攻占漢中,成為三分天下的一方。沒有關羽守荊州,就不會有劉備向西發展的成功,也不會有以后蜀漢政權的建立。
關羽守荊州始終堅持內樹恩信,外強防務的辦法,使得魏和吳都不敢輕易窺伺。
在荊州政務治理上,荊州軍政要務秩序井然,政通人和、局面穩定。《三國志陸遜傳》中記載,“羽素勇猛,既難為敵,且已據荊州,恩信大行,兼始有功,膽勢益盛”。《三國志》作者陳壽評價關羽“善待卒伍,有國士之風”。曹魏謀士程昱評價關羽“傲上而不忍下,欺強而不凌弱;恩怨分明,信義素著。”
且在《三國志關羽傳》中也有零星片段記載關羽與荊州軍士的融洽情形:關羽得知馬超入川時,書與諸葛亮,問超人才可誰比類。,亮謂馬超可與張飛并驅爭先,猶未及髯之絕倫逸群也。羽美須髯,故亮謂之髯。羽省書大悅,以示賓客。
在關羽刮骨療毒時,時羽適請諸將飲食相對,臂血流離,盈於盤器,而羽割炙引酒,言笑自若。
《三國志》對于關羽的記述本就簡略,但幾段故事都有關羽與賓客、諸將一起其樂融融的記錄。可知關羽與荊州軍士以及民眾還是很融洽的。
在防務上,關羽鞏固城防,修筑江陵城,將其建成內外套城,城墻外有護城河。在長江沿岸設置了沿江觀察哨所,史稱為“屯候”,以監控江面及吳軍的動向,保持信息傳遞通道。
隨軍司馬王甫曾問關公:“今東吳呂蒙屯兵陸口,常有吞并荊州之意,倘率兵徑取荊州,如之奈何?”,關羽回答:“吾亦念及此。汝便可提調此事:去沿江上下,或二十里,或三十里,選高阜處置一烽火臺,每臺用五十軍守之。倘吳兵渡江,夜則明火,晝則舉煙為號。吾當親往擊之。”關羽的嚴密布署得到了遠在益州的劉備肯定:“忽又探馬到來,報說關公于江邊多設墩臺,提防甚密,萬無一失。因此玄德放心”。
關羽在荊州軍政事務上的舉措,充分顯示出他作為三國名將的英雄本色,關羽鎮守荊州,威名大振,實至名歸,功績卓著。關羽東和孫權做到了既聯盟又對峙,剛柔并濟,使得孫權一直不敢覬覦。北抗曹魏擊退曹軍多次進犯,保障了荊州多年的穩定局面,使荊州民眾能休養生息,為劉備西取益州,興復漢室囤聚了基礎。
關羽與荊州士民融洽和諧,出現糜芳傅士仁的背叛,是因糜芳傅士仁自身行為所致:一是因糜芳傅士仁自身疏忽職守,害怕關羽治罪,二是因糜芳“私好攜貳”,所以不被性情剛直正義的關羽喜愛也理所必然,三是糜芳身為劉備妻子的親弟弟,負守城重托,卻開關降敵,不只是與關羽個人不睦那么簡單,更多的還是個人道德品格的原因。
蜀漢名臣楊戲在《季漢輔臣贊》中評價糜芳傅士仁:“古之奔臣,禮有來逼,怨興司官,不顧大德。靡自匡救,倍成奔北,自絕于人,作笑二國。”
與之二人形成鮮明對比的,是荊襄之士在此期間的忠義表現。
如廖化,襄陽人。廖化曾為關羽主簿,關羽敗亡后歸入孫吳,用詐死之計回歸蜀漢。
如習珍,襄陽人。關羽北伐中原時,習珍留守零陵,后呂蒙白衣渡江,為孫權襲殺關羽。荊州各郡陸續降于東吳,只有習珍在零陵孤軍抗擊。孫權派使者前來招降,習珍大義凜然地說:"請回去告訴碧眼兒,我寧做漢鬼,不做吳臣!"最后因糧絕,援兵不到,拔劍自殺報國。
廖化,襄陽人;習珍,襄陽人。糜芳,東海朐縣人,傅士仁,廣陽人。
且關羽遇害之后,劉備準備討伐東吳,除諸葛亮、趙云、及少數益州官吏勸阻外,無荊襄人士進行勸阻。即使到蜀漢滅亡,荊襄之士寧愿投降晉國,也再無一人投降吳國。可想而知關羽在荊襄軍士的威望之高,口碑之好。
所以,關羽失荊州既非因大意,也非失人心。而是在孫權呂蒙偷襲據城下,在糜芳傅士仁開關投降下,在面對荊州士民被綁架的情形下,關羽大義參天,舍己救民,實現了從小義到大義,從劉關張的情義,到掛印封金的信義,到一心一意的忠義,到恩施惠民的仁義,到舍身取義成全萬民的大節大義,一步步完美地展現了中華民族道德范疇的“義”的精髓。
關羽雖然大義失荊州,被俘臨沮,大義歸天,但是其人格魅力,精神品德卻一直在荊襄之地流傳,并蔓延全國,為關公文化的最終形成奠定了基礎。
關公文化彭允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