觀棋不語與坐懷不亂

? ? ? ?象棋在我國和乒乓球一樣,有著廣泛的群眾基礎(chǔ)。乒乓球和象棋不同的是，乒乓球是舶來品，年輕;象棋是國粹,歷史悠久。小時(shí)侯聽大人說，楚河就是項(xiàng)羽自刎的烏江，漢界就在徐州的九里山下。長大以后我才知道，這不過是大人在小孩面前賣弄學(xué)問，經(jīng)不起史學(xué)家考證。
　　下象棋簡便易行，二人有一副棋，不論在哪兒都能殺起，沒有凳子坐，弄塊磚頭也能將就，不象麻將，不僅講什么三缺一，而且還要擺張桌子，人五人六地才能開局。下象棋也比來麻將打撲克來得高雅。麻將易賭，不掏點(diǎn)錢作賭注，打起來似乎不夠刺激。玩撲克易搏，為了對輸家懲罰，常常要他們在嘴上貼紙條兒，再不,弄兩塊磚頭讓他們頂著。輸家或象圣誕老人似的白胡子多長，或象非洲頂重物的婦女，頭伸得象鵝脖。
　　因?yàn)橄笃迨菄猓覈凶硬荒茏呱蠋渍械娜伺虏欢唷Ｏ奶旌埂袄钡模腥硕自隈R路邊謀局布陣。冬天凍得得得的，有人坐在胡同里沙場點(diǎn)兵。不過細(xì)觀察，下棋又分文下和武下，看棋也分文看和武看。就是棋盤上勸人少開口的告誡也有雅俗、文野之分。文下是：悶宮大發(fā)財(cái)，雙方都極少言語，棋藝只靠棋子說話。武下是：還沒動(dòng)子兒，甲就說乙是臭棋簍子，乙說甲是手下敗將。走子時(shí)砸得棋盤啪啪響，那炮恨不能是真家伙，轟得對方人仰馬翻才解恨。文看是：只用眼不用口，圖得是娛樂，長得是棋藝。武看是：不僅動(dòng)口還動(dòng)走，隨性支招，恨不能把當(dāng)事人踹走，他上。看棋的人還常常分為兩派。棋盤周邊圍得象馬蜂，吵得如鵝窩，搞得下棋的雙方不知聽誰的好，常常大聲疾呼：你們誰是下棋的？聽誰的？最后，“嘩啦”把棋盤掀了，搞得看棋的人臉沒地方擱。
　　正因?yàn)橄缕宓挠憛捒雌宓亩嘌远嗾Z，所以有些棋盤上除了“楚河、漢界”以外，兩邊還常常寫著告誡人免開尊口的話。文的勸誡寫法是：“觀棋不語真君子，坐懷不亂柳下惠”。看到這樣的告誡，我常常覺得好笑。看人下棋沒有心不癢癢的，但嘴上不說的，控制的是性情。坐懷不亂可是真功夫，控制的可是情性。這比觀棋不語難多了，下棋的雙方怕都做不到。自己做不到的還要?jiǎng)e人做到，可見下棋的人對支招的人是多么反感！武的勸誡寫法是：“河邊無青草，不要多嘴驢”。這跟直接罵人沒啥區(qū)別了。不過據(jù)我觀察，文勸也好武勸也罷，都不好使。因?yàn)榭聪缕宓亩嗍瞧迕裕亩荚谄遄由希摱嘧鞎r(shí)仍要多嘴，該支招時(shí)仍要支招，早把是不是驢的事撂在了一邊。
　　棋藝有高下之分。愛喝酒的人往往藏量，能喝八兩的只敢說能喝半斤。愛下棋的人常常逞能，都說對方不行、棋臭。不過棋下得好的人我還真眼見耳聽過。眼見的是：在礦上上班的時(shí)候，有一人姓師，下棋常要三個(gè)對手，而且要同時(shí)下，三個(gè)對手面前鋪三張棋盤。姓師的如教師批改學(xué)生的作業(yè)，挨個(gè)來。就這，那三人也不是他的對手。耳聽的是，有南北兩位象棋高手冤家路窄在一旅店里碰了面。“仇人”見面分外眼紅，跳馬、出車，振振有詞，殺得昏天黑地。午夜時(shí)分，南路高手嘟噥了一句；“我的棋不大好走”。誰知旅店墻板隔音不好，隔壁竟有一女聲傳來，說：“那有啥不好走的，支士、上相、歪將看看！”二位高手嚇了一跳。翌日一打聽，才知那女子也是住店的，再細(xì)問方知她能下盲棋。二位高手一聽，立馬散伙。還有更絕的：一高手全城無對手，竟在家院門口擺起了小攤，廣告曰：交百元者與之對羿。某日，來一牽驢老者，說：我無錢，以驢作注可否？高手說：可。老者輸，驢歸高手。翌日老者復(fù)來，說：今以錢二百作抵押，輸，錢歸你；贏，還我驢。可否？高手說：可。結(jié)果高手輸。老者說：“我走閨女，居民小區(qū)驢不能上樓，昨故輸，請你看一夜驢，多謝！”高手大臊，把攤子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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