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世間》中有一段忘年交很打動人心,那就是周秉昆和曲秀貞,他們相識于周秉昆微時,雙方地位懸殊、年齡懸殊,可卻異常投緣,一直保持著緊密的聯系。
直到曲秀貞去世,她的老伴馬守常仍愿意動用關系,把尚在服刑的周秉昆接出來,送曲秀貞最后一程,估計這也是曲秀貞臨終的心愿。
曲秀貞和周秉昆初次結交緣于她的冷面無情:
周秉昆因為涂志強的事不想再去木材廠上班,于是找到了蔡曉光幫忙,蔡曉光的父親剛被平反,時任省商業廳革委會主任。
蔡曉光顧念對周蓉的一片癡情,當即答應下來將周秉昆辦到松花江醬油廠上班,并向周秉昆許諾他和醬油廠一把手關系特好,可以把他安排到既輕省又干凈的味精車間。
誰知本來板上釘釘的事卻被下放到松花江醬油廠的廠革委會副主任兼黨支部書記曲秀貞一票否決,她堅持要讓周秉昆去條件最不好、活最累最辛苦的出渣車間去鍛煉。礙于曲秀貞的身份蔡曉光也無可奈何,只好安慰秉昆先去出渣車間。
曲秀貞雖然鐵面無私地把周秉昆安排到了出渣車間,但她也心疼出渣車間的工人工作環境惡劣,于是動用自己的私人關系,又利用自己的休息時間為出渣車間安了吊扇,安裝了傳送帶,大大改善了工人的工作環境和工作壓力,所以秉昆打心眼里覺得這老太太人真不錯。
曲秀貞為了感謝周秉昆救過她老頭子馬守常,請周秉昆、呂川、曹德寶在她家吃了一頓高規格的晚宴,請周秉昆是老馬提出來的,但曲秀貞顧念她醬油廠出渣車間的工人辛苦,就把呂川和曹德寶一并請了。
因為買肉事件秉昆和呂川、曹德寶、唐向陽、孫趕超、肖國慶結成了“六小君子”。秉昆每次去看望曲書記,總會呼朋引伴。
時間長了,這“六小君子”便都和曲秀貞混熟了,大家也總能在曲秀貞那兒受到最熱烈的歡迎和最真誠的笑容,于是和曲秀貞都結下了深厚的感情。
后來,他們這六小君子約定每年大年初三聚會,大家聚會完便心照不宣的一起去探望曲秀貞老兩口,慢慢的這也成了例。
曲秀貞和馬守常的老年生活分明是寂寞的,秉昆一行人的到來給了他們很大的心靈慰藉。
可是后來周秉昆因為誤殺了駱士賓被判了九年刑,呂川則去了北京工作,六小君子再也難以聚齊,即使是這樣,剩下的人初三聚會完仍會想著去看望看望曲秀貞老兩口,可沒有了周秉昆,曲秀貞明顯對大家的到來沒有了興致,有一次聽說他們來了,還抱怨了一句:“怎么又來了,大過年的也不讓人安生。”
談話間,曲秀貞聽于虹說起牢里的秉昆也開始抽煙了,立馬上了心,要和老馬一起去探望獄中的秉昆,可見曲秀貞一直在意、一直惦記的人只有周秉昆,這是為什么呢?
周秉昆待他們親若父母
曲秀貞的老頭子馬守常的腿是秉昆給保下的:
秉昆丟了工作,想去喬春燕在的澡堂上班,就去澡堂門口等喬春燕。
在里面洗澡的馬守常摔了一跤,正被光著腿放到了平板車上,拉車的人又進去穿衣服了,秉昆見情況緊急,自告奮勇要送馬守常去醫院。
又見馬守常光著腿,就脫下自己的棉襖,把他的腿包起來,自己卻穿著單薄的衣衫在前面蹬車,馬守常心里過意不去,擔心他冷,周秉昆安慰他:“我沒事,火力旺。”
送到醫院后,周秉昆便準備不留姓名地默默離開,是馬守常吩咐了醫護人員,才強留下了周秉昆的姓名,這件事將兩位老人的心感動得熱乎乎的,以后一見到周秉昆就覺得親熱不已。
老馬有次住了院,曲秀貞一個人急得六神無主,兒子又在上海及時趕不回來,情急之下她只想到了周秉昆,于是試著給秉昆在的飯店打了個電話,秉昆著急忙慌便趕去了。
不僅作為病人家屬和醫院溝通,還心疼曲秀貞年邁,天天幫著守夜,秉昆飯店本就事多,這樣一來他連著幾個晚上都不能好好休息。
秉昆的辛苦曲秀貞老兩口都看在眼里,又被感動得一塌糊涂,自此更是把周秉昆當作了親兒子一般。
所以曲秀貞一直覺得秉昆實在又貼心,當然會另眼相看。
周秉昆的人品
按說周秉昆和曲秀貞兩口子處到了這份上,如果秉昆個人遇到什么為難的事向曲秀貞張口,曲秀貞會很樂意幫他的忙。
而秉昆這輩子遇到的糟心事也多,可秉昆并沒有。他在曲秀貞處張過兩回嘴,卻都不是為了自己,一次是為了常進步,一次是為了龔維則:
周秉昆剛去了松花江醬油廠上班,被曲秀貞的“一言堂”硬是分到了最臟最辛苦的出渣車間,秉昆即使知道了是曲秀貞從中作梗,也沒從此怨恨上曲秀貞。
后來在和德寶、呂川成了好朋友后,蔡曉光已經答應無論如何要把他調出出渣車間,秉昆都婉拒了,他對曲秀貞說的“年輕就應該多吃點苦,磨煉磨煉”的觀點也認可,可是,他卻不理解曲秀貞把長得小雞似的還是個聾啞人的常進步也分到出渣車間。
于是在那次曲秀貞邀請他們去她家吃晚宴后,秉昆帶頭質問曲秀貞,盡管大家語氣不善、情緒激憤,可曲秀貞聽著很是欣慰,特別是對秉昆。
他一句也沒提曲秀貞對他不知恩圖報的不公平待遇,反而一直為殘疾人常進步鳴不平,從這件事上,曲秀貞便看出了秉昆做人的厚道,對把常進步交到他們手上更覺放心了不少。
第二次是為了光字片片警龔維則。
龔維則沒黑化以前,還是被秉昆他們尊敬且信賴的“小龔叔叔”,熱心、負責、有人情味。
光字片的住房環境惡劣,家家巴掌大的地方根本容不下一個個孩子長大后的添丁進口。
趕超家于虹懷了孕,家里實在住不開,就打算在公共走道搭間小屋子,誰知這下可觸犯了鄰居大熊家的利益,他家不干了,跟正在建房的趕超他們起了沖突,龔維則就在現場,可是任他奮不顧身也沒攔下這場糾紛。
結果是于虹跌了一跤,摔到早產,大熊則被趕超板磚拍得腦袋開了瓢,就此不依不饒,于是片警龔維則背了處分。
周秉昆心里過意不去,就找了雖然自己退了下來,可老頭是省里負責公檢法的干部的曲秀貞。
曲秀貞很講原則,一聽就不樂意了,覺得周秉昆想利用她公權私用,氣得拂袖而去。
秉昆急眼了,在后面大聲喊:“你不能因為認識我們就不給人民群眾辦實事了吧?”曲秀貞也急了,回他道:“咱們不是一條道上的人,道不同不相為謀,從今往后各走各。龔維則是不是這樣的人,你說了不算。”
秉昆以為這下肯定沒戲了,誰知幾天后曲秀貞主動找到他,對秉昆說她走訪了三天,證實了秉昆所言不虛:龔維則是個為人民服務的好片警。
她又積極給秉昆支招,讓如此這般去找老馬,秉昆果然一試就靈,不僅成功地保下了龔維則,還讓其因禍得福升了職,而秉昆并不希圖自己被龔維則感激涕零,只是打心眼里地為他高興。
曲秀貞則雖然為周秉昆開了后門,但不僅沒有從此與秉昆生了芥蒂,反而更覺得秉昆是個肯為朋友仗義執言的重情之人。
所以曲秀貞與秉昆越相處越覺得秉昆人品在線,待人實誠。
和其他人不投緣
“六小君子”中的其他人就不像秉昆這般招曲秀貞待見了。
比如曹德寶,第一次登曲秀貞的門,就弄壞了她家的高檔鐘不說,又怕問責,干脆毀尸滅跡,將掉下來的小鳥揣自己兜里,不吭不哈,以為這樣就可以瞞天過海。
這事雖然不大,但在曲秀貞心里,已對曹德寶的人品存疑,所以更不可能愿意和他深交了。
對呂川,曲秀貞倒是很高看一眼,因為曲秀貞就喜歡好學上進的青年,每次見了他們,都會吩咐他們學英語,參加夜校班什么的,別的人都當作耳旁風,只有呂川聽進去了。
他先是跟著唐向陽天天學數學,后來又聽了曲秀貞的建議跟著電視學英語,呂川也確實靠知識改變了命運,不過后來他去了北京,和另五小君子都漸行漸遠,更別提和曲秀貞,那就更疏于聯系了。
至于趕超和國慶,人倒是厚道,但既沒和曲秀貞共事過,又都是笨嘴拙舌的底層受苦人,在曲秀貞這存在感本來就低,有秉昆做紐帶還好些,沒了秉昆,好似連空氣里都帶了尷尬的氣息,所以曲秀貞才懶得招待他們。
秉昆入獄后,他們不來還好些,他們一來更勾起了曲秀貞對秉昆遭遇的傷心和惦念,所以一聽于虹說起秉昆的現狀,曲秀貞就再也坐不住了。
這時的秉昆正陷入到自卑的情緒里不能自拔,他心里本來就覺得自己和哥哥姐姐比天懸地殊,再一成了殺人犯,更覺得這輩子失敗透頂,愧對地下的爹娘。
所以他誰都不想見,后來連鄭娟去看他也不愿意露面了,卻沾染上獄中的壞習氣,靠抽煙麻醉自己。
多年前,曲秀貞抽煙抽得很兇,是周秉昆勸她才把煙戒掉的,而現在,秉昆自己卻抽上了。
他見年邁的曲書記來看他,心里是震撼且羞愧的。
也就是這次,曲秀貞為了說動秉昆振作起來,第一次講到了她的“家丑”,她那永遠沒露過面的兒子。
因為是戰爭年代,總行軍打仗帶著孩子不方便,兒子一直寄養在外面,所以跟他們不親,現在他們老了,兒子卻總端著,不肯放下心結,不肯原諒父母,這就是對親人的不負責任。
而秉昆的自我認知感極低也得到了曲秀貞的斷然否決,在曲秀貞眼里,秉昆愛護家庭,孝敬父母,體諒哥姐,無論何種境遇下都堅持做好人,這就是自己高看秉昆的理由。
也就是這次曲秀貞的開導,讓秉昆重新認識了自己,并燃起了好好生活的希望。
秉昆是幸運的,在自己的人生路上有曲秀貞這樣既有原則又有主見的貴人相助,雖然命運多舛,但能始終保持心里有愛,眼里有光,一生向陽。
曲秀貞也是幸運的,在和老伴孤獨的晚年,有秉昆這樣的厚道人始終惦記他們,陪伴他們,照顧他們,給他們以最切實的幫助和精神上的慰藉。
與人相識,靠的是緣分;與人相處,靠的是真誠;而相處不累,才是最好的關系!
人生如孤旅,赤條條地來,孤單單地去,中間溫暖我們的,讓我們覺得人間值得的只有那些陪伴我們的人,關愛我們的人,惦記我們的人,他們溫柔了歲月,溫暖了時光,這才是人世間最美好、最值得珍惜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