問花不語,花替人愁。
我是紫州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漫天公主,我的名喚紫漫天,我的國家是紫州最龐大的紫衿國。可是縱使我是高高在上不可一世的公主又如何,我終究也會有得不到的東西。
陌如玉是我的情竇初開,亦是我的執(zhí)迷不悟。
春日游,杏花滿枝頭。陌上誰家少年,足風(fēng)流。妾擬將身嫁與,縱被無情棄,不足休。
我第一次見到他是他來宮中為皇兄卜卦,我聽聞他雖弱冠年華,卻已是紫州最厲害的占星師了,又傳聞他令紫州萬千少女為之沉迷折服。
我那時尚年幼,本著我的好奇心,我便匆匆趕去琉園,希望瞅瞅這個少年成名的人兒。
我從沒有想過,便是那琉園中的驚鴻一瞥,我依稀記得他背對著我長身而立,與皇兄正說著什么新鮮事兒,一身素凈的月白色長袍子,衣袖上還繡著點點繁星,仙風(fēng)道骨的模樣。
皇兄看到我出現(xiàn)時,便佯斥我,“天兒你怎能如此不知禮數(shù)!”
我連忙作一禮卻是對皇兄撒嬌,“皇兄贖罪,天兒知錯了!”
我抬起頭的那一瞬間,那人正低下頭,欲向我作禮,卻是被皇兄一把拖住,嗔道,“如玉你與我之間還沒這些禮數(shù),對一個小n丫頭何須多禮!”
他抬頭的那一瞬間,與我只相望瞬間,卻驚得我無法言語。
陌上人如玉,公子世無雙。
我從未見過這樣的人,沒有江湖之流,沒有皇族戾氣,卻是渾然天成奪人眼目。
我終于懂,紫州萬千少女的瘋狂與赤誠。
他的聲音亦是如絲竹之樂,沁在我的心頭,一聲“公主。”便迷亂了我的心。
我雖內(nèi)心小鹿亂撞,面上卻是溫婉大方的道,“陌家在紫州的地位世人皆知,我喚你如玉,你喚我漫天即可。”
就是這一見,令我對他心神向往,執(zhí)迷不悔。
這以后,我總?cè)に蚕鹿鞯淖鹳F身份。
皇兄說,我家天兒這樣的好,若是愛上誰,那人必手到擒來。
我也以為,假以時日,他一定會被我感動。
可是直到我看見他為大荒弋族出生的武林世女寧流光肝腸寸斷,撕心裂肺,毫無翩翩公子的模樣,就算被她折磨致死,我想他也甘之如飴吧,我雖痛心疾首,可我卻甘愿照顧他,陪伴他,哪怕比起寧流光我什么也不是。
終于有一天,因為寧流光,他讓我走,我第一次感覺到了從未有過的羞恥心,自諷高高在上的公主紫漫天也會有如此地位。可是我卻發(fā)現(xiàn)因為我的存在,寧流光盡管恨他,眼神里卻是有醋意的,縱使她自己沒有發(fā)現(xiàn),旁觀者的我卻是發(fā)現(xiàn)了,我慶幸好在如玉不是一廂情愿。
可是我卻只能在無數(shù)個夜里哭得淚如雨下,夜不能眠。白日的我只能是公主,皇兄說公主是不能軟弱的。
有時候,我真的很羨慕寧流光,她活的瀟灑恣意,任意妄為,縱使痛失所愛,卻有青梅竹馬,從小守護(hù)他的陌如玉。
她很貌美,伶牙俐齒的模樣不染纖塵,張揚的個性與我不同,令我有些心馳神往,皇族之人仿佛生來只能隱忍,高處不勝寒。
世人眼中的我高貴典雅,猶如我的名一般。
天者,天上之物,漫者,加陵之辭。
可是我那天真爛漫何嘗不是一種偽裝。我被皇家的威嚴(yán)束縛著,不得掙脫,她卻像蝴蝶一般自由自在翩躚起舞,她也悲哀著,卻被那樣的人寵溺著,仿佛要將她所有的痛移位到自己身上感同身受,陌如玉就是如此的愛著她。
陌如玉曾對我說,“漫天,你貴為公主,何苦為了我這個罪惡深重的人如此!”
我說你做的一切都是為了她!如今你還要為她變成這副模樣!她心里也是有你的。
他只是苦笑,“她痛失所愛是我害的,她這副模樣也是我害的,我便是罪孽深重。我只想她活著,好好的活著,哪怕她折磨我,只要她快樂,至于她愛不愛我已無關(guān)緊要。”
他扯下了我為他包扎的紗布,“流光會生氣的。”說完他便毅然離去,沒有一絲眷戀,他的背影那么沉痛,我的心仿佛瞬間亦千瘡百孔。
我沖著他的背影嘶啞的喊著,“陌如玉,你這個癡人!”
可我自己何嘗不是!
我知道我永遠(yuǎn)也得不到他的心了,從前不能,以后更無可能。原來這世上總有一樣?xùn)|西,哪怕無論你怎么努力都得不到。
從那以后,我再沒有找過他,可是突然有一日,他卻說愿意娶我為妻!
我只是問他,“為什么,你愛的是她!”
他說,“重要嗎,只要她高興,我就高興了,我會努力愛你,你只需告訴我你可愿意。”
我的思緒百轉(zhuǎn)千回,明知這是一場無休無止的痛,卻無法拒絕所愛之人的求娶,大抵人都是如此貪婪。
那時候我愛他,真的愛著他。
就算他娶我,只是為了寧流光的意愿。
“寧流光,你明明愛上了他,卻要放過他!你是個不折不扣的瘋子,你會后悔的!”那一夜我偷偷去尋了她,我希望她能改變心意,面對自己的真心。
可惜那時候她并未領(lǐng)情,她說,“漫天公主,你與他誠然般配的緊,你看整個紫州,除了你紫漫天,還有誰配得上他。你那么愛他,他會幸福的。”
我只好作罷,等待與他的婚期。
我的心始終很疼,無休無止的撕扯。
這本是我夢寐以求的事,我與他成婚了。
寧流光也在這日離開了,興許見不得吧。
可是大婚那日,我第一次發(fā)現(xiàn)如玉的臉上顯現(xiàn)出一種我從未見過的痛,他卻比平日起更恪守禮教,在與我對拜的那一刻,我從瑰麗的鴛鴦紅如意頭蓋中瞧見了他的眼中的痛意,卻還是心甘情愿的與我夫妻對拜。
盛世的婚禮,可惜我不是歸人,始終是個過客。金玉良緣,佳偶天成并不屬于我們,盡管在他人眼中這是一場最美好的婚禮。
高貴典雅的漫天公主與名動天下的占星玉主,誰人不稱羨誰人不服。
在他揭開我紅蓋頭的那一瞬間,我的心還是動了,他看向我的眼中卻沒有一絲波瀾,縱使此刻的我美若天仙,他亦不為所動。
只是坐在我身旁,對我說,“漫天,早些休息,既娶了你,我會試著忘記流兒。”
有他這句話,我心滿意足。可是我明白,此生我得不到他的愛,可是我卻執(zhí)意嫁給了他,我無法拒絕他。
妾擬將身嫁與,縱被無情棄,不足休。
我何時竟愛得他那么卑微,他又何嘗不是?
日子日復(fù)一日的過,他始終沒有碰過我。我終于發(fā)了第一次發(fā)泄了我心中隱藏的情緒,我打碎了他送我所有的名貴之物,包括他的心愛之物,寧流光送他的玉琴。
我恨他日日撫摸著他,毫不掩飾對她的思念之情。
他第一次沖我大吼、并且給了我一個耳光,猶如晴天霹靂一般,讓我痛不欲生。“紫漫天,你太過分了,你給我滾!”
誰人能想到,陌如玉會如此對待一個女子,這個女子還是高貴的公主,他的妻子。
我捂著臉并沒有哭只是對他冷靜的說,“陌如玉,你說過,你要好好對我,可是如今算什么,為了一把琴你打我?我就是要讓你看清自己,你看看你如今的模樣。”
我的頭飾被他打落在地,一地的瓔珞珠子,那樣刺目。
我頭也不回的走了,我隱約聽見他喃喃細(xì)語,“漫天,對不起,我此生恐怕都做不到。”
再后來,他說要與我和離,他說這幾日他看著那把琴終于明白,他要等流光回來,他說對我不起,此生終究要辜負(fù)我了。縱使我殺了他任憑我處置。
我長長的嘆息,心頭突然卻沒有疼痛了,其實這些年,我因心中郁結(jié)落下了心病,卻對他絕口不提,陌如玉我終于不用在為你痛苦了。
“如玉,希望你幸福,咳咳。你想明白就好,其實我也過膩歪這樣的日子了。離開你,我還是紫州最無上的公主不是嗎?”我裝作若無其事的模樣,但是當(dāng)看到那一紙和離書,我還是忍不住抽泣。
皇家的女兒不能哭,我擦干眼淚,頭也不回的離開了陌家。
后來,聽聞她回來了,聽聞他們終于在一起了,聽聞陌如玉做的桂花糕很好吃,他們感激我的成全。
我傲慢的說,“陌如玉,我是公主,娶我之人必是人上之人,我并沒有成全你,只是你并非我的良人。”
他皺了皺眉,仿佛懂得我的牽強(qiáng),卻又一笑對我輸了,“昨夜我為公主看過星象,公主日后定貴不可言,鳳皇于飛。”
我攏了攏衣袖,沒有把他的話放心上,只是祝他們白頭到老,而我也會振作起來做一個真正的紫州公主。
皇兄遲早會奪得紫州天下,而我本已貴不可言。
可我卻遺忘了后半句。
歲月如梭,時光彈指一揮間。雙十年華的女子大都嫁為人妻,而我仍然孤家寡人。
這紫州的天下,大荒弋族已無法保持紫州天下的平衡,紫衿的地理先天優(yōu)勢又在國土上得天獨厚,而糧草向來弱小又屈服紫衿的紫星會雙手奉上,紫麾國卻仗著兵強(qiáng)馬壯蠢蠢欲動著,這場戰(zhàn)役在所難免,而皇兄并不想傷損一兵一卒,而我身為公主自然而然為了國家理應(yīng)輔佐他。
天下合久必分,分久必合,不是嗎。
皇兄的心向來很大,他從未放棄統(tǒng)一紫州天下,而我是唯一可以真心真意幫助他的人,我這條命恐怕也不久矣不如做些有用之事,于是我主動請纓遠(yuǎn)嫁,昔日疼愛我的兄長在天下面前又因我的執(zhí)拗動搖了。我明白我雖已嫁過人,卻也不影響我和親的價值。
我說,“皇兄,讓天兒去,天兒身為公主,愿意為了國家舍棄小我。”
“傻天兒,此去山高路遠(yuǎn),你我兄妹二人恐不能時常見面。”
“皇兄,我舍不得你,可是阿澈姐姐會把你照顧得很好,天兒會回來看你,你也會忙里偷閑來看天兒是不是?”我在他懷中撒嬌,猶如小時候。
他寵溺的摸了摸我的頭卻又憂心忡忡,“天兒身懷大志,能為國家著想,皇兄很欣慰,可是皇兄舍不得你,你剛回來又要離開了。這件事若失敗了,誰來保證你的安全!”
“我會保護(hù)自己,皇兄也會派人保護(hù)天兒,有皇兄的人在,天兒定毫發(fā)不損,也定讓麾俯首稱臣。”我信誓旦旦。
他頓了頓,一雙琉璃眸望著我,那眼中飽含擔(dān)憂與不舍。
我勾著他的手臂、賊賊的笑,“皇兄難道不想統(tǒng)一天下,讓百姓永無戰(zhàn)爭,安居樂業(yè)嗎?”
他說拿我沒辦法,有朝一日他定親自接我回國。
他溺愛我,卻在天下面前無法護(hù)我周全,他答應(yīng)父皇要傾盡天下護(hù)我一生的話,在天下面前終究因我的一意孤行而失信,他那么悲慟。
我的心疾始終落下了,如果我能為我的國家做些什么,也好。自他宣布我遠(yuǎn)嫁,國民比起以前更愛戴我,卻有不少人失意,他們本以為可以重新虜獲我的芳心。
有一日,我始終病倒了,皇兄得知我心疾之癥百般阻撓我遠(yuǎn)嫁之心。想要另尋貴女和親。
我像小時候一般喚他,“頃哥哥,她們有權(quán)決定他們自己的人生,天兒恐怕命不久矣,愿助哥哥一臂之力。一來用天兒和親,以示真誠,二來可混淆視聽,不至懷疑。如若天兒能夠,定會讓他們兄弟二人鷸蚌相爭,好讓哥哥坐享其成,讓紫麾國民甘愿奉哥哥為主。”
“如若天兒不能呢,哥哥豈不愧對于你,愧對父皇?”皇兄語重心長,思緒萬千,憂國憂民的他運籌帷幄,卻對我保留著一份愛,見此我握住他的手。
“天兒定能做到,哥哥不是說過天兒若想,天下男子皆為裙下之臣。”陌如玉只是個意外。
而紫麾國兄弟二人向來好色,耽迷美色。
論才貌雙全和身份,如今這紫州天下誰人與我紫漫天平分秋色。
他的瞳孔重新燃起王者的熊熊烈火,堅定的對我點了點頭。卻緊緊擁著我令我有些喘不過氣,久久才松開。
我那時只是想,頃哥哥,你我兄妹二人終要分別兩地,當(dāng)初我嫁給陌如玉,你都百般不舍,如今你我兄妹今生恐無見面之日,而你身邊也有阿澈姐姐陪著。
容澈姐姐因父母為國而亡,從小養(yǎng)在宮中,與我一同長大,與我兄妹二人感情甚篤,早已是皇后的不二人選。
我很喜歡她,她的心很純凈,她的容顏亦是很純凈,如水一般的女子,總在頃哥哥煩惱時為他解憂的女子,她很喜歡皇兄,我很愿意讓她做我的皇嫂,而我們還很年幼時皇兄說過,“天兒那么喜歡澈兒,那哥哥便讓她做皇后。”
我笑著拍著我的小手,拉著容澈對他笑的甜蜜。
他也是笑,我們的從前原來那么快樂,可是自我遇到陌如玉后一切都變了,我愛他的這些年,連我們的兄妹之情都拋諸腦后了,更別提容澈姐姐。
愛上一個人,我最親近的兩個人的話我都充耳不聞,如今我病了又要遠(yuǎn)嫁才悔不當(dāng)初。
想來容澈定是怨我的。這些年她都躲著我潛心向佛,對我避而不見,是我忽視了她,忽視了我們的姐妹情。
我要遠(yuǎn)嫁了,想來她心中惱我竟也不肯來看我。
可是我沒有想到,第二日她竟來瞧我了,她那么溫和的女子竟對我大罵,“知道回家知道疼?為什么還要遠(yuǎn)嫁,你的心就那么狠,舍得下我和你哥哥?”
我只是抱著她,不言不語。
她輕拍著我的頭,對我說,“你的病會好的,你哥哥也會把你接回來的。”她還是那么懂我疼我,猶如我的親姐姐。
我的淚決堤而出,模糊了視線,“阿澈,我會照顧好自己,我只想為哥哥做些什么,這些年我辜負(fù)了你們的寵愛。”
那時候我想我也許真的活不了多久了,為了愛一個人,我把自己折騰成這樣。
她說,“明哲保身 ,進(jìn)退自如。”
我重重的點了點頭,接著沉沉睡去。
她陪了我一宿才回去。
過了三個月,春來了,我也要遠(yuǎn)嫁了。
皇兄和阿澈都來送我,我對皇兄說,“你趕緊和阿澈成親吧,我也好放心!”
阿澈只是嗔我,這種時候還想著他們的事。
而頃哥哥卻堅決的說,“待哥哥接天兒回城,便迎娶你澈姐姐!”
我說,也好,可是我怕我回不來。
他打了我的頭,說,“傾盡天下,護(hù)你一世,如若天兒不在了,哥哥要這紫州天下還有何歡騰,”
我允諾他,我一定活著等他來接我。我沒有哭,我知道如若我一流淚,他定會不舍,于是我頭也不回的上了馬車。
這片紅,那么刺眼,他給我的陪嫁珠寶玉石仿佛連綿不絕,取之不盡,他要告訴天下人,我紫漫天是紫宇頃最愛的公主,他不允許任何人欺負(fù)我。從前不會,以后亦不會,我明白。
長途跋涉之下,我終于達(dá)到紫麾,使者來接我入國,我發(fā)現(xiàn)紫麾雖不比紫衿的繁華萬千,卻也是琳瑯滿目,好不熱鬧,國民都很歡迎我的到來,紛紛來瞧我,也許天下的人兒都一樣,不愿看到戰(zhàn)爭,而我的到來在他們眼中意味著和平盛世,歡呼聲經(jīng)久不絕。可我的目的是幫助皇兄讓天下人更加富足。
入了宮中,半夜,我終于見到紫麾的王,紫啟覺。
我假寐在床榻之上,我隱約感覺他目光灼灼的端詳我。
良久,我感覺到他的手觸摸著我的臉,我的皮膚替我喧囂著,它起著疙瘩,不愿讓那只手的主人觸碰。
他的手緩緩向下,不肯停歇,我終于惱羞成怒,瞪著眼睛,“停下。”
他笑瞇瞇的說,“不裝睡了?我的公主。”
他有一雙美麗的桃花眼,白皙的膚,卻是天生來禍害女子的,興許見過陌如玉和皇兄那樣的男子,我沒有被他的容貌蠱惑。
他長得不賴,卻令我生厭,我討厭風(fēng)流多情的男子,就算如今他是我的夫,可我的目的那么明確,我要引他的王弟紫啟華與他反目成仇,所以我不能表現(xiàn)出對他的厭惡。
我對他說,“王,我可喚你覺哥哥?”
他的目光閃爍,似是有些意外,“自然,你是本王的正妻,高貴的漫天公主。”說著他脫下外衣,欲睡在我身旁,此刻的我有些后怕,卻只能當(dāng)作理所當(dāng)然。
他的手觸摸著我的臉龐,卻不動聲色,良久他說,“睡吧,我的公主。”
我有些疑惑的望著他,他說,“我會等到你心甘情愿,本王可不愛勉強(qiáng)女人。”
我轉(zhuǎn)過身,沉沉睡去,我不懼怕他,我也知道他定是歡喜我的。
晝夜顛簸,那時的我真的好累。
日子就這樣平淡的過著,一個月過去了,我終于有機(jī)會見到紫啟華,宮宴。
據(jù)說他玩世不恭,卻慕我美名,特來宮宴見我。
我見到他時,正巧笑倩兮的對紫啟覺說些趣事,我感覺有一絲怪異,才發(fā)現(xiàn)他的眸子瞧向我,目光灼灼。他是個陰沉的男子,僅比我大上一歲,卻已像他哥哥一般沉溺美色,果真是親親兩兄弟。
紫啟覺喚他來,他傲慢的走來,“皇兄。這便是皇嫂?真真是個美人,隱有暗香襲來。”
同樣的桃花眼,卻帶了幾分陰沉,不同于紫啟覺的陽剛之氣。
他生得有些美艷,比他哥哥更甚。
在他不告而退前我把我的手帕故意掉落在地,果真如我所料,他撿起并且當(dāng)著紫啟覺的面帶走了它,我笑了,笑的有些明媚,紫啟覺卻是波瀾不驚,仿佛一切都在他意料之中,又或許紫啟華向來如此。
傍晚時分,紫啟華果真來尋我,他穿著單薄的白袍子,有些勾人的躺在我的美人榻上,“公主可是愛上我了,竟公然勾引我?”
我說,“你怕嗎?”
我坐在他的膝蓋上,薄如蟬翼的紫色紗裙,肌膚若隱若現(xiàn)。
“皇兄的女人,我哪個沒有碰過?只是公主可是真心?”他假佯撐著手思索。
“你不信我?我只是覺得比起你皇兄你更有趣呢。”我沖他眨眨眼,十分真誠的模樣。
“無論如何,你成功挑起了我的興趣,漫天公主!”他輕輕掀開我的外衣,有些貪婪的埋入我的頸脖,眼神迷離。
我只能用我的純潔之身做賭注,我相信紫啟華定會上鉤!
我說,“華哥哥,你不怕你皇兄怪罪嗎?”
他說,“他不會,他害死了我的母妃,他欠我的!”
難怪紫啟覺從來都沒有懲罰過他!原是有淵源。
這一夜,我終究與他一夜風(fēng)流,成了我心目中千古的蕩婦。
他卻是驚喜,我還是完璧之身,連連啄我的臉。
紫啟華,你得到了世人皆愛的美,得到了我的身體,可是你終究要償還的。
我心中有一絲戾氣,我想紫啟華本就與紫啟覺不和,如今我再從中作梗,他定恨紫啟覺入骨!
不出我所料,事情卻發(fā)展得比我想象的快!
紫啟覺日日與我歡好,在床榻上我的身心早已脫離,我已骯臟不堪,可是我還得裝作很愛他的模樣。就這樣我每每刻意當(dāng)著紫啟華的面與紫啟覺恩愛甜蜜,耳畔廝磨,終于紫啟華眼中的怒火已如弦上之箭,不得不發(fā)。
他最終克制不住的來尋我,“天兒你是我的人!你怎么能和皇兄那般親昵!”男人的嫉妒心如此之強(qiáng)。
“華哥哥,天兒無法,那一夜你就當(dāng)什么也沒發(fā)生過好嗎?我是你的皇嫂,那一夜天兒情難自禁,卻是萬萬不能與你在一起的。”我裝的楚楚可憐,他的眼中浮現(xiàn)溫柔,難得的陽光明媚。
他那樣陰沉的人,卻終究被我征服。
他看著我這般模樣,那一刻的我是那么的弱小,那么的無辜。
他握緊了拳,“我要讓他退位!你是我的!”他一口咬在我的脖上,品嘗著我鮮血的滋味。
我卻一點也不疼,頃哥哥,天兒終于要成功了,我忍不住的唔住心口,心疾再拖不住了,它隨時會發(fā)作一著不慎,我便會死。
他發(fā)現(xiàn)我的異常,停下了動作,我卻暈厥過去,只聽見他喊我的名,天兒。
醒來卻發(fā)現(xiàn)他兄弟二人皆在我的床邊,而紫啟覺緊緊的握著我的手沉沉地睡,紫啟華則靜靜的立在一旁,靠著窗檐。
我想他們都是愛我的,可是我卻絲毫沒有內(nèi)疚,因為他們都得到了他們想要的。
后來他們都知曉我有心疾,卻是更愛我了,紫啟覺為我遣散了所有的嬪妃,紫啟華為我日夜籌謀。
終于,華拿著一把劍,和三千精兵殺入了皇宮。
“皇兄,退位吧!我且饒你一命。”
紫啟覺仍是波瀾不驚的模樣,只是看向我,“天兒,你愛他嗎?”
原來他一直知道我和紫啟華的事。
我望著他,一字一句的對他說,“我 愛 他。”
我知道只有如此紫啟華才會滿意,才會達(dá)到我想要的結(jié)果。
紫啟覺卻只是癡癡的撫摸我的臉龐,深深的對我說,“天兒,我是真的喜歡你,第一眼看見你的畫像就喜歡,可是當(dāng)你真的來到我眼前,我卻害怕了,我怕你不能喜歡上我,世人都說我貪戀美色,可是天兒你可知,那不過是因為我還沒有遇見你。”
我有些感同身受,我曾經(jīng)也愛過一個愛不到的人,于是我在他的耳畔對他說,“對不起,覺哥哥,我的心早就死了,可是我必須助頃哥哥奪得天下。”
他輕輕的對我說,“其實我一直都知道,你嫁給我早有預(yù)謀,可是我卻心甘情愿被你利用。這皇位,我早就做膩歪了,不要也罷,你要好好活著,我走了。”
他起身靠近啟華,握住他的長劍,“我欠你的今日都還給你。”
他就這樣離開了大殿,他的背影那么滄桑,卻掙脫了枷鎖,我明白他再也不欠誰了,他解脫了,可是我呢?
紫啟華仰天大笑,他說,“天兒,我們終究可以永遠(yuǎn)在一起了。”
我對他說,“我是騙你的,一切都是騙你的,你的三千精兵早已被皇兄的人馬制服,你不該將你的計劃都告訴我的,紫啟華,歸順紫衿國吧!”
“天兒!我不相信!你的第一次給了我,你怎么會騙我,你是愛我的!”他眼中充斥著血絲,整個人變得更陰沉了。
我說,“如若不這樣,如何讓你信服?”
他說我夠狠,他搖晃著我的身子,說我的心是石頭做的。我經(jīng)不起他這般質(zhì)問和搖晃,我的耳廓中之中只聽見嗡嗡作響的聲音,有些喘不過氣,他卻像瘋了一般搖晃我。
那時我想我快死了,我的腦海中回憶起我與頃哥哥和阿澈在一起的時光,回憶起頃哥哥對我的溺愛,回憶起阿澈對我的好。
頃哥哥,我怕是見不到你最后一面了。阿澈,對不起這些年,我都沒有找你談過一次心,最后還是你來找我。
我最后聽到了頃哥哥的聲音,他說,“天兒,我來接你回家。”
我以為我真的離開人世了。
可是有一天我卻醒過來了,頃哥哥對我說,陌如玉和寧流光救了我,陌如玉說欠了我,寧流光將大荒弋族唯一的一棵救命仙草給了我,讓我重新活了過來!
他們終究再不欠我了。
后來我聽聞紫啟華以為我死了,他瘋了,紫啟覺一直照顧著他,我想這樣也好,至少紫啟華不會再陰沉了。
頃哥哥說,“天兒,這紫州天下,你可愿與我共賞。”
我說,“哥哥,天兒不正在你身旁嗎。”
他說,“天兒,嫁給我吧。做我唯一的妻,我再也不能忍受失去你的日子了。”
我以為哥哥瘋了,可是他卻告訴我,說我不是父皇的孩子,我是父皇義弟的孩子,父皇答應(yīng)過我的生父,傾盡天下也要讓我得到幸福,因為我的父親因他而死。
“那阿澈呢?你想過阿澈嗎?”
“阿澈已經(jīng)離開了,她說她早就發(fā)現(xiàn)我愛的是你不是她!她說她走到哪里都會為我們祈福,她要去尋找屬于她的愛情,她說要你幸福,她永遠(yuǎn)是你的姐姐。”
我哭了,第一次為了阿澈哭。
她永遠(yuǎn)都是我的姐姐。
“可是天兒很臟。”我猶豫不決,我已經(jīng)不復(fù)純潔了。
他說,“我不介意,哪怕你真的成了千古蕩婦,我也要。”
后來,我嫁給了頃哥哥,應(yīng)驗了陌如玉的那句話,“鳳凰于飛,貴不可言。”
二十一年的人生,他都陪伴在我身邊疼我愛我,哪怕是我任性的嫁給陌如玉,或是一意孤行的遠(yuǎn)嫁,他都始終默不作聲的站在我的身后。他既不是我的親哥哥,那么這世上還有誰比他更值得讓我終生托付?我有什么理由可以拒絕他。
直至如今,我們依然過得很幸福,因為他,我一直都是紫州最尊貴的女子。
他彈唱著,“鳳兮鳳兮歸故鄉(xiāng),遨游四海求其凰。”
也許,如若我知道他不是我的親哥哥,我愛上的第一個人一定是他吧。
幸好,最后,我愛的人是他。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