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叫司馬相如，字長卿。“相如”是他為了模仿偶像藺相如而取的名字，過年回家的時候七大姑八大姨還是叫他“狗子”（《史記》：“故其親名之曰犬子”）。

他當過官，因為對工作內容不感興趣而辭職；寫過一些東西，卻還沒有足夠大的名聲和影響；做了梁孝王的客卿，又趕上老板去世，不得不離開。此時的他，肩不能挑，手不能提，多次失業，一窮二白。但他就是自信心爆棚，心態極好，兩手空空就出門游歷去了。窮困不等于潦倒，果然精神世界豐富的人就是有這種魄力，世界那么大，說走就走。

第一站：臨邛。在這里，司馬相如將完成一次逆襲。

司馬相如在臨邛住下，可巧臨邛的地方長官王吉是他的迷弟，一直佩服司馬相如的文采和氣度，這次終于見到了偶像本人，天天往司馬相如眼前跑，噓寒問暖，畢恭畢敬。司馬相如開始還接待一下他，后來也覺得煩，對王吉愛理不理，稱病不見，王吉對他卻越發地恭敬，這就是愛豆的力量！

但旁觀者大概并不能理解，本城的最高長官對一介寒士如此上趕，還不受人家待見，不知道這究竟是怎樣一位高人。城里出現了風言風語，紛紛猜測這位高人有多么多么厲害，就這樣司馬相如的身價被炒了起來。

臨邛的富貴人家都想結識這位人物，當地最大的富豪卓王孫和程鄭商量著設宴招待司馬相如，趁機攀高枝，于是從王吉那里千方百計地找門路邀請司馬相如。如果卓王孫知道自己費心費力找來的這位貴客會做些什么，估計說什么都不會去招惹他。也是倒霉催的，他成功邀請到了司馬相如。

二

酒宴擺好，司馬相如風度翩翩地降臨了，氣質談吐不凡，座中賓客都為之傾倒。

酒過三巡，王吉提議：久聞相如兄琴藝高超，不知今日可否為眾人撫琴一曲？

司馬相如本打算推脫，忽然看見屏風后面隱約一位女子在偷看，風姿綽約，不覺心中一動，接過琴來揮手而彈，一曲《鳳求凰》一氣呵成。

傳說他彈唱時的歌詞，十分大膽地表達了愛意：

有一美人兮，見之不忘。

一日不見兮，思之如狂。

鳳飛翱翔兮，四海求凰。

無奈佳人兮，不在東墻。

將琴代語兮，聊寫衷腸。

何時見許兮，慰我彷徨。

愿言配德兮，攜手相將。

不得於飛兮，使我淪亡。

司馬相如的當時吟唱的歌詞還有一種版本，比上一首更具挑逗性：

鳳兮鳳兮歸故鄉，遨游四海求其凰。

時未遇兮無所將，何悟今兮升斯堂！

有艷淑女在閨房，室邇人遐毒我腸。

何緣交頸為鴛鴦，胡頡頏兮共翱翔！

凰兮凰兮從我棲，得托孳尾永為妃。

交情通意心和諧，中夜相從知者誰？

雙翼俱起翻高飛，無感我思使余悲。

屏風后面的女子是卓王孫的女兒卓文君，守寡在家，被氣度非凡的司馬相如這一曲琴歌撩到，下定決心非此人不嫁。雷厲風行地派侍女與司馬相如通信，不久就與他私奔，連夜趕回成都。

司馬相如大概也沒想到，一窮二白的他，這么輕易就逆襲得到了女神的芳心。

有人說這一切都是司馬相如和王吉串通好的，演戲給卓王孫看，為了接近卓文君。如果是這樣，那司馬相如就是真正的心機boy，這樣的才子佳人故事可不像是一段佳話。

三

卓文君為了一曲琴歌，毅然跟著司馬相如回了家。到了成都才發現，司馬相如家徒四壁，什么也沒有。

卓王孫大怒之下也與二人斷絕了關系。

為了溫飽，兩個人回臨邛開起了酒館。身為富家千金的卓文君也只好當壚賣酒，“壚邊人似月，皓腕凝霜雪”，卓文君這樣拋頭露面，卓王孫感覺丟不起這個人，無奈之下分給女兒僮仆數百，金錢百萬，長嘆一聲：隨你們去吧！

有情人終成眷屬，司馬相如和卓文君從此就要過上幸福的生活，至少當時的卓文君是這么以為的。

幾年后，司馬相如得到推舉，被漢武帝賞識，一下子飛黃騰達。人心易變，富貴了的他漸漸疏遠厭棄了與自己同甘共苦的妻子，想要納茂陵女子為妾。

卓文君并非忍氣吞聲之人，她向往的愛情可不是這樣。于是她寫下一紙書信，立意與司馬相斷絕關系：

皚如山上雪，皎如云間月。

聞君有兩意，故來相決絕。

今日斗酒會，明旦溝水頭。

躞蹀御溝上，溝水東西流。

凄凄復凄凄，嫁娶不須啼。

愿得一心人，白頭不相離。

竹竿何裊裊，魚尾何簁簁。

男兒重意氣，何用錢刀為！

【本文由 “花落悠裳” 發布，2017年07月22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