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天和閨蜜聚會走到家門口的時候,正巧經(jīng)過小區(qū)車棚,天氣預告說今晚要來臺風下雨了,我遠遠看著背影以為是相熟的看車棚的王師傅,所以遠遠地喊:“晚上要下雨了,要來臺風啦!”然那背影并沒理我,直到走進才發(fā)現(xiàn)那人不是王師傅,是他的大兒子,有著和他一樣的身型、樣貌甚至是舉止言談。王師傅一家在我們小區(qū)干活已經(jīng)有將近15年了,最開始的時候他們住在小區(qū)車棚邊上的垃圾房里,原本是放垃圾桶的狹窄的沒有窗的將近兩平米的那樣一個建筑里,因為那建筑在我眼里根本算不上一間可以住人的房子,王師傅和他老婆兩個人在那里度過了春,熬過了夏,歷過了秋,扛過了冬,就這樣一年又一年。他們夫妻二人管理著小區(qū)里所有的垃圾桶和垃圾房,并附帶著小區(qū)路面清掃和清潔,有人裝修了,他們要幫忙聯(lián)系車清理掉那些建筑垃圾,大年初一很早就開始清掃滿地的炮竹,拖他們夫妻的福,我們的小區(qū)一直很干凈,整潔。樓道里有需要收走的紙箱,廢棄的家具,他們都幫忙搬運,處理。他們和小區(qū)里的很多住戶越來越熟,找他們幫忙清理和搬運的人也越來越多。后來,他們住進了車棚那兩間終于可以被稱作為房子的平房,雖然不大,但是有獨立的廁所,水源,廚房,也有兩間像樣的可以放下一張大床的房間了。
我很少騎車,偶然一天去存車的時候,發(fā)現(xiàn)王家阿姨的身上掛著做好手術(shù)沒多久才會掛著的那種排血的塑料袋子,聊天詢問之下才知道是癌癥,已經(jīng)做了手術(shù),剛回來修養(yǎng)~談話間正巧經(jīng)過來存車的另個大叔隨手塞了一只雞給王家阿姨:“拿著補補。”我的心里既有些惋惜又很慶幸,他們一家應該是沒什么錢的,王家阿姨的病無疑給家里帶來了不小的負擔,愿手術(shù)好之后不要復發(fā),好好恢復;也慶幸小區(qū)里的鄰里們都肯照顧他們,把他們當鄰居而不是工人,更慶幸王師傅的大兒子從家鄉(xiāng)來了上海,分擔母親的那一份工作,跟著王師傅清理垃圾筒、垃圾房,看上去是一位不怕臟且非常能干的80后年輕人。
四季依舊隨著時間的推移輪回不止,王家阿姨的身體恢復的很好,半年多后又見她開始正常的工作了,看著動作身體還是硬朗的,王家的大兒子在上海找了工作,聽說是搞車床技術(shù)的,過不了兩年,王家小兒子也來了上海,他們一家人住在那兩間不算大的平房里,一起吃飯,看電視,工作,王師傅還養(yǎng)了條狗,名叫哈利,似乎認得每一個小區(qū)居民似的沖大家搖著尾巴,有時又會聽到她叫的很兇猛,是個非常稱職的看門狗。
去年,王家大兒子似乎娶了媳婦,也住進了那間平房,下班時間里經(jīng)過,常見到他們一大家人坐在門口吃飯,那畫面讓我覺得安寧而溫暖。我很久沒有和家人一起吃飯了,大家都彼此忙碌著,住在上海的各個角落,逢年過節(jié)才會小聚,一起在飯店里吃個飯也就散了。
一大家人,能每天在同一屋檐下,一起吃一頓家常的晚餐,在我看來,便是平淡而市井生活中最富足和幸福的事了。
他們在每日平常而辛勤的勞作中,將生活過的枝繁葉茂,這是一種將生活越過越好的能力。
在這個偌大而繁忙的城市里,傍晚暮起時,萬家燈火代替了星光,成了夜的顏色,每當我遠眺哪些星星點點的燈火,都期望那窗下聚的是平淡而美好的點滴生活,當夜色漸濃,燈火暗下,是積聚著滿足與疲累的心火,為新的一天保藏微光蟄伏入眠的時刻。
愿我們都有將生活越過越好的能力,一如植物始終向陽生長,逐漸枝繁葉茂;好似花兒應季盛放,等待良辰,拼命納藏;只有如細水長流般每日每夜積聚的生活描摹,才會不知不覺間引導我們至今日那期盼中的美好生活,才可能向真正的“將來某一天”行進。比如習慣了的十年如一的早睡早起,成為將來有一天當別人為復雜的生物鐘和紊亂的身體作息著急時,你從容的迎接日出,知足的安守夜色,幸福的接納早與晚的更替輪回,不貪黑夜不避晨光,將日子過的有度節(jié)制而又自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