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六這天，苑淑芹早早起床，文若谷也從睡夢中被拉起來。

“文文啊，快起床了，媽媽帶你去做個臉，再買一身像樣的衣服。”

文若谷揉揉惺忪的睡眼，憋著一股起床氣:“哎呀，媽媽，你干嘛呀，我又不是去相親，我一個高中生打扮那么夸張至于么？”

苑淑芹一把甩開她的手，臉色變得不好看，一張精致的臉瞬間耷拉下來:“你怎么這么不懂事，人家是多大的官啊，肯見我們那是多大的面子，我們怎么能不重視！”

文若谷有些被嚇到了，看了苑淑芹一眼，竟然覺得有些陌生:“好，我聽話。”

苑淑芹嘆了口氣:“文文，媽媽不是有意要沖你發脾氣，今時不同往日，有什么委屈，你多擔待著吧。”

“嗯。”

將近二十層的購物大廈中，母女倆最先從四樓女裝區開始逛，文若谷穿著簡約的T恤和牛仔褲，配一雙白色的帆布鞋，走在各色妖艷尤物一般的模特中間，顯得格外樸素。

她鮮少逛街，對穿著打扮從來都不在意，反而熱衷于書店和文具店，衣服都是苑淑芹自己逛街的時候幫她買的，買什么她就穿什么，一副小身板也自覺地從初二開始就再也沒有變化過，之前買的衣服還都可以穿。

苑淑芹穿了一身暗粉色的套裙，踩著一雙細跟高跟鞋，熟門熟路地穿梭在各個品牌的門店內，不少導購還宛如熟識一般向她打了招呼:“苑姐，又來了呀。”

“嗯，今天我不買，給我女兒買身衣服。”

“苑姐的女兒真漂亮啊，苑姐真是有福氣，老公好女兒也好。”

文若谷聽了不好意思地低下了頭，雖然明白這些導購是無論見了誰都會夸漂亮的那種人，可還是害羞得無以復加。

“幫她挑一身得體的連衣裙吧，顯氣質的那種。”苑淑芹邊走邊撥弄著掛成一排的衣服，神情中透著嚴肅和審視，“這些裙子，倒是不錯，就是顏色太暗，我們文文才十六歲。”

“那要不您看看這一款？”導購小姐指了指掛在上面的寶藍色連衣裙，改進的襯衫領透著一股學生氣，纖細的束腰和蓬松的裙擺顯然是今年流行的復古款式，“這一款啊，好幾位老主顧都是帶著女兒逛街的時候看中買下的。”

苑淑芹贊同地點了點頭:“文文，快去試試吧，寶藍色應該能襯起來你的膚色。”

導購取下來那款連衣裙，細心地幫她拉開拉鎖，解開襯衫領的紐扣，笑意盈盈地遞給她，文若谷只好不情愿地接過，去試衣間試衣服。

在試衣間里她又聽到了導購不住夸贊自己的聲音，無非是文靜溫柔膚白貌美之類的詞，只能無奈地搖了搖頭。

當她打開門的一瞬間，導購小姐又是一陣嘖嘖贊嘆:“文小姐真的太漂亮了，本來皮膚就白，寶藍色更顯得她的膚色又白又亮。”

文若谷走到鏡子前面，不得不承認這個顏色真的很漂亮，除了顯得她白的透亮之外，束腰和恰到好處的裙長還讓她這個一米六的小個子看起來格外纖細高挑。

苑淑芹走上去細細打量:“我覺得不錯，要不先買了這件，然后繼續再逛逛？”

“嗯……”文若谷一時間不知道說什么，裙子雖美，可她實在不喜歡。

“漂亮！真的很漂亮！”突然，只聽到一個中氣十足的女聲從門口處傳來。

眾人皆是一愣，循著聲音望去，只見一位貴氣十足的中年女人正走過來，她留著微卷的短發，一副圓圓的臉龐，額頭飽滿，嘴唇微豐，略有些胖，穿著墨綠色的上衣，配一條白色的九分褲，首飾都很低調，可文若谷耳濡目染，還是看出單是那條毫無特色的項鏈都價值不菲。

苑淑芹有些喜出望外，快步迎了上去:“嫂子，你怎么來了，這不，我正帶著文文買衣服呢，想穿著體面一點再去你家做客呢。”

文若谷也乖巧地叫了一聲:“伯母好。”

這女人正是程向陽的妻子，程齊家的繼母——劉沈梅。

那些導購小姐們怕是也認識這個女人，竟對著她鞠了一躬。

劉沈梅擺擺手:“你們啊，都太客氣了，小芹你也是的，去我家又不是什么大事，你們打扮這么隆重，我都怕我那小破廟容不下你們了。”

“嫂子這是說的哪里話。”苑淑芹貼過去，“文文平時啊，太節儉了，總喜歡穿T恤啊牛仔褲啊什么的，難登大雅之堂。”

劉沈梅握住她的手，輕輕拍了兩下，眼睛卻望向了文若谷:“文文穿這條裙子確實漂亮，我這個做伯母的也沒給她買過什么，這條裙子我買下了，再配一雙那個鞋子。”她又看向導購，指了指一雙銀白色的淺口低跟皮鞋。

“哎呦，這可不行，千萬不行。”苑淑芹不住地擺手。

但劉沈梅已經以一副毋庸置疑的態度掏出了卡，導購小姐也恭敬地接下。

文若谷只好說:“謝謝伯母。”

劉沈梅笑著點了點頭，看她的眼神還是帶著一絲喜愛的:“你們是打車來的還是開車來的？”

“家里就一輛車，我爸爸開著，我和媽媽打車過來的。”文若谷小心翼翼地回答道。

“那正好，那正好，直接坐伯母的車跟伯母回家吧，我讓阿姨多準備兩個人的飯。”

如果說文若谷之前還不理解什么叫氣場，如今她可是感觸頗深，劉沈梅的嗓音略低卻極其有力道，總帶著一種像男人一般的壓迫感，讓人不敢造次，劉沈梅的邀請也是格外認真的邀請，她對她們母女確實不需要任何客套，因為她們沒資格。

母女倆無法拒絕，只好答應下來，導購詢問文若谷要不要現在穿上這條裙子，她思索了一下，還是點點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