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首不適合唱給你的情歌(2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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消磨晚餐,消磨小面
很快,黃昏就來臨了。
暮氣沉沉的夕陽掛在西天,幾片黑色的云朵把夕陽半遮半掩,但是終究是沒有完全遮住,但是夕陽也始終無法露出全部來。而夕陽的金光,絲毫沒能改變云朵的顏色,那些黑云如墨一樣的黑,比人的眼睛更黑暗。只是黑云的最外層鍍上了很小很薄的一圈金邊,像是黑色毛衣上的一根金色的毛線。
夕陽下,所有的樓群都沐浴在這不太明亮的金光中。樓群只是矗立著,沒有變幻,沒有移動,沒有言語。一切似乎本來就應該這樣,可是一切似乎又不應該這樣。
“慕子,我們今天晚上怎么過啊?”木木美走到在陽臺看夕陽的李慕子旁邊。李慕子看得出神。其實李慕子根本就沒有看夕陽的習慣,他曾經也不喜歡。但是無論如何都說不上討厭。夕陽于他,只是一個圓盤。但是自從和木木美交往之后,他就漸漸地,漸漸地,他也不知道什么時候,喜歡上了看夕陽了。他總覺得夕陽和木木美有某種聯系,或者和李慕子木木美之間有某種聯系。只是他一直都無法將這種聯系訴諸語言。
“還能怎么過啊,我們今天一天不都是在家里嗎,今晚我們還是在家里吧!”李慕子說,夕陽的光線照在木木美亮紅色的頭發上,多了一層金光,但是那種亮紅色并沒有消失。亮紅色和金色糾纏在一起,好似一場混戰,各自有各自的地盤,并且隨著夕陽的緩慢移動,這張地圖也在不停變幻。
而木木美的眼里居然多了一個小小的太陽。木木美在他的右邊,看著陽臺外面,夕陽照在眼眸上,然后很小心翼翼地反射出來。李慕子看到一個小小的太陽,不是月亮,更不是星火,雖然更像星火,但是他只覺得那是一個小小的太陽。
“不是啊!我是覺得,我們都這么了解彼此,我們對彼此的了解都是如此深入,況且,況且,我們都在家里過了一整天了。今天一整天,你都沒有出門,宅在家里,你不想出去嗎?或許今晚我們可以暫時到外面過,或許呢!”木木美說,轉過頭來看著李慕子。
李慕子的心里瞬間一陣緊張,那個唯美的太陽瞬間消失了,雖然在木木美眼中還沒有三毫米的大小,可是李慕子感覺像是失去了整個世界整個宇宙整個時空似的,心中莫名其妙很難受。
不過李慕子并沒有把這種難受表現出來,通過語言,通過表情,通過動作,都沒有了。
“那你想怎么過?!”李慕子故意專心地看著陽臺外面,果然木木美也看著陽臺外面。而李慕子偷偷看她眼里的太陽,就像欣賞大藝術家的畫作那樣專心。但是謹慎地掩飾著,不讓木木美發現,也不讓木木美轉過頭來。
“也沒怎么想,我只是不想呆在家里。當然,這里是你我共同的家。你的,我的,你我一起的,家!可是,我總覺得,今晚必須在外面過,必須的,我們都在家里一整天了唉!你說,是不??”木木美說。忽地刮過一陣小風,木木美的劉海微微動了一下,光潔的額頭露出來了,只半秒鐘,李慕子卻看清了那額頭,像是草原上的蒙古包。李慕子不知道怎么的,心里聯想起一些怪怪的詞匯,霸氣,野性,獨傲。是因為心中那個比喻嗎,寬廣草原上,茫茫的沒有邊際的草原上,唯一一個白色的有些大的有些可愛的,甚至可能沒有人居住的蒙古包,是因為這個比喻嗎?!李慕子心里忽然有些亂糟糟的。
風一會兒就沒有了。木木美的眼里依然是那個小小的太陽,燃燒著,炫耀著,存在著,李慕子的心里越來越激動,似乎被那太陽烤熱了,李慕子的心里越來越瘋狂,似乎被那太陽給感染了,李慕子的心里越來越緊張,似乎被那太陽給揪住了。
“那我們下去散會兒不吧,然后就回來,行不?不過我不想去音樂林,那里的時空太過虛幻,一進去就讓人忘了時間,甚至意識不到自己是人類中的一員。”李慕子說,夕陽已經不見了影子,但是天空還沒有黑暗,西天有些霞光,輝映著這最后的世界。
“不好!我們還沒有吃晚餐呢!”木木美說,轉過頭來,注意地看了李慕子一眼,然后看著前方,繼續說:“但是我不想去那個其山,哪怕是其山腳下的那個公園。那個地方總覺得陰氣太重,一般人都不會愿意去那里的,雖然我不相信這世界上有鬼魂存在,但是我不愿意去那個地方。真的!”
“那去哪里吃飯呢?!還是去吃西餐嗎?”李慕子說,看著天空。夕陽已經徹底消失,連霞光都沒有了,天空黑暗了。但是街燈接替了太陽的動作,地上依然是光亮的,熱鬧的。這街燈真是比人的眼睛更靈敏,夕陽一消失,瞬間就亮起來了。
“吃西餐不好,感覺是不懂生活的人去的地方。感覺不好!”木木美說,也用眼睛看著天空,只不過眼神有些飄忽。
“那去什么地方才好呢,我們還沒有結婚呢!”李慕子說,微微笑笑,他想沖著木木美笑笑,也想沖著自己的笑笑。可是只能對著天空傻笑。
“不如我們去吃小面吧,重慶的小面史恐怕比你的家史還長。我們去吃小面吧!”木木美說,聲音很大,小面似乎應該被她叫成“大面”。
“嗯……嗯??!”李慕子說:“好吧!”
很快,木木美就把李慕子帶到了一條街的盡頭,一家叫做“幻影”的小面館。
“這家小面的生意很好的,我吃過幾次,碰到過節,要排隊等呢!小面很辣,但是辣而不燥,辣椒油紅亮有光澤,還有一股很濃的香氣。不光辣椒香,小面更香!相信你一定會喜歡的,慕子!”木木美說,兩人已經到了幻影的門口。
味道應該是很好的!李慕子可以確定。但是他不敢相信這里的生意會有多么好。幻影的門口是幾個大鍋,還有幾張桌子,放著各位調料。李慕子奇怪,這樣的擺設,早就應該被城管給整理了。木木美說,這是重慶的小面傳統,上個世紀已經成型了,并且作為非物質文化遺產給保留下來。在重慶任何地方,這樣的擺設不僅不違法,反而是得到法律的保護的。李慕子也沒有多說什么。
廚師、打雜的還有老板都在門口。一看就是幾乎沒有顧客的情況。李慕子忽然覺得,幻影這個名字,怎么都有網絡游戲的感覺,為什么用成小面館的名字,而且這個地方應該一直都是這個名字的!
“二位早,你們是這個星期的第一個和第二個顧客,里面請坐吧!本館新裝修了的,希望你們會喜歡!請進,二位!”一個打雜的說。服務到位,味道也不差,可是李慕子奇怪,為什么看不到里面有一個顧客呢!
“現在應該是晚上了吧,慕子!”木木美說,眼神有些恐懼,似乎從來沒有來過這個小面館。李慕子也想問今天星期幾來著,可是這樣白癡的問題,他硬是給咽下去了。
兩人往里走,發現這個小面館是成區字框型的,而且只有一個進口。桌子板凳倒有些新意,都不一樣。左邊的一排是顏色不一樣,一直延伸向最里面,各種顏色都有,比彩虹的顏色多的多。但是看上去并沒有太多的美感,太隨意了。右邊一排的桌子是形狀不一樣的,各種橢圓,圓形,菱形,平行四邊形,矩形,正方形,沒有重復的。兩邊的墻壁像是一個不規則梯形的兩邊,根本不是平行的,但是角度不大。李慕子抬頭看頂上,瞬間一股壓抑感了。頭頂的墻是傾斜的,感覺要塌下來了,如果不是那些裝飾燈沒有搖晃,李慕子會瞬間逃開這個地方了。這不是要地震的節奏嗎!
而且,李慕子看出來了,這里和他的臥室一樣,也裝了全息成像的機器,在墻上他看出來了。可是兩人一直走,都沒有發現任何圖像,難不成新裝修的機器也壞了?!那個機器不是有自動檢修的功能嗎!李慕子不知道到了個什么地方,而木木美也有一點這種感覺。
兩人走到區字框的最里面,在最角落的一張桌子旁坐下,點了兩碗雞雜面。
兩人坐定。桌子是橢圓形的,而且中間鏤空了,木色的桌子看上去頗有質感,像是一件家具。
“啊——!鬼啊!”木木美忽然大叫。李慕子感覺一道光打在臉上,然后什么都沒有了。“怎么了?”李慕子剛問,看見木木美居然瞬間長成了狗牙,還有鮮血。“怎么了啊!!”
“慕子,我們是不是進了陰曹地府啊!我渾身都冷啊!”木木美說,難以控制自己驚恐的表情。“不怕,不怕,只是全息成像而已了。”
“老板,你們這是什么地方啊!”李慕子大叫。過來了卻只是一個服務員,并且送上來兩碗雞雜面。
“先生,這里新裝修了,這是我們老板的最新創意。我們老板換人了,原來的老板老了,現在老板的兒子接管了這里。這是老板的最新創意,老板平時喜歡玩網絡游戲,這都按照他的計劃裝修的,裝修隊只負責施工,前前后后上上下下所有的地方都是老板的心思。都是結合了幻影這個名字而來的。希望你們喜歡這里!”說完,服務員就走了,似乎他也不想多呆一會兒,他也寧愿到門口外面的空地去。
“創意??”
“行啦,慕子,錢都付啦!不能浪費錢啊!”
兩人只能埋頭吃面,恨不得把眼睛閉上。面確實挺香的,傳承了重慶小面的精華,并且在辣味方面有自己獨到的一面,越吃越想吃。湯也好喝,不僅香而且很營養。
只是周圍的環境怎么看怎么不爽。墻上一會兒一個骷髏,一會兒一個骨架的。時不時一個白色的幽靈飄過來飄過去,木木美伸手抓,卻什么都沒有,只能瞇著眼睛。還有僵尸跳來跳去,眼睛死定,面無血色,頭發凌亂,四肢僵硬。李慕子能想到的只有一個詞:紙錢!給那個僵尸一把紙錢,讓他趕緊滾。可是手中沒有紙錢,只有筷子。
“慕子,你是一個懦弱的人。”木木美說,低著頭,手在發抖,面條都在滑落,連說話都有些不自然。
“你……怎么了?!”李慕子說,本來想辯解,至少堵住木木美的嘴。可是他忽然意識到,木木美被這么一嚇,才有可能說真話了。“沒有吧,我什么時候懦弱了??”
“你看你,上個廁所,慢吞吞的,小解要五分鐘,大解要二十分鐘,又不是要你去做廁所的衛生。你看你,每次輪到你下廚,味道還一般了,為什么每次都不拿筷子,每次都不拿,你每次都忘嗎?難道你忘記這個事情已經成為習慣了嗎!你看你,每次睡覺之前都要先打一陣呼嚕,這有什么意思啊,你這樣才能入睡。真是搞不懂你什么習慣呢!你看你啊,電視機從來沒有灰塵,我知道你是經常都清潔的,可是這么久了,我從來沒有見過你看電視。電視又不是什么藝術品,你不看,為什么買他!悖論!!你看你啊,最喜歡看夕陽了,可是為什么做清潔從來不抹玻璃,你家里的玻璃都可以寫字了。還是我來了,我給你做的。你究竟是怎么回事啊!”木木美說,更用力地嚼小面,似乎老鼠啃塑料。
“就這些嗎?”李慕子的問題太多,但問出來的只有這一個問題。
“這些東西,都通通說明了,你是一個懦弱的人。我可是最討厭懦弱的男人。懦弱的男人根本就不是男人。男人懦弱了,就絲毫沒有陽剛之氣。而陽剛之氣是最吸引女人的地方。我可在你身上沒有看見一絲一毫的陽剛之氣。你連份工作都沒有。算什么男人啊!”木木美說,把頭低得更下去。
李慕子知道她是后悔剛剛說的話了,她本來是不想說的,可是被這里的“幻影”一激就說了。但是木木美的話,他不知道哪句是真,哪句是假,哪句是事實,哪句是鬼扯,因為事實雖然充分,但是木木美的話根本就沒法理解。
“就這些嗎?”李慕子再次說,想法很多,但是能說的只有這句。
木木美很久沒有做聲,然后點點頭,又過了兩秒鐘才“嗯”了一聲。
“我要你重復,你讓我重復的那句話,這樣我們以后才能在一起,才能幸福和睦理解的在一起,林美!”李慕子說,話語冷靜,但是眼神期切。
“什么??哪句?!”
“最懂的人最暖的伴。你是,我也是,我想我們彼此都是,我們都是了解彼此的。”
“最懂的人最暖的伴。”木木美說,李慕子明顯感到了她的言不由衷,似乎撒了一個彌天大謊。但是李慕子的內心卻絲毫沒有表現出來。
一首不適合唱給你的情歌(29)