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首不適合唱給你的情歌(5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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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個人的尋找,卻像是一個人摸索

沒有兩分鐘,李慕子就到了樓下。

再次經過那個花園,李慕子心里沒有別的,只有那朵紫香水陽花。李慕子走到近前,花盤依然美麗,只是中心的花蕊已經枯萎,仿佛已經死去的人正在腐爛的手臂。看來已經很久沒有澆水了,不是一天兩天了,至少都有一個星期了,李慕子甚至覺得兩個星期都不一定的。

李慕子的眼里忽然有了淚水。

這是天意嗎?為什么紫香水陽要在這個時候枯萎,而且是在他下樓找木木美的第一眼,第一眼他瞧見的不是別的,正是紫香水陽的枯萎。曾經多么美麗的花,曾經美麗得近乎妖艷的花朵,此刻卻枯萎了,李慕子甚至想用“死了”這個詞形容它。芳香依然還是留存的,可是只不過像是對著老照片懷念逝人那樣。這朵紫香水陽依然還有生命,但是不會開花了。李慕子慌亂的頭腦中忽然蹦出一個想法,立刻給它澆水。但是這里不是家里,他也沒有帶噴壺,哪里去弄水!他只能眼睜睜地看著枯萎的紫香水陽花,萬般無奈。

或許一切都完了!!李慕子在心中大叫。

但是李慕子無心顧及于此,他必須立刻去找木木美。想法一出現,他就邁出了腳步,踏上尋找木木美的路程。雖然她絲毫不清楚木木美在什么地方,而且他知道木木美一定有意回避他,所以以前去過的地方木木美是絕對不會去的,以前常去的地方木木美也是絕對不會呆的。木木美會在什么地方??李慕子在街上用目光搜尋過往的每一個人,看是不是木木美,心中卻在思索,木木美會不會回到她以前和水淼的家里呢?!這是出現在他腦子里的第一個想法,不過他立刻就否定了,然后仔細分析了一下,還是否定了。木木美對水淼已經沒有任何的情感,而此時的木木美需要找尋的是一個避難的場所,而不是和前男友談情說愛敘舊緣。而且水淼那里也不會是個好地方,可能會爭吵,相互指責,甚至動起手腳來。所以木木美絕對不會去那個地方的。

那木木美在哪里呢!

李慕子在附近的街道轉了一圈,人來人往確實有不少人,但是就是沒有木木美的身影,連一個和木木美長得有些像的人都沒有,哪怕是相似的背影,都沒有一個。這無疑加深了李慕子內心的傷害。很多人用奇怪的眼神看著他。這個行色匆匆,腳步幾乎沒有停留的間隙,蹬地都有一種爆發力,手臂來來回回擺著,像是壞掉的掛鐘,不光額頭了,連手臂上都是蒙蒙的汗水,應該是趕路的吧!周圍的人會以為,這么急。可是他左顧右盼,眼睛會在每個人身上停留一秒鐘,像是期待什么,然后瞬間的失望,繼續看下一個人,再失望,再繼續看。路過的每一個人都不放過,男人女人,小孩婦女。看樣子應該是找人,可是為什么行色匆匆呢!再說了,找人應該是找熟悉的人,身材年齡穿著打扮的應該是很熟悉的,李慕子的專注的眼神,似乎在找一個陌生人,一個只在照片上看過一眼的人。究竟是什么人呢!周圍好奇的眼神從來沒有停止過。

但李慕子并不理會他們的眼神。

等到附近的街道都已經走完了,依然沒有木木美的影子。木木美似乎瞬間就從人間蒸發了。李慕子再次猜想木木美去了哪里,會不會真的回水淼那里去了呢!木木美會不會找個人哭訴傷心事呢,木木美會不會在這個需要安慰的時候再次去找水淼呢,木木美內心的悲傷和壓抑會不會在混亂中想到的只有水淼呢!

可李慕子再次否定了自己。

李慕子覺得自己的想法荒唐而又可笑。這個世界不只有木木美一個女人,對于任何一個男人來說都是這樣。所以水淼根本就不會接受木木美的突然來臨的,何況水淼身居高位,有錢,據木木美說,長得比李慕子帥多了。那水淼怎么會接受她的突然來訪呢!一樣的,這個世界上不止水淼一個男人,李慕子傷害了她,她不是非得去找水淼。這世界上的男人和女人一樣多,沒有任何根據可以確定木木美會去找水淼。而木木美就算沒有異性朋友,除了水淼和李慕子,她也可以去找她的親戚,她的父親,她的表哥堂哥,總有個可靠的肩膀給她的。

“倒霉啊——!”李慕子仰天長嘆。

天空一片湛藍,日頭正強烈,偌大的天空沒有一片云朵,而那光芒四射的太陽此刻顯得多么的渺小,仿佛就是一張藍色桌子上的一個蛋黃。沒有風,至少李慕子感覺不到風,周圍很安靜,雖然還是有人聲和車輛聲,但是李慕子什么也沒有聽見。只有藍藍天的,包含了他最強烈的渴望。可是一切似乎都不可能了。

一群灰色的鳥忽然從一棟樓后面飛出來,開頭只有兩三只,飛到了天空中,接著十幾只鳥才飛了出來。一溜煙全是灰色的,飛得很快,沒有五秒鐘已經劃過了半個天空。卻沒有繼續直線飛行,轉了個急彎,朝出發的地方的臨近的方向飛回。速度似乎更快了,李慕子看著,似乎都在天空中拖出了幾條陰影。李慕子還沒有看清是什么鳥,是烏鴉還是喜鵲,或者麻雀,鳥就消失了,在剛剛那棟樓后面。

李慕子注視著天空發呆。

忽而,那群鳥又出現了,還是剛剛那棟樓,不過是一起出現的,彼此的距離很近。李慕子數了一下,一共十一只。并且看清了,是鴿子。只是鳥沒有直線飛行,也沒有轉急彎,而是圍繞著轉圈,一個很大的圓圈,轉了七八圈。而圓圈的正中央,就是李慕子無意中視野的正中央。

“木木美——!”李慕子忽然大叫。

周圍的聽見了,朝他看過來,一個人沖天空大喊一個人的名字,這是為什么,不是奇事,至少也不好理解。李慕子再次忽略那些異樣的目光,朝那群鴿子的下面飛跑過去。可是鴿子似乎和他玩捉迷藏,李慕子跑著,鴿子也飛遠了,雖然李慕子的身高翻十倍也不可能碰到鴿子,但是鴿子依然飛遠了。李慕子繼續狂追,鴿子也飛得更遠了。

一不小心,李慕子跌倒了。

他站起來,沒有繼續狂追,只是看著鴿群的影子。鴿群漸漸地飛遠了,但是速度明顯慢了很多,似乎有意要和李慕子道別,有些舍不得有些留念,這難道是最后一次的身影嗎?!過了三分鐘,鴿群消失了,在另一棟樓的后面。天空瞬間再次澄靜,日頭稍微移動了一點,其他的沒有任何變化,似乎這里什么也沒有發生過。

“木木美——!”李慕子對著天空大喊,可是天空沒有回音。偌大的天空,卻裝不下李慕子的身影。李慕子感到了孤獨,苦悶,壓抑,甚至有些憤怒。真不該來看這片天空,真不該遇見木木美,真不該住在這個小區,真不該投胎做了一個人……“木木美——!”李慕子把手做成喇叭狀,對著天空大喊,聲音很大,周圍的幾只流浪狗都躲開了。可是李慕子依然只是感到孤獨,苦悶,壓制還有明顯的憤怒。

周圍的人多了起來。

“要不要打電話給警察啊!”

“他認識一個叫木木美的,應該沒問題吧!”

“有沒有人認識這個人啊,是他的朋友或者親戚家屬的?”

“我們還是不要再繼續圍觀了,他已經歇斯底里了,我們這么多人,恐怕他會控制不住的,我們還是散了吧!”

周圍的聲音越來越大聲,直到李慕子覺得仿佛是有人扯著他的耳朵說的。可是沒一會兒,什么聲音都聽不清楚了,到處都是嘈雜的人聲,但是沒有一句話聽得清的。男人女人,老人小孩子的聲音混成一片,大家似乎在看一種幾乎失傳的絕技——耍猴。

李慕子低下頭來,才看見周圍密密麻麻全都是人。

“走開!!我要去找木木美——!”李慕子說著,沖出了人群。

在接下來的兩個小時,李慕子去了他們曾去過的每一個地方,不光是看過風景的地方,連他們路過的路,他都重新走了一遍。風景依然是風景,只是少了一個人——木木美!李慕子根本就無心欣賞這些風景,風景再美,少了傾心的人,和觀看在建的工地是沒有什么差異的。

這樣做事因為李慕子懷疑木木美玩空城計。木木美或許已經猜到了,李慕子會瘋狂地找他,整個小區的每條路每個角落都會翻一遍。而李慕子認為,木木美覺得李慕子最不可能去的地方就是曾經到過的某個地方。所以木木美干脆就去其中一個地方,躲避李慕子的尋找。這樣木木美就徹底安寧了。但這只是李慕子的猜測而已。

但終究沒有在其中某一個地方看見木木美。

最后李慕子停留在了最后一次看月光的地方。這里此刻絲毫不顯得安靜,總有些人來來往往,是年老的伴侶,或者牽著孩子的婦女,也有推著嬰兒車的男子。都在討論著什么,太小聲,聽不清,而李慕子也不愿意去挺清楚。他只是幻想,如果木木美在這個地方該有多好啊!可是放眼望去,只有平凡的樹木,整體都不高,但是高的高,低得低,沒有規律,看上去頗亂。月光也不照了,大白天的,哪里來的月光!落葉不因為人的腳步而發光,搖動樹干也不會落下很多很多的星星。這里只有來來往往的許多的陌生人。

“老天——!”李慕子再次仰天長嘆,話語聲沒有了,呼吸聲卻拖得很長。

李慕子意識到,自己已經徹底失去了木木美。這輩子都不再有可能和木木美再次見面。或許木木美已經訂好了火車票或者飛機票,此刻或者已經不在重慶的版圖上了。而他還沒有準備和木木美要說的話,此刻也不用準備了。他連和木木美道別的機會都沒有,此刻一切都省略了。他這才忽然想起,自己從未認真觀察過木木美的身影,而此刻也沒有機會了。一切都像做了一場夢,而夢醒了,李慕子的心卻沒有醒。做的時候感覺是個美夢,醒來過后卻發覺是個噩夢。一切都完了!!

李慕子垂著頭往回走,往自己的家里走。

忽然刮起了大風,李慕子的衣襟被扯起,隨著風拉扯,似乎連它也要離開李慕子。周圍的樹葉被吹得颯颯作響,仿佛許多顆顫抖的心在哭訴,一直伴隨著李慕子回家的腳步。忽而有一片綠葉被吹落了,蓋在了李慕子的眼睛上,風又一吹,飄遠了。回家的路忽然變得無比漫長,似乎走到天黑也到達不了。上坡下坡,左轉右轉,忽快忽慢,李慕子隨著自己的足而去,而他的眼神,給人的感覺是,他已經迷路了。

路過小區的唯一個垃圾站。

李慕子看去,這個小區唯一的垃圾站,此刻多少顯得有些可愛。整整的一座大山都是垃圾,李慕子踩著垃圾走到山頂也要半分鐘。各種垃圾聚集在一起,塑料瓶紙袋,木板報紙,磚頭食品包裝……數不勝數,無法舉例。幾個工人正在工作,用鏟子把垃圾鏟進運送垃圾的貨車。

但是李慕子一點都沒有聞到垃圾的臭味。

“呵呵!”李慕子對自己冷笑兩聲,向垃圾山走去。這個時候一股刺激的臭氣才直鉆鼻腔。李慕子像沒有打麻藥動手術一樣的難受。可是他依然堅定地走去,因為他覺得自己和這些垃圾有緣。

到了山腳下,李慕子才看見一個廢舊的梳妝柜。棕色的木料保存完整,只是表層的漆都已經脫落,看上去像是一個遍體鱗傷的人。抽屜有的開著,有的緊鎖著,斜的斜,有一個掉在了地上。最上面是一面鏡子,只有半截,不知道被誰給打爛的。

李慕子走到梳妝柜跟前。

他才意外的發現,這面鏡子居然是面哈哈鏡。誰會用哈哈鏡在一個梳妝柜上?!!李慕子腦子根本無法思考,他低下頭,去照照自己。

一張浮腫的臉,讓人想起那句話:打腫臉沖胖子,整齊的牙齒成了齙牙,嘴唇上薄下厚,一只鼻孔大,一只鼻孔小。頭發怎么看都亂。

可是只有那眼神特別,無論李慕子怎樣移動,他總能清晰地看見自己的眼神。

“眼神中關懷那么滿?!!哼哼!!”李慕子冷笑,笑得他自己都要出冷汗了,然后大聲重復一遍:“眼神中關懷那么滿!”

他自己都沒有理解自己的話,然后朝家走去。

第五十八章 一個人的尋找,卻像是一個人摸索

沒有兩分鐘,李慕子就到了樓下。

再次經過那個花園,李慕子心里沒有別的,只有那朵紫香水陽花。李慕子走到近前,花盤依然美麗,只是中心的花蕊已經枯萎,仿佛已經死去的人正在腐爛的手臂。看來已經很久沒有澆水了,不是一天兩天了,至少都有一個星期了,李慕子甚至覺得兩個星期都不一定的。

李慕子的眼里忽然有了淚水。

這是天意嗎?為什么紫香水陽要在這個時候枯萎,而且是在他下樓找木木美的第一眼,第一眼他瞧見的不是別的,正是紫香水陽的枯萎。曾經多么美麗的花,曾經美麗得近乎妖艷的花朵,此刻卻枯萎了,李慕子甚至想用“死了”這個詞形容它。芳香依然還是留存的,可是只不過像是對著老照片懷念逝人那樣。這朵紫香水陽依然還有生命,但是不會開花了。李慕子慌亂的頭腦中忽然蹦出一個想法,立刻給它澆水。但是這里不是家里,他也沒有帶噴壺,哪里去弄水!他只能眼睜睜地看著枯萎的紫香水陽花,萬般無奈。

或許一切都完了!!李慕子在心中大叫。

但是李慕子無心顧及于此,他必須立刻去找木木美。想法一出現,他就邁出了腳步,踏上尋找木木美的路程。雖然她絲毫不清楚木木美在什么地方,而且他知道木木美一定有意回避他,所以以前去過的地方木木美是絕對不會去的,以前常去的地方木木美也是絕對不會呆的。木木美會在什么地方??李慕子在街上用目光搜尋過往的每一個人,看是不是木木美,心中卻在思索,木木美會不會回到她以前和水淼的家里呢?!這是出現在他腦子里的第一個想法,不過他立刻就否定了,然后仔細分析了一下,還是否定了。木木美對水淼已經沒有任何的情感,而此時的木木美需要找尋的是一個避難的場所,而不是和前男友談情說愛敘舊緣。而且水淼那里也不會是個好地方,可能會爭吵,相互指責,甚至動起手腳來。所以木木美絕對不會去那個地方的。

那木木美在哪里呢!

李慕子在附近的街道轉了一圈,人來人往確實有不少人,但是就是沒有木木美的身影,連一個和木木美長得有些像的人都沒有,哪怕是相似的背影,都沒有一個。這無疑加深了李慕子內心的傷害。很多人用奇怪的眼神看著他。這個行色匆匆,腳步幾乎沒有停留的間隙,蹬地都有一種爆發力,手臂來來回回擺著,像是壞掉的掛鐘,不光額頭了,連手臂上都是蒙蒙的汗水,應該是趕路的吧!周圍的人會以為,這么急。可是他左顧右盼,眼睛會在每個人身上停留一秒鐘,像是期待什么,然后瞬間的失望,繼續看下一個人,再失望,再繼續看。路過的每一個人都不放過,男人女人,小孩婦女。看樣子應該是找人,可是為什么行色匆匆呢!再說了,找人應該是找熟悉的人,身材年齡穿著打扮的應該是很熟悉的,李慕子的專注的眼神,似乎在找一個陌生人,一個只在照片上看過一眼的人。究竟是什么人呢!周圍好奇的眼神從來沒有停止過。

但李慕子并不理會他們的眼神。

等到附近的街道都已經走完了,依然沒有木木美的影子。木木美似乎瞬間就從人間蒸發了。李慕子再次猜想木木美去了哪里,會不會真的回水淼那里去了呢!木木美會不會找個人哭訴傷心事呢,木木美會不會在這個需要安慰的時候再次去找水淼呢,木木美內心的悲傷和壓抑會不會在混亂中想到的只有水淼呢!

可李慕子再次否定了自己。

李慕子覺得自己的想法荒唐而又可笑。這個世界不只有木木美一個女人,對于任何一個男人來說都是這樣。所以水淼根本就不會接受木木美的突然來臨的,何況水淼身居高位,有錢,據木木美說,長得比李慕子帥多了。那水淼怎么會接受她的突然來訪呢!一樣的,這個世界上不止水淼一個男人,李慕子傷害了她,她不是非得去找水淼。這世界上的男人和女人一樣多,沒有任何根據可以確定木木美會去找水淼。而木木美就算沒有異性朋友,除了水淼和李慕子,她也可以去找她的親戚,她的父親,她的表哥堂哥,總有個可靠的肩膀給她的。

“倒霉啊——!”李慕子仰天長嘆。

天空一片湛藍,日頭正強烈,偌大的天空沒有一片云朵,而那光芒四射的太陽此刻顯得多么的渺小,仿佛就是一張藍色桌子上的一個蛋黃。沒有風,至少李慕子感覺不到風,周圍很安靜,雖然還是有人聲和車輛聲,但是李慕子什么也沒有聽見。只有藍藍天的,包含了他最強烈的渴望。可是一切似乎都不可能了。

一群灰色的鳥忽然從一棟樓后面飛出來,開頭只有兩三只,飛到了天空中,接著十幾只鳥才飛了出來。一溜煙全是灰色的,飛得很快,沒有五秒鐘已經劃過了半個天空。卻沒有繼續直線飛行,轉了個急彎,朝出發的地方的臨近的方向飛回。速度似乎更快了,李慕子看著,似乎都在天空中拖出了幾條陰影。李慕子還沒有看清是什么鳥,是烏鴉還是喜鵲,或者麻雀,鳥就消失了,在剛剛那棟樓后面。

李慕子注視著天空發呆。

忽而,那群鳥又出現了,還是剛剛那棟樓,不過是一起出現的,彼此的距離很近。李慕子數了一下,一共十一只。并且看清了,是鴿子。只是鳥沒有直線飛行,也沒有轉急彎,而是圍繞著轉圈,一個很大的圓圈,轉了七八圈。而圓圈的正中央,就是李慕子無意中視野的正中央。

“木木美——!”李慕子忽然大叫。

周圍的聽見了,朝他看過來,一個人沖天空大喊一個人的名字,這是為什么,不是奇事,至少也不好理解。李慕子再次忽略那些異樣的目光,朝那群鴿子的下面飛跑過去。可是鴿子似乎和他玩捉迷藏,李慕子跑著,鴿子也飛遠了,雖然李慕子的身高翻十倍也不可能碰到鴿子,但是鴿子依然飛遠了。李慕子繼續狂追,鴿子也飛得更遠了。

一不小心,李慕子跌倒了。

他站起來,沒有繼續狂追,只是看著鴿群的影子。鴿群漸漸地飛遠了,但是速度明顯慢了很多,似乎有意要和李慕子道別,有些舍不得有些留念,這難道是最后一次的身影嗎?!過了三分鐘,鴿群消失了,在另一棟樓的后面。天空瞬間再次澄靜,日頭稍微移動了一點,其他的沒有任何變化,似乎這里什么也沒有發生過。

“木木美——!”李慕子對著天空大喊,可是天空沒有回音。偌大的天空,卻裝不下李慕子的身影。李慕子感到了孤獨,苦悶,壓抑,甚至有些憤怒。真不該來看這片天空,真不該遇見木木美,真不該住在這個小區,真不該投胎做了一個人……“木木美——!”李慕子把手做成喇叭狀,對著天空大喊,聲音很大,周圍的幾只流浪狗都躲開了。可是李慕子依然只是感到孤獨,苦悶,壓制還有明顯的憤怒。

周圍的人多了起來。

“要不要打電話給警察啊!”

“他認識一個叫木木美的,應該沒問題吧!”

“有沒有人認識這個人啊,是他的朋友或者親戚家屬的?”

“我們還是不要再繼續圍觀了,他已經歇斯底里了,我們這么多人,恐怕他會控制不住的,我們還是散了吧!”

周圍的聲音越來越大聲,直到李慕子覺得仿佛是有人扯著他的耳朵說的。可是沒一會兒,什么聲音都聽不清楚了,到處都是嘈雜的人聲,但是沒有一句話聽得清的。男人女人,老人小孩子的聲音混成一片,大家似乎在看一種幾乎失傳的絕技——耍猴。

李慕子低下頭來,才看見周圍密密麻麻全都是人。

“走開!!我要去找木木美——!”李慕子說著,沖出了人群。

在接下來的兩個小時,李慕子去了他們曾去過的每一個地方,不光是看過風景的地方,連他們路過的路,他都重新走了一遍。風景依然是風景,只是少了一個人——木木美!李慕子根本就無心欣賞這些風景,風景再美,少了傾心的人,和觀看在建的工地是沒有什么差異的。

這樣做事因為李慕子懷疑木木美玩空城計。木木美或許已經猜到了,李慕子會瘋狂地找他,整個小區的每條路每個角落都會翻一遍。而李慕子認為,木木美覺得李慕子最不可能去的地方就是曾經到過的某個地方。所以木木美干脆就去其中一個地方,躲避李慕子的尋找。這樣木木美就徹底安寧了。但這只是李慕子的猜測而已。

但終究沒有在其中某一個地方看見木木美。

最后李慕子停留在了最后一次看月光的地方。這里此刻絲毫不顯得安靜,總有些人來來往往,是年老的伴侶,或者牽著孩子的婦女,也有推著嬰兒車的男子。都在討論著什么,太小聲,聽不清,而李慕子也不愿意去挺清楚。他只是幻想,如果木木美在這個地方該有多好啊!可是放眼望去,只有平凡的樹木,整體都不高,但是高的高,低得低,沒有規律,看上去頗亂。月光也不照了,大白天的,哪里來的月光!落葉不因為人的腳步而發光,搖動樹干也不會落下很多很多的星星。這里只有來來往往的許多的陌生人。

“老天——!”李慕子再次仰天長嘆,話語聲沒有了,呼吸聲卻拖得很長。

李慕子意識到,自己已經徹底失去了木木美。這輩子都不再有可能和木木美再次見面。或許木木美已經訂好了火車票或者飛機票,此刻或者已經不在重慶的版圖上了。而他還沒有準備和木木美要說的話,此刻也不用準備了。他連和木木美道別的機會都沒有,此刻一切都省略了。他這才忽然想起,自己從未認真觀察過木木美的身影,而此刻也沒有機會了。一切都像做了一場夢,而夢醒了,李慕子的心卻沒有醒。做的時候感覺是個美夢,醒來過后卻發覺是個噩夢。一切都完了!!

李慕子垂著頭往回走,往自己的家里走。

忽然刮起了大風,李慕子的衣襟被扯起,隨著風拉扯,似乎連它也要離開李慕子。周圍的樹葉被吹得颯颯作響,仿佛許多顆顫抖的心在哭訴,一直伴隨著李慕子回家的腳步。忽而有一片綠葉被吹落了,蓋在了李慕子的眼睛上,風又一吹,飄遠了。回家的路忽然變得無比漫長,似乎走到天黑也到達不了。上坡下坡,左轉右轉,忽快忽慢,李慕子隨著自己的足而去,而他的眼神,給人的感覺是,他已經迷路了。

路過小區的唯一個垃圾站。

李慕子看去,這個小區唯一的垃圾站,此刻多少顯得有些可愛。整整的一座大山都是垃圾,李慕子踩著垃圾走到山頂也要半分鐘。各種垃圾聚集在一起,塑料瓶紙袋,木板報紙,磚頭食品包裝……數不勝數,無法舉例。幾個工人正在工作,用鏟子把垃圾鏟進運送垃圾的貨車。

但是李慕子一點都沒有聞到垃圾的臭味。

“呵呵!”李慕子對自己冷笑兩聲,向垃圾山走去。這個時候一股刺激的臭氣才直鉆鼻腔。李慕子像沒有打麻藥動手術一樣的難受。可是他依然堅定地走去,因為他覺得自己和這些垃圾有緣。

到了山腳下,李慕子才看見一個廢舊的梳妝柜。棕色的木料保存完整,只是表層的漆都已經脫落,看上去像是一個遍體鱗傷的人。抽屜有的開著,有的緊鎖著,斜的斜,有一個掉在了地上。最上面是一面鏡子,只有半截,不知道被誰給打爛的。

李慕子走到梳妝柜跟前。

他才意外的發現,這面鏡子居然是面哈哈鏡。誰會用哈哈鏡在一個梳妝柜上?!!李慕子腦子根本無法思考,他低下頭,去照照自己。

一張浮腫的臉,讓人想起那句話:打腫臉沖胖子,整齊的牙齒成了齙牙,嘴唇上薄下厚,一只鼻孔大,一只鼻孔小。頭發怎么看都亂。

可是只有那眼神特別,無論李慕子怎樣移動,他總能清晰地看見自己的眼神。

“眼神中關懷那么滿?!!哼哼!!”李慕子冷笑,笑得他自己都要出冷汗了,然后大聲重復一遍:“眼神中關懷那么滿!”

他自己都沒有理解自己的話,然后朝家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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