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秀逗茉莉
灰蒙蒙的天空飄起了小雨。“立冬”節氣剛過,不知道現在算不算已經進入了冬季。
淅淅瀝瀝的雨像輕薄的霧,為整座城市披上了一層溫柔的外衣。暮色在街頭蕩漾,整個世界松開了纜繩滑入了夜幕的陰影。濕濕的,涼涼的。
沉寂了半生的街道漸漸喧囂了起來,“匆匆”成了它的主旋律。一個個從晨曦走入夜色的人兒,仿佛早起的鳥兒,辛勞一天,心系歸巢。腳步聲,電話聲,家人的殷勤關切,愛人的柔情呼喚,給了古板沉悶的磚墻血液流淌的溫馨。人們拖著疲憊的外殼,靈魂卻分外輕盈,在心里默默數著第幾扇窗里的燈才是照進內心的燈塔,指引歸途——那個屬于自己的溫暖港灣和幸福的所在。
夜,是白天的兄弟,敘說未完的故事。
曾經有一個人,為了能在霓虹初上萬家燈火的時候與妻子兒女圍坐一桌,熱熱鬧鬧地吃上一頓飯而沒日沒夜地干活。他總是喜歡微笑著傾聽妻子的責備,寵溺而滿足地看著兒女嫌棄又鄙視的眼神。他對此樂此不疲,仿佛那些厲聲的指責是世界上最美的語言,那嫌惡的眼神帶著最渴求的依戀。他總是在一收工就急著往家趕,無論多晚,不管是凌晨兩點還是三點,總是騎著他那輛破爛的摩托車在城市的霓虹中穿行。星星是他的外衣,月亮是他的裝飾,一齊奔著不遠處的晨光而去。歡樂的,踏實的,希望的。
他總是說,在外的人終要歸家,因為心落在了家里,只有在妻子兒女那里才能找到完整的自己。那輛跟他一樣老舊的摩托車硬是被他開出了風馳電掣的感覺,仿佛回到了曾經那不羈的青蔥歲月,永遠有用不完的熱情和精力。
漆黑的夜空,雨無聲地下著,仿佛是為了哀悼誰而哭泣。那個總是把心落在家里的男人終于徹底地實現了靈魂與身體的分離。他將心埋進了土里,軀體被丟進了火里,隨著一縷青煙消散在了時空里,仿佛從未出現又仿佛存在了一個世紀。
愛嘮叨的妻子從此不再嘮叨,說出來的話句句都是他的好。與他水火不容的兒子繼承了父親的愛好——喝點兒小酒,聊聊人生。女兒結了婚生了個胖兒子,指著男人的照片教孩子牙牙學語——“叫‘外公’”。人不在了才知道,如果他還在該有多好。他該是妻子的依靠,兒女的安慰。我們用時間消磨掉的不僅是青春,還有那來不及說出口的愛。
細雨中,陽臺上那盆月季,靜靜地,謝了又開,花兒總是一小朵一小朵,粉的黃的紅的橙的,隨它高興。默默地開,悄悄地謝。有時三五朵一起綻放,有時孤零零的一朵迎風獨立,但是,無論何時,回家的人打開家門總會見到那一抹紅或一抹黃。家對我們來說,不過是,歸來之時能對那人說句“親愛的,我回來了。”
時間無法倒轉,卻可以收藏和緬懷,像釀酒一樣,多了另一種韻味和甘香。人和人之間該是需要多大的機遇和緣分才能成為家人,所以,請珍惜每一刻的相守。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