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2017年的元旦,我跟同事到E市游玩,距上次在此跨年,已有十年之久。
我站在街邊等買紀念品的同事,幾個去看煙火的少年嬉笑著從面前經過。我仿佛能透過他們,看到小優他們也這樣相約一起跨年——唯獨沒有我,因為只有我離開了這座城市。
耳邊不知傳來誰的歡呼,天際綻放開一朵朵煙花,比肩疊踵的廣場上就算重逢,也很難相認了吧。
作為從記事起就一同玩耍的好友,我們在一起不分彼此嬉笑玩鬧走過了十年。從牙牙學語的糯米團子,到意氣風發的俊朗少年。我知道你最幼稚的糗事,你擁有我最簡單的模樣。
其實2015年的時候,跟家人一起回E市時我們還見過,只是原本似乎永遠都說不完的話玩不完的游戲,在那一刻,都被沉默替代。
甚至連最平常的玩笑,也為那次的冷場添了生硬的一筆。
路過原來的住所,發現也已被高樓大廈替代,我站在這座繁華都市的街頭,看不見記憶里的那些過去。
突然就想起幾年前發消息問小優阿寧他們的近況,小優告訴我我打錯了阿寧的名字。
原本敲敲打打的手指一瞬間頓住。時間真的太過強大,讓原本的我們在平淡的十幾年中不受任何外力,就這樣變成了我和你。
2.
叫了實習抽空休息的小九一起吃飯,兩個人坐在只有吱吱轉的風扇的拉面館里吃得大汗淋漓。
小九有點受不了辣,從冰柜里拿來兩瓶汽水:“你知道衣衣最近去哪了嘛?”
我搖搖頭接過汽水:“不知道啊……我都好久沒有跟她聊天了。”
“對啊,我也是。”小九坐下之后似乎忘記剛才被辣到,愣了幾秒,也沒喝汽水,又繼續悶頭吃面。
中學時,我,小九,衣衣是下課要手拉手去廁所還要順便一起偷看隔壁班的小哥哥們的鐵三角般的同桌。衣衣學習最好,不厭其煩地給我們講難懂的數學題。小九總是愛笑,一笑起來,臉頰邊就有個淺淺的酒窩。
中學畢業拍照片的那個下午,我們仨拿著相機跑遍了校園的每一個角落,好像怎么都拍不夠。
可是后來,再找照片看的時候,發現也只剩下空間里當時僅存的幾張,其他的,都不知在哪里。
其實,找不到的何止是照片呢,就連你的消息,我都慢慢的,沒有了。
3.
看到阿布在空間里宣布了喜訊,我才知道,他結婚了。
奧,原來這哥們結婚了啊。
這時候,本應該說兩句祝福,只記得點了個贊,忘記評論了沒有,反正聊天是沒有的。
現在也不知道跟阿布算不算熟,中學的時候關系不錯。阿布擅長畫畫,給不少同學的校服上添了搞怪的大嘴猴。有次非說自己會看手相,美術課偷偷換了座位坐過來,點評著我們這個能存得下錢,那個能嫁得不錯。
我們跟著他一起悄悄胡鬧,時不時從高高的書立下抬頭瞧一眼背對我們作畫的老師,又唰地把腦袋藏回書立后。
后來阿布去了外地,我們還斷斷續續聯系著。偶爾撥響的長途電話,還有那一筆一劃貼了郵票的書信。
只是不知哪天,不知從誰,開始斷了這習慣。鍵盤敲擊出冰涼的千篇一律替代了原本能觸摸到溫度的字跡,直到最后,再無聯系。
我曾把你當作好哥們,肆無忌憚地叫著你的外號,卻在幾年后的今天,錯過了你人生中最重要的時刻。
4.
時間就這樣,不經意間,從我們指尖,攜著我們握不住的曾經流向遠方。我們已經記不清彼此最初的模樣了,只知道那個時候的我們還很小啊,很年輕也很乖。那個時候校服不好看啊,卻再沒有機會穿上它了。
到底是怎么熟悉起來的,誰還記得呢。那些回憶,被亂七八糟的生活一點點沖刷,淡去。然后,就不在一起了,就都離開了,最后只剩下自己還呆在這座小城。
奧,還可以打電話,聽著熟悉的聲音,絮叨著最近發生的瑣事,或歡笑,或沉默,或哭泣...可是我看不到電話那頭你的樣子了,看不到你如何聽著我的話語淺笑,看不到你生氣煩惱時皺起的眉,看不到你悲傷時浸滿淚水的雙眸。
你熟悉的人,總有一天會陌生,他們身邊會出現和你一樣的其他人。不一樣的是,那時你已不能再在他們悲傷哭泣時遞一張紙巾借一個肩膀,那些其他人卻可以,因為就在身旁。你甚至會聯系不到他們,渺無音訊。
其實不管和誰,都是遇見,相識,再分離。你努力想挽留的,都會逝去,不是么。時間在慢慢地抹去一切,它讓我淡忘了你的模樣你的名字,甚至連你微笑時輕輕揚起的嘴角,也落在了時光的角落里。
只是,也許某個深夜,忽在夢中重回到最初相遇的那天,我還是會笑著走到你面前,輕輕對你道一聲,嗨,你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