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教育紀實】高三備考的日子10:周末留校統計與領導的焦慮

長篇教育紀實文學連載:漢東省京州市京州中學光明學校高三年級

今天4月13日星期四,距離高考還有54天。天氣格外涼爽。

上午區教研室來我校高三調研數學教學情況,教研室的兩位老師前來分別聽取高三理科數學老易、文科數學小胡的課,課后進行交流指導。

區教研室對我校的工作的確也是很在意的,正像他們局長所說,我校考出成績,也是為區里爭光的,并且與區里的公辦學校沒有競爭關系,大家純粹是協作互利關系,因此區教育局、區教研室也多次來我學校進行指導交流工作。


今天最大的事件,就是統計周末留校了,本來這一周應該是讓學生休息一下的,因為我們從清明節到現在,已經連續兩周沒有休息了,但這一周初中部因承辦成人高考,原則是所有學生周五下午全部離校,但高三呢,先看看學校最高領導的指示吧:

請班主任傾全力,引導和鼓勵高三學生周末留校,尤其是重本臨界生爭取全部留校。最后六十天的學風,是保重本底線的最直接、最缺一不可、最根本的底線。

重本臨界生的本周末留校情況,請各班主任同時以釘釘? 點對點發我,請逐一列出重本臨界生學生姓名及其留校情況。

高三留校名單請匯總列表發我,含班級、留校人數、重本臨界生留校明細名單、未留校重本臨界生名單等。謝謝

距離高考只有52天了,孩子回家很難不會被手機和網絡占領,失控風險極大、極其大。請@所有人 動員全部重本臨界生留校。

最后52天,改變孩子人生的52天!

大家感慨:老板最著急啊,領導著急啊,只有學生不急。

周末留校的事情,每一周都要讓班主任大費周折,領導要求統計臨界生留校情況,因為他只關注這個,但到年級、班主任這里,就變得復雜了,因為年級主任、班主任面對的是整體,要顧忌所有學生,有留的有不留的,臨界生留校的好說,不留校的領導要求知道他們周末的具體動向,是在家自學呢還是在外輔導機構培訓呢?在外培訓多長時間,在家自學是否得到保證,這就復雜了,而班主任還要統計非臨界生,人家也有要求留校的,這其中還有先回家,睡一晚上再來的,還有周日上午到校的,學校要統計中午在餐廳吃飯的人數,平時周末都是周6早上回去,周日下午回來,而這一周是周五下午回,那么就會出現以下三種:周五下午回家周日下午返校,這是正常的;還有周五下午回周6上午返校的,他們周6中午要在學校用餐,周6晚上要在學校住宿;還有學生是到周6上午回家,而日上午返校的,如此種種,都得進行統計,便于生活部管宿舍的老師管理,便于學校餐廳廚師們準備用餐。再加上領導一個勁地催促要臨界生情況,半天時間都耗在這種統計里面去了。

我要進行各種數據的統計,又因為每次統計時,格式不統一,領導要求不一致,再加上班主任個人理解各異,格式就大不一樣了,有人是發條信息,文字表述,有的是自制表格詳細表述,有的是依照我的表格填寫,而我的表格又因領導不時的提出要求進行修改,前后不一,最終統計表格的匯總整理,相當的麻煩。

我將匯總過的統計表發給老板,但老板很顯然不滿意,因為我發他的是總表,他要的是各班的只有臨界生信息的統計表。老板目標明確,而我們要做大量工作才能達到他的要求。

中午的時候,生活部老師也提出意見:我們只關心留校學生的情況,那些回家的學生我們就沒必要管理了,所以一些學生明明是離校回家,怎么里面也有名單呢?

領導也不樂意了,給我發信息說:請你把名單再加工一下,把臨界生的、留校住宿的分別開來,便于管理。


其實這個事情本來不復雜,只需要我提前做一個統一的表格,交給各班主任依表格統一填寫,然后發我這里再匯總就是了,但事情偏就是這么復雜,尤其本周又是周五提前半天放假,又加上領導只關注臨界生去與留的問題,我得關注所有學生去與留的問題,而且這里面何時去何時回又各不相同,班主任光統計這玩意也要煩得要死,自然是怎么簡化怎么來了。如果一個班有二三十人留校,班主任統計表格也要搞個半個小時,畢竟現在都要電子表,不是讓學生干部整理一張紙,列出個表格大家統一填寫那么簡單,都得最終交給班主任統一輸入,再交我這里統一匯總。

我們都分析:這里領導要這么詳細的統計,其根本意義在于對大家的一種掌控感,對學生情況的一種掌控感,用這種掌控感,來督促大家把事做細,而老師們天天和學生在一起,清楚每一個學生的狀況,根本不需要每周這么統計,大家都能了如指掌,領導尤其最高領導,完全沒有必要掌控這些事情,只會加重一線老師們的非教學工作量,當然,周末留校名單統計,便于生活部老師管理,便于餐廳師傅們備餐,這是必須要統計的,但也只需要列出名單,報上個統計數字就是了。因此說,從這個事里,我們感受到領導們的一種深深的焦慮感,對我們一線工作人員的深深的憂慮,心理學中有一句話,叫做擔心即是詛咒。這種擔心很快便會體現到老師們的詛咒里:這不就是對我們不信任嗎?天天這么樣地催,好像我們什么都干不好一樣,他越這樣催,我們越是沒心干,教學有自己的規律,大家該干什么就干什么了,用得著催嗎?搞得我們好像不知道該怎么做才好了。

是的,老師們對領導的“催”極度反感,因為本來大家都平靜有序地開展著自己的工作,再緊張,再有壓力,我們不怕,因為工作總得一步一步地做,總得給時間,在規定時間內完成即可。如果覺得大家不夠著急,或沒表現出著急,就覺得老師們工作不夠用心,那我覺得這樣的領導會極不得人心的,如果覺得老師們節奏慢,那你就只需限定好每項工作的完成時間就行了,完全沒有必要在限定時間之內就去催。比如說:老師們改卷,領導就專門提醒我,要每次催大家盡快完成;在每次小測試發試卷,領導又提醒我催大家盡快到考場,不要耽誤發試卷;其實這都不是在引導大家樹立規矩,守住規矩,而是在破壞規矩。規矩沒有形成,卻在用催的方式去要求,這種急,就是對大家正常工作的干擾。

這種催不只是表現在日常教學業務上,還表現在教學進度上:常有領導提醒我們某些學科的教學進度,催促他們快點加快速度,好為接下來的某次考試做準備。

還有催學生交費,也是一件非常扯蛋的事情,每學期學生交費,總有個別學生因種種原因交不上學費,領導便要求班主任催交,這本無可厚非,班主任也都認真對待,但是,有個別學生,如藝考生,他們一般都是請了長期,從開學到現在,都沒進校園上一天課,或因高考報名、體檢等事項返校之后即離開,直到藝考全部結束才會來上課,一個年級這樣的學生也就那么幾個,只要他們一旦正式回歸教室正式上課,一般都會及時提醒他們交學費,但領導不這樣看,領導對我們的責問是這樣的:

高三藝術生返校后,均沒有交納餐費、校車費,稽核部多次催交,班主任均不能配合,直到學生在校吃了喝了坐了校車了又拍拍屁股走了。我已安排生活部看不到學生交費條不安排住宿,請知會各班主任,收到學生返校申請時告訴家長,沒有交費學校不安排住宿,到時候就不要怪學校了。

領導很生氣,后果很嚴重,我迅速了解情況,也就三個學生沒有交,且他們從開學到現在都沒返校呢。

領導的焦慮直接體現在對下屬的不信任上,上午有兩位班主任請假,沒來得及及時匯報本周學生留校情況,于是最高領導直接問我:今天上午兩位班主任請假,難道他們都沒有課?

我看此信息后,內心很是不爽,老師們即使有課,如果有急事,也應當可以請假!老師們平時幾乎都極少有人動不動請假的,學校自有請假的規章制度,上午有人請假,無論有沒有課,他請假了,領導批準了,都是可以的!至于他們的課,批準的存著部門自然會幫著解決的,否則也不可能準假啊!

我深深地感受到了一種正常工作被人干擾的感覺。我倒不認為我們不被領導信任,而是我們都知道,領導就這樣!日常大家把他們著急的話時而說出來玩嘗玩嘗,樂呵樂呵,借機牢騷牢騷,也是種消遣哈。誰能跟領導生氣呢?

當然,畢竟我是年級的管理者,種種麻煩我當然要在我這里匯集,梳理,分解,承擔麻煩,承擔非教學業務的麻煩,幾乎是我的主要任務。有時一旦處理不好,這些麻煩就會擴散到一線老師那里,那就怨聲載道了。老師是一種很簡單的動物:上好我的課,給學生做好知識的能力的教學輔導,其他的破事,能沒有就沒有,最好永遠也別開會才好。


上午請假的班主任里,其中有3班的楊老師,楊大姐50多了,近來可能因為與肖老師的關系完全僵化了,再加上前一次班主任會,兩位校領導都參加了,她卻一個晚上沒有露面,自然理虧,與我的關系也柔和多了,不像以前,見著我跟見仇人一樣,每次班主任會,從高三的第一次,幾乎都是最后一個氣嘟嘟的進來,罵咧咧遠遠地坐在一邊,無論你講什么,完全無視你,隨時因為哪一句話,她都可能會莫名其妙地發起火來,發起脾氣,而誰也不知道她為什么發火,火從何來,針對何人,近來,不知怎么了,她對我說話分外地客氣與柔和,我們都教同一個學科,備課教研時,我們會互相商量研討,這著實讓我不習慣呢。

楊老師請假,是因為昨天晚上,突然接到內地老家電話:80多歲的老父親病危。楊老師當時非常焦急,淚如雨下,泣不成聲,性情之至,讓大家跟著好不難過。楊老師雖然平時脾氣怪怪的,但我們也都知道她是刀子嘴豆腐心,人心并不壞,就是脾氣有點臭,性格有點怪,她對工作對學生那都是沒得說的。當知道這個信息,偉華第一去安慰她,幫她買高鐵票,讓她立刻做好回家的準備。讓她找領導先請一個星期的假,工作上的事情完全交由年級來處理安排。偉華還親自陪著楊老師護送下樓,這份同事間的關懷與溫情,我想楊老師是能感受得到的。

今天早上,有同事看到楊老師朋友圈里發的信息:千里在外,天人永隔。

愿逝者安息,生者珍惜。


晚飯后散步聽樂,作小詩一首:

目觀九尺內

耳屏八面音

意收方寸下

一步一禪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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