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教育紀實】高三備考的日子05:補課風波與模擬考試

長篇教育紀實文學連載:漢東省京州市京州中學光明學校高三年級

今天4月7日,星期六,距離高考還有59天。

這是個周末,高一高二及初中部的學生統統都離校了,只有高三的學子端坐在教室,輕輕讀著書,準備著9:00開始的雙周測考試,整個校園極其清靜,唯有樹叢中婉轉啼鳴的小鳥在盡情地歡唱。久在繁聲里,此境最相宜,獨倚欄桿,靜沐晨曦,耳聽鳥鳴,空氣中彌漫著花香,看滿園蔥翠,好像在夢里,讓人不愿醒。


按照政府文件規定,所有中小學,是嚴禁周末節假日補課的,一經舉報查實,當年的學校評優工作將會一票否決,如果性質嚴重,或者屢教不改,將會嚴懲學校三年內不得招生,這直接就是死命令啊。

然而,竟然還有如此膽大妄為者,周末還敢留學生補課學習。政策都嚴格到這種地步了,怎么還敢呢?按正常的邏輯來說,這里面一定有巨大的利益,否則不至于讓辦學者挺而走險,出力不落好的。

周末補課,就不說了,如果再查出個周末補課收費,那性質就更嚴重了!

但是,許多學校就是不收費,免費也要周末補課!

而且還要做種種措施,種種掩飾,就是要補課!冒著危險偷偷地也要補課!

其瘋狂程度不亞于那些搞傳銷的!

可到底為什么這么糾結呢?

首先全社會都在痛斥這種周末假期補課現象,尤其借補課亂收費現象,這是公認的。

其次幾乎所有的家長都希望學校繼續補課,因為這些熊孩子回到家家長拿他們根本沒有辦法,除了上網打游戲,他們就會折騰老爹老娘,實在受不了,在家根本不學習的,看不下去還不聽管,他們覺得還是交給學校最放心,所以家長多數支持學校補課,別說兩周星讓學生回家一次,一個月回家一次才好呢!

再次,全社會越演越烈的升學考試競爭攀比壓力,讓幾乎所有的家長都不敢放松對孩子課余學習的要求,而學校愿意補課,這總比花費更多的錢去社會輔導機構更好吧!所以家長支持學校補課!

而越來越興旺的社會輔導經濟,最討厭學校補課,因為這等于直接斷了他們的財路!所以他們反對學校補課。

而同類競爭對手學校,堅決反對對方補課,因為他們補課,明顯屬于不正當競爭,所以他們反對補課。

而學生呢?他們當然反對補課,在學校的嚴格管理下,不能帶手機,不能上網打游戲,像監獄一樣被管理著,犯人還得放放風呢,他們當然反對補課。

反對周末假期補課,上至國家政府,中至社會輔導機構,下至學生,都反對補課,如果誰還敢補課,一經舉報查實,那可不是小事。如果非要補課,學生可能會隨時舉報,社會輔導機構也可能會舉報,競爭對手學校也可能會舉報,中國的種種禁令就是,只要有人舉報,就會迅速處理,如果沒人舉報,那當然天下太平。

這補不補課,直接關系到學生日常學習的質量。雖然絕大部分專家說學校教學質量要看教學能力教學水平,但全國人民都不傻,沒有哪個學校不去研究多搶占點時間,時間才是保障!專家的話沒有幾句經得住檢驗的。

而我們學校周末的補課,也是小心移移,遮遮掩掩,畏畏縮縮。

因為不補課真不行啊,尤其這高三,全國的高三,恐怕沒有幾家不補課的。全社會都明白,政府更明白,睜只眼閉只眼罷了。但有一樣,不能有人舉報你,一旦有人舉報你,那就徹底完了!

比如春節放假那次,誰都知道,高三學生春節放假,當然會比高一高二要晚那么四五天個把星期的,這幾乎全國都是這樣的,但政府就是嚴格要求,所有學校必須堅決執行國家統一放假時間,必須統一放假,不得留學生補課學習。但各學校當然年年都收到這樣的指令的,但是畢竟高三啊,有人說多學一天少學一天有區別嗎?我也感覺沒多大區別,但實事上真有區別!因為那區別不是一天兩天,而是一個星期,而是那種緊張濃厚的學習氛圍,那種一起拼搏的精神狀態,這玩藝是有區別的!

在高一高二學生離校才3天,學校門口突然來了幾輛車,下來一批人,拿著手機、攝像機隔著校門、圍墻對著教學樓就是通猛拍,校門衛迅速發現異常,趕緊給相關領導打電話,偏幾個領導手機都沒打通,幾個人上課的上課,開會的開會,校警一邊門口阻攔,一邊趕快跑步通知正上課的領導,領導迅速組織學生趕快疏散轉移,將學生通過一個小過廊,轉移到后面一個棟教學樓里,老師學生都正在教室上課呢,出什么事了這是這么緊急,老師學生都猶猶豫豫的,明白事的老師在走廊上指揮學生:快點快點,跑步跑步!學生可是沒明白過來呀,只得說實話,有人來檢查啦,快點轉移!

這樣一說,一部分學生趕緊配合著跑,可有一部分學生卻來了勁了:哪呢哪呢?都爬在欄桿上在看呢,突然的確看到校門口處進來一批人,正拿手機在對錄相呢,學生便集體爬在標桿上,手中還揮舞著沒來得及放下的試卷書本:我們在這呢!我們在這呢!快來解救我們呀!這群小兔仔子,真是不顯亂,每人我在屁股上踢了一腳:快混!

終于學生轉移走了,一批市、區教委的領導也上了樓!沒來得及隨學生轉移的老師把自己關在辦公室里,上了門,關了燈,拉上窗簾,透過縫隙往外看著,隨學生一起轉稱到聽外樓里教室的老師們維持著學生的秩序,唉喲,學生那個興奮那個亂喲,頭都快被嗷嗷炸了,這會兒誰還聽老師的管教啊,沒跟老師干起來就不錯了。什么平時師生情誼呀、禮貌尊重啊,在這情境里,沒人顧忌這個的。

檢查的領導們逐一進入原來上課的教室,對著空空的教室一通拍照,一個領導模樣的人,看我們的領導,當時他也不認識我們的領導,只是看他在指揮著學生跑,就抓住了他:你們往哪兒跑,你們往哪跑!你們這是頂風違紀!明知故犯!看看這么多學生,你們能藏到哪里去!他們一位這位老人家是個看管大門的,劈頭過來就是一通訓斥,這時區教委一位領導趕緊提醒,這位是這所學校高中部的負責人,那領導才趕緊地客氣說話了,這時我們的領導也顯示出了大將風度:這事與我們學校董事會沒有關系,也與我學校執行校長沒有關系,他們都不在學校里面,完全是我一個人自作主張,把高三的學生留了下來,讓他們在這里多學幾天,我們學校又不收學生的補課費,純粹是學生自愿學習,有個別人都請假走了,所以我們這也算不上是補課收費的,但是不管怎么樣,我們還是違反了上級的政策,這事情都是我一個人的責任,我負全部責任,我向我們學校領導層作檢討,請原諒我們這一次,我們立刻通知所有家長來學校把孩子接走,你們放心!

于是,所有班主任迅速通知家長,來校接人,學校放假!學生立刻返回宿舍,收拾東西,各回各家!

一場風暴就這么結束了!而領導這個年可就真沒過好嘍。因為下一年的評優啊、評示范類高中啊等等獎勵因此一事可能就沒希望嘍,這損失可就大啦!如果再有下次,嚴重的話可就真麻煩啦,萬一搞一個三年不得招生,學校不就垮了么?

于是過年一開學,學校就做重大部署,今年所有年級,都不再周末留校補課,學生每周都要離校!

家長一聽可就急眼了,這都高三了,你一周休息兩天,這怎么行!一群群的家長找到校長室,要求給個說法:我們來你們學校上學,交那么多學費,你們一周一休息,這又是高三下學期,這不化算不說,也太浪費時間了,你們對學生也太不負責了啊!

這可怎么辦呢?

無奈之下,領導出面解釋:為避風頭,前幾周呢,大家暫時先這樣每周回家,然后我們再慢慢調整,比如先提倡學生在校自學,慢慢發展,學校總得繼續辦學吧。

征得家長的理解,于是我們就在前兩周學生都放走的基礎上,漸漸采取學生自主留校,老師提供輔導,學生自愿留校的前提是每人寫下自愿留校審請書。

于是我們就這么每周統計,哪些學生自愿留校,哪些學生會走了再提前回來,如果周日上午提前回來呢,還要考慮哪些學生在餐廳吃飯,在宿舍午休,等等。這一搞就是半個學期,每一次周末,關系到學生能不能留校,要不要留校,話怎么給家長說,怎么給學生講,怎么樣不引導學生、家長、他人誤會,我們根本就不是在讓學生留校補課,而純粹是學生強烈要求自愿留校,而學校老師呢,只是在提供免費的義務的幫助。但平時我們還是要特別給學生強調:每次留校,純屬自愿。但骨子里呢,還是希望學生留校,只是不好強制,但又很想強制,這話就很不好把握分寸了,一不小心,一句話沒說好,學生反而覺得學校陰不陰陽不陽的,學生反而更加逆反了,有一個班呼啦一下,走了一多半,這下學校老總可急了,怎么了這是,這班主任怎么做的工作啊,這簡直就是浪費學生寶貴高考備考時間啊,這是在浪費生命啊!

這一通猛訓啊,讓班主任一一匯報學生的具體去向,到底回家干什么了,是回家自學呢,還是找輔導機構學習呢?去了輔導機構的,要把相關發票拍照片發來,以示真的去學習了。在家自學的呢,要家長匯報具體學習時間。如果是孩子生病了,那一定要把孩子的醫院證明開出來!

后來,漸漸地越來越大膽了,要特別強調讓在籍的學生留校,非在籍的學生不用管,現在突然,中午,就今天午休的時候,生活部老師在工作群中反映,中午有11個學生請假,沒有回去午休,然后,學校老總就在工作群里發了飆,這下可炸了毛了,學校利用周末組織這么重要的考試,竟然有11個學生不參加考試,那一定是偷懶!一定要嚴查,一定要落實去向,除非病得不能動,一定要讓家長送來參加考試!我們這個時候,怎么還會有這樣的班?怎么還會有這樣的班主任?年級的管理也太不像話啦!

瘋了!真他媽瘋了!

到晚上的時候,又要求班主任,務必把今天沒參加考試的學生的醫院證明、在外輔導機構參加輔導的發票拍照片發過來!

這一天,本來平靜無比,可突然就又起了這么一場小風暴!

好像我們高三的管理工作是一踏糊涂一樣!這高三,真他媽的太讓人不放心了。


今天的這次考試,要說是本學期的第5次雙周測,這次雙周測考試完全模擬高考的時間要求,分兩天考試,一科占半天,學生時間也相對輕松,便于考試間的自我調整,對于日常復習來說,這樣的確有點浪費時間。

其實我一直有一個看法,那就是考試越正規,對于學生的復習備考訓練就越有意義,而平日的那種擠時間的考試方式,總給學生一種應付的感覺,于是常常出現那種,小考學生要么重視的、狀態輕松的就會發揮得特別好,分數名次也都會考得非常高;當然也會有一批學生因為無所謂,不重視,導致成績一踏糊涂,甚至故意不認真答題。

正是基于此,我更主張平時一定要認真、正規的組織,標準化考場,標準化答卷。能過這種正規,訓練的就是要讓學生“把平時當高考,把高考當平時”的意識。就是要在平時進行高強度正規化訓練,而不是搞得倉倉促促的。平時那種不太正規的考試,考得越多學生越煩,甚至還覺得是影響了自己的復習進程,擾亂了自己的學習秩序,浪費了時間,招來了厭煩,讓學生在考場上不是訓練如何規范答題、如何應對考場不良心態、如何訓練自己把控考場時間,如何降低自己的考場非智力因素干擾等等,反而會促使學生養成很多考場壞習慣:如隨意答題,見難就急躁,見易就得瑟,涂卡不認真,答題不講步驟等等。

再說了,任何大考大賽準備階段,都不可避免地進行高強度訓練,高強度訓練必然帶來焦慮感與疲憊感,但又必須堅持這種高強度訓練,體育等各界比賽無不如此。

而有不少學生覺得現階段考試次數過多,想申請減少考試。

其實整個高三,幾乎全國所有學校,在這一階段都是考試頻率緊湊,現階段學生因知識不懂不會而丟分,不是關鍵,關鍵的是會而失分、因心態不良而失分、因時間失控而失分、因涂卡失誤而失分,因修改錯誤而失分,這些失分,據了解不在少數。

如果把能拿的分拿到手,對很多學生就是很大的提升。

而前述這些種種失分因素,恰恰是學生正規、嚴肅、高標準考試太少了,導致考場策略性失誤較多。

要求學生珍惜每一次考試機會,把每一次考試都嚴肅、認真、高規格對待,就不會出現有的同學小考分高、大考緊張等現象。

考試早已不只是考查學生知識是否牢固,能力是否高超,更是對【考試策略】的考查,不少學生出現大量會而無時間做、會而做錯現象,許多就是考試策略性失誤,如果每次小測,都讓學生針對自己的某一考試策略,(因非智力因素、考場策略性失誤造成失分)進行專門強化。這種測試才有意義。

如:那些常因修改答案而越改越錯的學生,本次就訓練他們忍住不改答案,除非發現非常明顯的審題錯誤。

如:好多學生一測出現的沒有完卷現象,借本次訓練,就專門練習如何試卷不留空白,如何針對題目答出最基本的相關要求與步驟。

如:好多學生一測出現的因某一難題投入時間過多,造成整體考場時間失控現象,導致后面會的題沒有時間做完,本次就針對此項做專門攻克。

如:好多學生一測出現遇一難題,就心理焦慮,導致無心完成后面各題的現象。本次就針對此項心理進行專門訓練。

幾乎所有大型賽事大型考試,無論各屆,各類型,其籌備階段無不是高強度、高頻次的模擬彩排,對于高考而言,當然就是這些周測模擬考試了,彩排越認真,學生考場策略性失誤就會越低,其臨戰應對能力就必然越強,但實事上,必然形成疲憊、苦累、焦慮,但越要堅持!

我們用心組織了一次又一次考試,但不少人卻沒有真正把它當做彩排,而是“素排”——不上妝、不按規則就上場,走了走過場,浪費時間,徒增疲累,滿腹怨言,當然更無收獲,彩排的目的就是為了發現問題,發現問題即刻糾正,不斷完善,可惜,我們很多人,把每次考試只是當做一次會不會懂不懂的知識檢測,而沒有注意一場考試不只是知識、能力、思路的考查,更是態度、心理、時間把握等情商的考查,現在的試卷,情商低的人,如緊張、焦慮、時間把握不當、自我懷疑、過度追求結果、浮躁等都會造成嚴重失分。

考場上,得分才是王道。所以把會的題拿住分,比攻克多少難題更有意義,把試卷完整答完,把答題卡認真涂好,比花好多時間研究明白其中某個試題怎么答更重要,把不太會的題寫出大致的答案,比在草紙上演算半天而沒有時間做完試卷更有意義。要知道,我們絕大部分人根本沒有能力把每一場考試做到拿滿分。我們只能力圖把能拿到的分盡可能多地拿到手。而這種心理與狀態,是需要一次次認真的規范的考試才能訓練出來的,是需要硬規則才能讓人漸漸擁有穩定的發揮能力的。

雖然如此重視每一次模擬考試,學校也盡量把模擬考試組織得更正規,但是就是有學生不認真對待,這不,就是今天下午4班的兩個學生,數學考了半截,說是自己拉肚子,急性腸炎,中途去了廁所,這一去可就不回來了,直接去了教師活動室,打乒乓球呢?正給抓個正著,必須得給一頓訓斥,還是4班的一個學生,晚上不是用心準備明天的英語與綜合科的考試,而是拿著語文試卷直接來找我,老師你給我講講這個題吧?

這真是不上道的家伙,剛剛考過語文,你不去安心復習明天的,你問什么語文呀?

老師,這又不是高考,搞那么認真干嘛呀。

這可真是讓人無語,平時不認真,你憑什么能在高考時認真呢?一切都是訓練,知識的能力的心態的速度的訓練!可這幫王八羔子可是不管這一套,就是這么任性!所以這幫家伙成績也的確就是這么差,根本提不上來,正所謂可憐之人必有可憐之處啊!


晚飯后還是照例地寫詩散步聽樂:

初夏晚風揉花碎

片片零落香殘存

鶯雀不知春欲盡

徒留枝上啼花魂

今天晚上,決定讓學生10:00回去休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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