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瞅著一天天過得快,這就到2017年的年底了。近來不少朋友來咨詢:年終總結了,傳授幾招管用的復盤招數吧。這其中,提及最多的問題是:怎么能讓大家敞開心扉談論那些做得不好的事情呢?這種問題通常都沒有抽象的答案,而且究竟該怎么處理與公司和團隊文化都有關系,并且與事情負責人在團隊中的地位也有著莫大的關系。即便教了這么多年的復盤課,帶著陌生團隊做復盤的經歷也不在少數,但是我對這個問題依然沒有什么靈丹妙藥。這始終是我在持續思考和嘗試解決的關鍵問題之一,今年雖然有些眉目,但還需要明年的實戰來檢驗。
這個問題之所以這么難,因為大家都是普通人,位高權重者更是比普通人有著更為強烈的自尊心,維護面子的力量大的驚人。據我觀察,通常在復盤會上,說到不怎么好的事情,承擔主要職責的當事人大都經歷會五個階段:第一,否認!“不可能,你們一定弄錯了”、“聽我解釋,你們的理解有問題”、“這個里面有些細節你們是不知道的,所以得出的結論跟我不一樣“。這幾乎是我們聽到與自己有關的壞消息時的第一反應,自我保護機制立刻啟動高效運轉起來。第二,發火!在事實面前,無法否認辯無可辯的時候,多少有點惱羞成怒:當眾下不來臺,那還能不氣急?“是,你們說的都對,為什么之前不說,事后諸葛亮誰不會啊”、“當初我要那樣,是你們說要這樣,現在倒把責任都推給了我?”、“說事就說事,能不能好好說,別什么都扯到文化上,有意思嗎?”無可逃避,直接反應就是戰斗。
第三,討價還價。面對無可否認的事實,發過一通脾氣后,其實還是有個啥結果的,情緒宣泄有助于身心健康,但無助于事情的推進,復盤到最后,結論還是要下的。這個時候,怎么下就變得很微妙了,大家都知道那個紹興師爺“屢戰屢敗屢敗屢戰”的典故。所以,當事人當然會對結論咬文嚼字,不至于大事化小,至少別為了體現政治的正確性把小事化大了寫。“這個過程其實還是要更多考慮到客觀條件變化的”、“其實我主觀意愿是非常積極的,但是能力確實有欠缺”、“這肯定不是我一個人的事啊,雖然我是具體的負責人”。很多時候,團隊復盤時出于諸多考慮,在結論上是需要斟酌再三的,核心要旨還是要盡量公允。
第四,沮喪!能量值在經歷過上述三個階段之后,基本上已經所剩無幾了,錯也認了(鍋也背了)、火也發了,剩下的只能一個人默默承受了。“你們去吃吧,沒什么胃口”、“行吧,我怎么著都行,聽你們的”、“讓我一個人呆會兒,我想靜靜”。有些人來得快去得也快,但不少人渡過這個階段需要耗費不少時間,我見過有好幾年還念念不忘的,見了我還說起陳年往事,可見心里始終沒過去。第五,接受!不管怎么樣,生活還要繼續,尤其工作中開始取得階段性小成績的時候,往往能讓自己更快地反彈復蘇。否則,在沮喪階段停滯時間太長,就會陷入無窮盡的自責自怨恨鐵不成鋼的情緒中無法自拔。但時間是療愈一切的良藥,我們慢慢都會看清和接受自己。當然也有實在過不去抑郁的,那就只能看大夫吃藥了。
之所以我們在復盤會上大都會經歷這五個階段,是因為表面上看著都是在說事,可是透過事情我們都會覺得是在說自己,挑自己的毛病,數落自己的不好。我們內心深處也都特別希望自己英明神武絕世無雙,都覺得自己好得不得了,照鏡子時看見的人既美又帥。反過來,徹底接受自己無能的人,常常又會破罐子破摔,自暴自棄成為團隊的破壞性異類。復盤之難,難在把事情說清楚分析透徹,更難在正面自身的問題還能甘之若飴,有一顆開放的心去接納和改善。
這五個階段并不是我通過觀察提出來的,在上個世紀六七十年代,有一個心理學家叫kubler-ross,他在觀察重癥病人時,發現病患在知道自己得上重病時,大都會經歷這么五個階段。后來這個五階段模型被廣泛應用于組織變革、人生挫折等諸多領域。在為數不多的我喜歡的模型中,我在復盤中也一再驗證了模型的有效性。或者說,看到了普通人真性情的一面。我自己也多了一個自我反思的工具,經常會有意識問:我在哪個階段??知者猶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