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云海清清
剛到M市的時候,南方還只是個畢業沒多久的黃毛丫頭,提著一個大大的行李箱,舉目無親地走在剛下飛機的路口,等著搭乘機場大巴,可是等了好久,依然沒有等到。南方看到一輛出租車從遠處駛來,忙揮著手沖上去,一個年輕的男人擋在她的前面。不等她搶先說話,就徑自拉開車門,坐上車走了。
僅僅的一面之緣,這個男人的氣息卻讓她有點迷亂。她記住了這個無禮的男人。
帥能當飯吃嗎?南方心想。
南方的頭開始劇烈的痛,心里更是對這個男人產生了極大的厭惡。好在不斷有出租車靠過來,她總算能在入夜之前抵達市中心了。
原本訂好的房間因為門把手出了問題,她不得不在深夜十點鐘的時候在大廳等待維修,一個人百無聊賴地翻閱著一些放在桌子上的雜志。突然一張年輕的臉吸引了她。
北方,這不就……不就是今天在機場遇到的那個無禮的男人嗎?竟然還是HY集團的總裁?還叫什么北方?和我的名字聽起來就像是仇敵。南方有點郁悶地想:但是,……為什么……為什么……我……我覺得他和我好像曾經認識?
南方想到這里,便不自覺地握緊了拳頭,但就是這個舉動,讓她的頭痛又開始發作。
第二天的清晨似乎是個晴朗的天氣,南方穿著清爽,撥了撥額前的幾縷頭發,打算去新公司報道,她不知道,她報道的公司正是HY集團下的一個特殊的研究院。
她心中充滿了期待,因為她出眾的學業而被擇優錄取了。
坐上城市的巴士,她幻想著新的環境和同事以及一些不期而遇的事情。
公司很好找,在236路的終點,斜對面望過去,是一棟白色的高樓和周圍高高低低的樓群,白色高樓的頂部印著很大的紅色字體,科林生化研究院。
南方在小的時候做過腦部手術,那是一次大地震后,是國內盛名的腦外科醫學泰斗吳運之親自為她主刀的,這也是后來她聽舅舅說的。
那次的大地震帶走了她的父母,卻留下了她和哥哥兩個人。但是哥哥,她不知道去了哪里。
舅舅趕去醫院的時候,手術已經完成了,哥哥卻不見了,他只好抱回了南方。
那時候的南方很虛弱,經常頭痛,好多次都以為救不活了,但是,南方好像帶著使命,她健康的活了下來。而且很多年不再頭痛。
直到大學畢業前夕,那種莫名的頭痛又開始了,她經常會在夢中記起來一個男人,是她喜歡的樣子,但是又很難靠近,她抵御這樣的情緒。
離公司愈近,這種感覺似乎越來越強烈。
當她進入大樓,走到會議廳的時候,所有的新人都已經在這里了,她忙找了一個座位坐下來。
會議開始了,她發現站在前臺講話的那個男人竟然是北方,她有點不知所措,頭很快又開始痛了起來,她不知道為什么會在這時候痛得如此劇烈。
最后她記不起來是怎樣被帶到了醫院。
當她醒來的時候,她看到對面床上也躺著一個男人,那個男人不是別人,竟然是之前還在大會上講話的北方,她覺得有些莫名其妙。
但是頭痛并沒有停止。
他不是HY集團的總裁嗎?怎么會管著科林生化研究院?南方心里想著。
她恨不起來這個男人,因為她發現,只要她對這個男人有一點情緒,她的頭就開始痛。不得已,她緩和了情緒,眼睛盯著這個叫北方的男人。
北方似乎感覺到了他背后的目光,他轉過頭來,看了看南方:你叫南方?他問道。
是的,我叫南方。南方點點頭,她感覺自己有一種想要擁抱北方的沖動。
我叫北方,不知道為什么,見到你的第一眼,感覺很熟悉,很像我以前夢中見過的女人。北方點了一支煙,淡淡地說,但是我似乎記不起來她的模樣,只是你這個女人的氣息太熟悉了,好像和我很有緣。北方托著太陽穴補充道。
是嗎?我不知道為什么,你不記得我們在機場已經見過面了嗎?南方反問道。
機場?哦,我記得,只是當時母親病危,我的司機又堵在半路上,所以我只好搶先一步了。北方似乎在說著別人的故事。
可是那時我頭痛的厲害。南方說。
其實那時我也頭痛的厲害。北方看了一眼南方說道:我們看起來很有默契啊,我覺得。北方淺淺的笑了笑。
那天晚上,南方去了公司安排的公寓,北方回了家。
整整一個晚上,他們都有一種很奇怪的感覺,南方記起了北方,北方也記起來南方,他們覺得彼此身上都有一種魔力在吸引著自己。
好奇怪啊。他們都這樣問自己,他們甚至在夢里都在和對方偎依在一起。
相愛看起來成了順理成章的事情,北方的感覺似乎更強烈,南方有時候會抗拒這種情緒,她有時候想逃避北方的愛,但是她抗拒不了自己的頭痛。
大約過了三個月,南方已經在生物研究院工作的得心應手。
北方的身體卻似乎陷入了一種奇怪的狀態,他每天精神恍惚,直到有一次他獨自開車時,不小心出了車禍,就在生命的最后一剎那,他恍然覺得,眼前這個叫南方的女孩,應該是他的雙胞胎妹妹。
但是他沒來得及告訴她。他很早就知道自己是抱來的,在一次偷聽父母的談話后,他知道自己并不是他們親生的,并且,他還有一個雙胞胎妹妹。盡管父母視他為己出。
南方經歷著同樣的一種痛苦,她甚至覺得有些心力交瘁。
就在北方去世后的第五天,科林生物研究院的院長李越敏突然去警局自首了,她是多年前腦外科醫學泰斗吳運之的得意門生,至于她最后為何會選擇去科林生物研究院,她說: 我犯了一個大罪,就是在很多年前,作為吳運之助手,我協助這位醫學泰斗完成了為一對雙胞胎在臨時搭建的隔離病房里的腦部手術。
但我們不僅僅為了治病,更可怕的是,我們僅僅是為了個人的名譽。
醫學泰斗吳運之和自己的學生兼助手李越敏在兄妹倆的腦部植入了超級芯片。
這種芯片是一種可以讓異性相互吸引的芯片,而對于雙胞胎的兄妹倆,這種芯片的魅力似乎更為神奇。李越敏低下頭說道。
做完手術后的李越敏突然注意到這兩個孩子手上戴著的,竟然是自己送給初戀情人紀科林的兩個孩子的滿月禮。只是,在這兩個她自己精心打造的生物手環上,已經被刻上了兩個名字。
她的負罪情緒馬上淹沒了手術成功的喜悅感。
當時正巧有人要認領孩子,北方的養父母只有一間小工廠,HY公司也沒有成立,情急之下的李越敏,最終選擇讓他們抱走了北方。
李越敏甚至做了一個大膽的決定,她自愿跟隨抱養北方的夫婦開啟自己的研究之路。
告別了自己的導師,李越敏白天在工廠上班,晚上就去研究可以解開超級芯片的程序代碼。? ?
就在自首前的五天,她成功了。
但是北方死了。
她無法原諒自己。
南方去監獄看她的時候,這個五十多歲的女人哭了起來。
她說:南方,自從你來了之后,我就感覺到了,我是個搞研究的人,對被研究者的每一個細節都會特別留心。北方,他就跟我的孩子一樣。我愛他,但是害了他。我對不起你和哥哥,對不起你的父母……
李越敏告訴南方,她已經把程序代碼交給了醫學界的權威教授,不久之后,南方就可以動手術,把那個芯片所有的記憶消除掉,那個芯片不單單要取出來,而且它是有記憶的,會搜索空間中這個人所有的相關記憶。所以只有解開它的程序,才能消除它所有的記憶。
幾個月后,南方又做了一次腦部手術。
這一次之后,她再也沒有頭痛過,甚至記起來北方,她的親哥哥的時候,她依舊沒有頭痛,她記起來夢中曾經愛過的那個人,其實原來是哥哥,他們被一種芯片牽引著,那種奇怪的感覺,她一直在掙脫。
她在想,原來女性的忍耐力在這場芯片戰爭中比男人其實要強大很多。
至少,她是有反抗情緒的,但是哥哥卻完全忘記了自己。
多年以后,當南方又一次踏上回故鄉的路,她帶著愛人和孩子,站在自己小時候的家門前,那里現在是一個大型的游樂場,到處都是孩子們的歡笑,她又一次想起了哥哥。
從來不知道父母長什么樣子,但是慶幸,自己見到了哥哥,那種血緣的至親,讓他們不遠千里走到了一起。
吳運之早在多年前就已經去世了,他甚至沒有再去繼續他的研究。
李越敏從監獄出來后,把自己的一生終老在了生物學研究里。
他們都這樣彼此的交錯忙碌著。
大地震后的一切似乎都被平靜的掩埋了,那些逝去的生命,或者還活著的,他們都不曾忘記,那種血肉的親情,依舊還在。
南方把哥哥和父母的相片捧在手里,仿佛看到了小時候曾經發生的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