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花來衫里，影落池中，縱使親近，也不沾染，你是來得去得。
這棟樓里開始知道有個叫“陳粒”或者“陳麗”的女孩是因為快遞小哥每日必達的清亮嗓門，到底是這個做微商的外地女孩還是唱“歷歷萬鄉”的民謠歌手更為人熟知，起碼在這棟樓里更支持前者。
老頭老太們聽過王洛賓，能哼上幾句“在那遙遠的地方”，但絕不會對“奇妙能力歌”產生興趣，談論陳粒老公最多的還是他們的晚輩。
大概因為提及“陳粒”的次數太泛濫，這些每個周末才能打上照面的小年輕口中又多了Jam、謝春花之類的名字。
偶爾，有個不怎么合群的女孩會說起程璧，圓眼鏡下閃爍的崇拜目光在無人感興趣后變的索然無味。
就像這張程璧抬腳的照片，帶著些慌張，帶著些期待。
到我這個歲數，提起民謠，有人會想念張楚，想念那首怎么吹捧都不過分的“姐姐”；也有人會想起老狼，想起那首喚醒青春記憶的“同桌的你”。而現在的“民謠爆款”，身邊朋友有一半聽過“七月上”，談及陳粒也頭頭是道，但問起程璧如何，幾乎都搖頭表示沒聽說過。
有幾個好奇心重的反問，那你來說說看，結果自然引來一番譏笑。我本想打聽程璧是何許人也，卻被當做秀優越感失敗的傻二。
被這么笑著，心里沒來什么火，倒是對程璧愈發有了興趣。
第三張照片，是她給我的初次印象。
像是提前了不知多少年的午后，一位典型的東方閨秀像民國時的一株花、一棵樹那樣安靜無聲，她仿佛帶著無人問津的審美和老桌子上老茶杯中插著的鮮花格格不入，她似笑非笑，仿佛無意茶杯口的紅與黃，倔強地蹲坐著像似在觀望，又也許在聆聽。
我忽然有些懂了。
眼前好似從年畫里走出來的人物，少有人談起，約莫是因為她看著離你我太遠。
還有她的歌。
藏不進小年輕的心里，不是不愛，而是不愿在她的憂傷凄迷中隨波逐流。
程璧就像一首藏頭詩，不細心的人即便倒背如流仍然看不懂。
詩遇上歌，歌遇上人，就如同這首“當我寂寞的時候”。
她在微博里寫道：不會把那些想要被你喜歡的事物拱手遞于你眼前，比如一本書，我只會不經意間告訴你它的寫作者的名字。
這段話沒看明白，就像最初沒聽懂這首歌一樣。
“當我寂寞的時候，其他人并不知道；當我寂寞的時候，朋友在一邊笑；當我寂寞的時候，媽媽總是很溫柔；當我寂寞的時候，你也一定寂寞。”
這首歌的開頭，提到了其他人，提到了朋友，提到了家人，似乎就剩下那個“你”呼之未出，所以程璧的回答更像在自問自答，順其自然的想象成了因為我寂寞你也一定寂寞。
初聽，會覺得歌里的情感只是因寂寞而生出的無邊想念。
后來發現，根本不是。
忽然醒悟，既然承載的是想念，那為什么寂寞聽來竟越來越悲傷？是否，當我寂寞的時候，你也一定寂寞，僅僅只是幻想？
當有了這種錯覺之后，發現寂寞竟成了冷漠，而第四張照片里程璧稍稍流露的笑意甚至有種難以啟齒的柔弱感，一輩子都無法忘記的人其實早已把自己遺忘。
程璧聲音里的傷感看似有跡可循，猜其緣由是她不想描述傳統民謠里宏大的人和事，她懷舊的審美把歌曲以及延伸出來的畫面都染成了記憶中的顏色，一旦想起，好似老了數十載，又好似青春猶在。
有時，我也這么想，到底是因為金子美玲的詩需要程璧憂郁清遠的聲音，還是因為她民國詩人的氣質更容易和島國的金子美玲產生陰陽相隔的共鳴。
胡蘭成說張愛玲是“民國世界的臨水照花人”，那么程璧呢？
曾一度固執地膩想，程璧的我自猶憐不帶煙火，但一個女子的風情萬種絕非嗚咽的北風一道，應該像四季的花有盛開時有花敗時。
聽完《早生的鈴蟲》，不敢聽她以前的歌，怕推翻心里的固執，怕看見一顆敏感的毫不修飾的心在深夜對著生活蒼白無力。
然后，就像她在“春的臨終”里唱著：我把活著喜歡過了，我把悲傷喜歡過了，我把憤怒喜歡過了。
聽完她所有的歌，終于明白有些路只能一個人走，有些歌也只能一個人唱。跟在時光后面的你我，太多的故事來不及開始就成了昨天。拿什么來救贖年輪里的遺憾，純真每個人都有，悲劇每個人都有，幸福每個人都有，我們不怕嘗試，只害怕失去，所以拿來救贖的不是謊言中在風中搖曳的綠草，而是把苦澀嘗遍的聚散無常。
我說，我愛上了程璧，你信嗎？
或者說，一個被劈成兩半的自己，身上看似消失的孤獨和浪漫，一半留給了亂云飛渡的青春，一半又重新因為程璧而生根發芽。
粗茶淡飯的民謠讓你從容在窘迫中幸福，精致可人的民謠會讓人生片段變得賞心悅目，故作瀟灑的民謠讓你默默忍受中故意去相信明天美好的存在，詼諧寫實的民謠把鄉村愛情故事里的趙四寫成了童話故事。
但少有人會在一縷陽光和萬念俱灰中選擇后者，盡管后者也許是包裝起來的庸人自擾。
我原把寂寞分兩種，一種是年少時無知的寂寞，另一種是后來無助的寂寞，直到遇到程璧，終確信世上還有第三種寂寞，類似文人墨客悲天憫人的寂寞，放在程璧的歌聲里，便是刻在眼眸里如此清澈平靜又孤獨無聲的寂寞。
幾首民謠，一個路人，故事可有可無，離去之時，是否晴天，我都跟你走。
簡介：我是窗臺，哲學出身，民謠愛好者及音樂偏執狂，會花一天的時間只為找一首入耳的歌并用文字找尋其背后的故事。如果喜歡我的文章，別忘了打賞，點贊和分享哦。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