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33 意外
《青笛》的兩周年，紀梵去了外地，林小米一個人去了，沒想到寒璐也在。那次露營后就再也沒有見過她，寒青不會向她提寒璐，兩人總好像有那么一點過結打不開。寒璐纏著問佐城的事，林小米吱吱唔唔不想回答。杰克打電話來提醒她明天一早要飛蓉城去拍外景，林小米拿起電話像抓到救命樹枝一樣跑去了陽臺，然后拉著杰克東拉西扯拖延電話的時間。林小米以為自己的態度應該很明白了，沒想到掛掉電話，才發現寒璐就站在她身后。
“你干嘛偷聽我打電話？”林小米的臉沉了下來。
“這里是陽臺，我愿意呆這里就呆這里。”寒璐白了一眼，身體向上一躍，坐到了陽臺的欄桿上。
“那你慢慢呆著吧。”林小米轉身朝里走去。
“那里有條毛毛蟲。”
“啊，真的，哪里？”林小米邁出去的腳步迅速收了回來。
“這里。”寒璐的手伸到林小米跟前，然后握著的拳頭迅速攤開了。
“啊。”林小米看到寒璐的手里的東西，馬上尖叫了起來，身體迅速朝后退去。突然傳來卟通一聲，轉頭看到寒璐竟然從陽臺的欄桿翻了下去。林小米一愣，剛才的慌亂中，她的左手好像打到了個什么東西？林小米迅速朝周圍掃了一眼，一笛站在門口直直盯著自己。
“你沒事吧？”林小米有點心虛，欄桿下看去，寒璐正在草地上扯牙咧嘴。
“你謀殺啊？”寒璐躺在地上罵她。
“是你自己嚇我的嘛。”林小米撇了撇嘴，目光打了一眼已經走到她身邊的一笛。一笛還是一慣的風平浪靜，臉上看不出什么表情。
把寒璐扶回屋子，她運氣不好，摔的地方剛好種著月季花，她的兩個手上，大腿上扎進不少刺。寒青去拿藥箱，安怡替她清洗了傷口后，寒璐便拿出一副殺人的眼神趴在沙發上盯著林小米。
“干嘛，是你自己不小心摔下去的嘛。”林小米往沙發后邊挪了挪。
“你把佐城介紹我，我就不怪你了。”
“佐城不會喜歡你這種花癡，尤其是沒事喜歡拿毛毛蟲玩的花癡。”林小米白了她一眼，打算徹底拍滅寒璐的白日夢。
“你……”寒璐被氣得兩只眼睛都像要冒出火來。
“璐璐，你就是拿這個嚇小米的吧？”一笛從外面進來，朝沙發上扔了個綠乎乎的東西，這次林小米看清是條塑料做的仿真毛毛蟲。
“誰叫她膽子這么小。”寒璐大大方方地承認了。
林小米又往后退了退，縮到了沙發的角落里。心里有一點點不平衡，每次見面寒璐總要針對她，甚至丈著她父親明目張膽地欺侮她。
“璐璐，你該找份工作了，別整天游手好閑的。”一笛皺了皺眉，坐到了林小米和寒璐中間。
“我要跳舞，跟她一樣，和佐城一起跳。”寒璐非常具有不撞南墻不回頭的精神。
“你會跳舞嗎？”林小米白了朝寒璐一眼。
“跳舞還不簡單嘛，學學就會了，再說你又不比我漂亮。”寒璐一副理所當然的樣子。
“懶得跟你說。”林小米斷了拍死寒璐花癡的念頭。舞臺上一分鐘的輝煌是臺下的汗水，淚水，甚至血水堆出來的。她不像佐城那么辛苦練十年，但媽媽從四歲讓她開始學舞蹈，一直到高三才停，怎么說也算是堅持了十多年。
“不如你教教我吧，佐城喜歡怎么樣的人……”寒璐纏人的本事比林小米第一個上司陸主任有過之而無不及。
“別做夢了，你連杰克那一關都過不了。”林小米捌過頭，說不通躲起來總可以吧。她怎么也想不通，寒青的女兒怎么會是這么一個花癡，簡直一點寒青的風范都沒有遺傳到。
“要是過了怎么辦？”寒璐緊追不舍。
“涼伴。”寒青提著藥箱從樓梯上下來。
“爸爸，你怎么也幫她？”寒璐極不滿意地抗議。
“小米吃得了苦，你根本吃不了那苦。”寒青找出了瓶藥水扔給了安怡。
“誰說我吃不了苦，那時要不是你的話，我媽肯定早把我送去，現在我一定比她厲害得多……”寒璐理直氣壯地沖寒青叫囂。
“那是她……”寒青的話到一半突然頓住了。
“好了，好了，你們兩個別爭了。她就是不撞南墻不回頭，不如讓她去試一下唄，小米你能不能幫幫她？”安怡插進話來打斷了兩人的爭執。
“啊？”林小米一愣，安怡好像從來沒對自己提過什么要求。
“你真要學啊？”林小米覺得自己招了個超大的麻煩。
“當然真的，你以為就你會跳啊。”寒璐理所當然地點了點頭。
“你要學也可以，不過別給小米找麻煩，自己找老師去學。另外我只給你一年時間，如果一年后，你還是三天打漁，兩天曬網，我就再也不會養你了。你大學已經畢業了，不再繼續上學，那就找工作上班吧。”寒青沉下了臉，臉上的表情也變得嚴肅了。
聚會因為寒璐的糾纏，林小米找了個借口先離開了。安怡把她做的點心裝到盒子里給林小米帶回去，還特意送到門外，趁沒人的時候，叮囑她幫下寒璐。林小米只能點點頭應下來，雖然她覺得安怡沒有以前那么疼自己了，可自己總歸還是叫她姐姐。
從《青笛》出來，有個衣衫襤褸的人從樹叢里鉆出來，林小米不由地退了一步，剛要朝朝屋里喊，男人直接捂上林小米的嘴巴，強行將她推進了車子里。車子開了很長一段路，拐進了一幢廢舊的房子，男人把林小米和吃的東西一起劫下了車。男人先把林小米的手腳綁了，然后就抱著安怡的點心狼吞虎咽。
林小米完全被嚇傻了，這是她在這里第一次遇上陰暗的一面。林小米一直覺得這個里很安全，因為這個世界沒錢。貧富差距也不大，只要有工作的，一人工作，全家溫飽一定沒有問題。這里沒錢，他拿不走，轉賬最快也是要七天才能到，政府故意這么設置的。除了防止這種事情發生，還有就是政府提倡你透支，只要是半年收入內的數字，隨便你透支。當然，行政部門不是傻子，你還不上，銀行會給你警告，你三個月不還。那當政者抓你做苦力就理所當然了，而且你做苦力的錢，他們是要抽成的。第一次抽二成，第二次抽五成，三次以上你就準備長期抗戰吧，工作的收入八成歸政府。你出逃的話，直接把你的指紋賬戶封掉，身無分文，根本是逃無可逃。
男人一上來就搶吃的，明顯是幾天沒吃飯了。林小米打量了眼，這個男人她不認識，應該不是尋仇來的，她也從來沒有得罪什么人。要不到錢，又不是來尋仇，那就剩下一種可能性。所以當那個男人吃好東西向她走過來時，林小米覺得自己真的完蛋了。她一點點往后挪，聲音都帶著哭腔：“你……你想干什么？”
“林小米，是吧？我好像運氣不錯，竟然讓我碰到個小明星。”男人吃掉了那大半袋食物，抹了抹嘴巴上的油跡。
“你放過我吧，求求你，我不會報警的。我把錢都給你。”林小米朝角落里退去，她不知道這是個什么地方，但進來時，她注意到這里很荒涼，四周也沒有人煙。紀梵又出差在外，也許根本不會發現她不見了，大家可能要明天中午佐城找自己時才發現林小米出事了。
“我以前看過你的節目，長得真挺漂亮。”男人把手摸到林小米的臉上。
“不要。”林小米把頭扭開了。
“你不反抗的話可能會舒服點，我也可以不殺你。”男人手伸過來扯林小米的衣服。
“你……你放過我吧，求求你。”林小米只能拼命扭動著被綁住的手腳。
“你……放過你，那誰來放過我啊？”男人突然間又變得憤怒了。
“我不報警……我可以每個星期給你送吃的。我知道沒飯吃很難過，我以前也沒飯吃，然后只能餓著，還沒有地方去，只能住在樓道里……我懷孕了，肚子痛……”林小米只能硬著臉皮往下說去，想著怎么樣拖延時間，這個男人不要錢，她一點交換的條件都沒有。手機就是這個時候響起來的，男人拿著她的手機猶豫了下后按下了接聽健。那邊傳來寒青說有件衣服落他那邊了，對著那個男人威脅的眼神，林小米趁機開口：“我現在還在外面，我明天過來拿。”男人按掉了電話，林小米只能祈禱寒青知道自己明天要去外地，也許她能夠發覺點異常。電視臺和紀梵的手機都可以反察到她手機的位置，或許還有絲希望。
“你懷孕了？”男人似乎理解錯了林小米的意思，但抓著她的手的力道卻輕了下來。
“啊？嗯……我懷孕了，你放過我和孩子吧？”林小米一愣，順著男人的話往下說。邊說邊往后挪，被綁著的雙腿劃個尖銳的東西，血一下子流了下來。
“我殺了三個人，你知道嗎？”男人松開手從她衣服上扯了塊布把她腿上那個傷口扎了一下。
“知道……不知道……”林小米點頭又搖頭，這個問題不管答什么都是錯。
“你知道，你知道什么啊！我一路逃到這里，車子沒電了，沒吃的，沒喝的，不能住酒店，不能坐車，什么都不能。路上只能喝點河水，偷點地里的玉米，你看看我腳都走爛了……”男人一副苦不堪言的表情，然后雙臂抱住了自己的頭后竟然低聲哭了起來。
林小米朝他的腳看去，一雙鞋子早已經破爛不堪全是洞了。她該怎么樣盡量拖延時間，也不知道寒青有沒有聽出自己話里的意思，警察多長時間會到？在這里大部分的賣買都是要指紋結賬的，大額的現金很多地方是不收的。當然這里也有不少公益店，像蔓晴的咖啡店還有佐城那個餐廳，沒錢你也可以進去，但至少要刷一分錢。所以賬戶一被封，人就寸步難移了。
“你有沒有騙我？”時間一分一秒過去了，警察怎么還沒有來，男人卻突然停住了哭泣。
“什么？沒有……”男人再一次挺起了身體，林小米的恐懼感徒然升了上來。
“你懷孕了還在跳舞嗎？”男人的手再一次朝林小米的胸口伸去。
“我……我沒辦法，那是前面接的工作。”林小米的聲音都打著顫。
手機又一次響了起來，上面顯示是杰克。男人猶豫了下，按下了接聽鍵：“說你懷孕了”。
“小米，我忘記告訴你了，你再帶兩件禮服，白色和藍色吧，晚禮服的那種奧。”
“杰克，我懷孕了，身體不舒服，不想參加那個秀了。”林小米愣了愣，對著男人威脅的眼神，只能硬著頭皮騙下去。那邊的電話一愣，接著馬上傳來杰克一慣的語調：“知道你懷孕了，這是最后一個工作了。我會安排人在你邊上的，你上去走一圈就行了。放心吧，我知道了，很快的。”
男人把按掉手機又疑惑地看了林小米一眼，她又不由往后縮去，杰克的話她是聽明白了。對于工作，她從來不敢拒絕，對杰克永更不可以說不行。而且林小米電話里一句自己懷孕了，按他平常的個性，一定能跳到桌子上去。
“那幾個人該死，你知道嗎？我妻子被強爆的時候已經有三個月身孕了，孩子沒了，她自殺了。我就把那他們都殺死了，因為他們該死。他們不是人，畜牲都不如……”
“你很愛她。”林小米不知道自己該不該開口，男人用一種絕望到要吃人的眼神盯著自己，像一頭找不到食物的困獸，不知道下一秒會不會把她活剝了。他殺了三個人，這里沒有死刑，人是很珍貴的資源，最長的刑法就是無期。不管他怎么對自己，頂多就是無期，一輩子替政府干活。
“我要是跟你說我是個好人，你信嗎？”
“信，信，信。”林小米毫不猶豫地點頭，現在這種情況下，哪怕說他自己是鬼，她也一定會點頭。
“我沒綁過人，你是第一個，我很久沒吃東西了，很餓，我看到你手里拎著吃的，我其實只是想問你要點吃的，誰讓你大喊大叫的。”男人的情緒似乎失控了。
“我不叫，我保證不叫。我把錢給你，你放了我和孩子吧……”林小米害怕極了，不知道這個反復無常的人下一步會怎么樣。杰克的電話也掛了有幾分鐘了吧，警察有沒有找到這里？還要多長時間？
“不叫你還報警？”男人的臉色陰了下來，手里出現了一把刀，在黑夜里閃著泛青的寒光。
“我沒有。”林小米的心一涼，眼淚下來了，想不到她最后的生命竟然會以這種方式結束。她還沒有嫁給紀梵，她甚至還奢望能再見一見陳卓陽。
“走吧，我也不想自己連個畜牲都不如。”男人手里的刀伸過來，割開了綁著林小米手腳的繩子。
“你真的放我走？”林小米一愣，動了動被松開的手腳，跌跌撞撞地往后退了幾步卻不敢跑。
“我也受夠了逃亡的日子，對不起。”男人站起來先朝屋外走去。林小米猶豫了下，爬起來跟在后面保持著十多米的距離。走到外面，才發現四周不知何時出現了好多警察。杰克的車子飛一樣過來，伴著尖銳的剎車聲停到路邊，林小米撲到他身上大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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