觸碰愛/告白與告別-第14節

蕭然:可惜,我又遇見你;還好,我又遇見了你。

2009年-2014年?

蕭然記得,第一次見到景颯時,那個戴著大框眼鏡、頭發胡亂扎在一側、素面朝天的小女生正坐在籃球場邊睡覺,手里還抓著一張皺巴巴的紙。他擋住飛過來的球,一手抱球一手撐在膝蓋上,彎著腰大口喘著氣,一邊皺眉想著“竟然有人在這種地方睡覺真是不像話”,一邊把球扔了回去。

他抹了一把額頭上的汗,蹲下來伸手抽出了小姑娘捏在手里的紙,放在眼前看了看,也許是夏日傍晚的暖風太過溫柔,托載著幾行詩的紙張輕輕顫抖了幾下,蕭然不由得笑了,然后折起這張紙,抓在手里,又起身跑開。再回來的時候,蕭然手里多了件白色襯衣。他蹲下來,輕手輕腳地把襯衣蓋在面前睡得幾乎要流下口水的小姑娘身上,帶著笑意嘆了口氣,然后走開。

他從未想過畢業前還會再與這個姑娘有什么交集。這世間有那么多人在彼此身旁來了又去,相戀幾年的人也會一邊糾纏不清一邊睡在另一個人身邊,有什么值得被記住、被懷念、被相信的呢?那時候的蕭然這樣想著。

可惜,他再一次遇到了景颯。

還好,他再一次遇到了景颯。

看著面前這個一臉倔強又別扭的小姑娘終于對他說“喜歡”時,蕭然是困惑的。該怎么相信呢?真的能相信嗎?蕭然看著景颯時,偶爾會有些恍惚,她笨拙又小心翼翼地靠近,又小心翼翼地怕靠的太近會被他甩開,這一切他都明白。可是一切都朝著他無法控制的方向發展下去了。

在隨便抱住別的姑娘時,蕭然開始覺得自己有些惡心,這種自我厭棄的感覺逐漸加深,他也越來越無法面對景颯——那樣捧出一顆滾燙的心、明亮到有些耀眼的小孩子憑什么要被自己這樣的人拖進泥濘呢?蕭然發現自己甚至已經開始假設兩個人在一起后該如何面對異地的考驗。這些念頭都令他心里有些慌亂。他知道,他知道有些什么在他心里生了根。

那一天,他改了那首歌的歌詞,想說服她,也說服自己,卻發現什么都沒能改變。她問了,他滿心慌亂,他說了“對不起”,她說了“謝謝”。怎么會是這樣呢?怎么能是這樣呢?他落荒而逃。

等到蕭然鼓足勇氣重新回來面對景颯時,他們遇見一場雨。蕭然在寢室窗玻璃前看到一身狼狽的那個小姑娘,立刻找到傘準備沖進雨里,卻在寢室樓門前,看到雨里那個沉默地在她身邊撐開一把傘的男孩子。勇氣就這樣被沖散在那場大雨里。

后來蕭然做過很多次假設,甚至勸自己說一定是不夠喜歡、不夠愛,才沒能在那些本該留下她的時刻走到她身邊,握住她的手,卻浪費了一些擁抱在那些令景颯誤會他輕浮的時候。可他心里明白啊,那些無法抑制的情緒和擁抱,他自己心里太清楚啊……

直到幾年后他看到她臉上陌生的神色,聽到她說“不再喜歡”,蕭然才確定,自己失去的究竟是什么,也終于明白,這些年自己做錯的又是什么。

最后那一晚,蕭然和衣從背后抱住側臥在床上的景颯,無聲地哭了半個夜晚,在黎明之前,輕輕放開了手。

他在婚禮現場為妻子戴上戒指,對她微笑,吻了她的臉頰,心甘情愿。

心甘情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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