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九章 蜜糖
將近日落時分，昆侖虛漫天紅霞十分耀眼。夕陽將鳳九粉色的紗羅裙也染成了紅色。鳳九笑瞇瞇地掂了掂手中裝滿了新鮮菌菇的竹籃，心里很歡快。
阿離背著一簍鮮嫩的野菜，牽著應兒的手。應兒一手被阿離牽著，另一只手小心地用襦裙兜著幾枚鳥蛋，穩穩地跟在鳳九身后不遠處。
一群蒜苗高的小童子七手八腳地各自帶著從后山林子里捉來的野物、采摘的野果，一同沿著羊腸小路往林子外面走。
火麒麟現出原身，背上馱著下午剛剛獵到的一只黃羊和一只麋鹿，跟在隊伍的最后面，有些悶悶不樂。守了很久才進入陷阱附近的黃羊，被他一激動噴出來的紅蓮業火險些烤熟了。虧了鳳九機靈，反應快，用法術及時滅了火，到現在他還心有余悸。
一時之間的意外并未影響到大家的好心情。他們花了大半日的時間，費了不少力氣，在山中收集了這么許多食材，只因為白淺不小心當著糯米團子的面兒，由衷地贊嘆了一番他鳳九姐姐的廚藝十分了得。鳳九倒是向來愛整治吃食，自然對孩子們有求必應，鄭重承諾了他們晚膳要做頓好的給大家嘗鮮。
一群人，滿載而歸，帶著對晚膳的美好期許，一路歡歌笑語。火麒麟頸子上掛著一圈銅鈴，鈴聲清脆悅耳，伴著孩童們的歡笑聲，始終回蕩在后山山谷里。其中性子最急的兩個童子早已經率先跑了回去，提前替鳳九姐姐向十三師叔借好了廚房和灶臺。
鳳九領著孩子們從后山林子里鉆出來，在通往廚房的那條青石板路旁意外遇到了在娑羅樹下煢煢孑立的東華帝君。一群娃娃們被眼前端嚴冷肅的尊神嚇得頓時收住笑聲，大氣也不敢喘。鳳九畢竟年歲大些，過去也算與東華帝君相處過一些時日，倒還冷靜自持，忙領著孩子們一字排開，恭恭敬敬地向他行了禮。
東華帝君面色如常，只微微頷首，算是受了禮。鳳九見東華帝君沒有任何吩咐，便帶著孩子們離開了，將收獲的食材一同送往廚房。
阿離見東華帝君與鳳九之間的氣氛有些尷尬怪異，于是忍不住開口問道：“鳳九姐姐，我聽娘親同胭脂姨娘說，你日后會嫁給東華帝君，可為何你見到他并不歡喜，連一句多余的話也沒有？莫非你不喜歡東華帝君，難道嫌他年歲太大了嗎？”
忽起的一陣山風撩起了鳳九的一縷鬢發，鳳九將碎發撫平才抬起纖細的手指點了點阿離的小腦袋，笑著道：“你還真是人小鬼大。東華帝君是什么樣的地位，連天君見到他都要行禮。他要護佑四海八荒的太平呢，怎么會與尋常女子有姻緣！……”
阿離點點頭，有些了然：“原來你是嫌他年歲大。可是他看起來并不老啊，與我父君長得一樣年輕又英俊。成玉說，以前總有神女、仙娥想盡法子想博得帝君的青睞，就是為了要嫁給他，作太晨宮的帝后。”
鳳九聽著阿離的話，想起自己當年賴在太晨宮作仙娥的過往，不禁有些汗顏，臉也有些微紅：“呃……東華帝君雖然看起來年輕，長得又好看，可并不平易近人，不大好相處呢。那些女子也確實是不甚懂事，不單擾了東華帝君的清靜，也將神女應有的矜持和尊嚴棄之不顧，讓她的家族跟著蒙羞！這樣的女子應該讓他阿爹領回去，好好教訓一番。”鳳九細數著自己的那些過往，心中無限惆悵，也很是愧悔，怎奈今日的山風惱人，不但刮亂了她的鬢發，還肆意揚起了她的裙角。
阿離喜歡鳳九，原本想著若是鳳九將來嫁到太晨宮，他自己日常也能多個玩伴。所以對鳳九的這門親事，總有些盼望。但是回想到自己在天宮的這三百多年，每次見到東華帝君，從未聽見他與人多說過幾句話，清冷端肅得讓人發寒。估計心智上比他成熟不到哪兒去的鳳九姐姐嫁入太晨宮也沒什么好日子過，遂立即放棄了勸合鳳九姐姐同東華帝君在一起的念頭。
“誠然東華帝君是最有本事的神君，但是鳳九姐姐你不喜歡他，那便不要嫁給他罷！我日后往青丘去找你玩就是了！”阿離揚著一張圓圓的笑臉望著鳳九，心中不再有任何憂愁。
鳳九伸手在他總著的兩只角上輕輕撫了撫，笑得有些無奈。
說話間鳳九領著一群小娃娃已經到了廚房。小蒜苗們將食材放下后便期盼地瞪著大眼睛，圍在鳳九身旁不愿離開，十分好奇她究竟怎樣將山里的食材變成美味。鳳九倒是不介意被圍觀，怎奈昆侖虛老十三并未分給他們一個更大的廚房，鳳九只得將他們請走，又再三保證會烤黃羊腿給他們吃，這才算罷休。
廚房中終于只留下鳳九一個人，手腳麻利地收拾著食材，準備晚膳，嘴里哼著小時候在青丘唱的歌謠：“十五夜，月亮光，月光照在青山上，山下一排短籬墻，姑娘撒下青豆角，青藤纏在籬笆上，青藤開出青花來，摘朵青花做蜜糖……”
歌聲輕柔，時光靜謐，卻悄悄流逝。落日的余暉在小廚房里漸漸黯淡了下去。鳳九拍拍手上沾著的水，起身去點亮桐油燈，卻在不經意抬眼間，瞧見了門口處不知佇立了多久的紫衣銀發身影。
“帝君身子好些了嗎？可是餓了？”桐油燈亮起，昏黃柔和的燈光映在鳳九的臉龐上，鳳九熄滅了手中的火鐮問著站在廚房門口的那人。
火光在帝君的眼眸中跳動，閃著晶亮的華彩，只是那張俊臉上神情淡淡的：“你一整日不見蹤影，本君為你的術法所困，甚是煎熬，并不見好轉。”說罷，仍舊定定的站在門口看著她。
鳳九覺得自己的確有些理虧，便隨手遞了張小竹凳給他，讓他坐了，小小的廚房瞬間變得有些局促。
將小火慢燉的湯羹放進鍋里熬煮，明火炙烤的肉架在烤架上熏烤，一切都準備停當。鳳九又熬了些糖漿，混著野果擰出的果汁，打算做成蜜糖分給孩子們吃。又比著自己原身的樣兒燒了個小狐貍模子。待糖漿熬出來，又將熬好的糖漿澆進模子里，冷確了倒出來，就成了一只不可方物的糖狐貍。每個糖狐貍都用細竹簽穿好，方便取食。
“你做的那是什么？”許久不出聲的帝君盯著她手中的糖狐貍問道。
鳳九舉了舉手中的糖狐貍，有些納悶：“蜜糖啊，帝君不認得，難道小時候沒吃過嗎？”
東華帝君搖了搖頭，聲音有些低啞：“我沒有父母，小時候沒人做糖給我吃。只是見過別的孩子吃過。”
鳳九心頭一軟，不假思索地將手中的那顆糖狐貍遞到了帝君的面前：“帝君不妨嘗嘗看。”
帝君將手中晶瑩剔透的糖狐貍端詳了半晌，才小心翼翼地放入口中。鳳九一邊繼續做糖，一邊問他：“好吃嗎？”
許久，帝君才含著糖狐貍囫圇的應了一聲，又不無遺憾地嘆道：“甚好！只是以后不能吃到了。”
鳳九困惑地問：“為何？”
“太晨宮沒人會做這個。”
鳳九聞言笑了笑，很爽快地說道：“這個倒是簡單，我以后做給你吃呀！這次便先多做幾個，留給你慢慢吃吧。折顏的藥總是很苦，剛好用蜜糖搭配。”
帝君在一旁含著糖，眉眼中閃過一絲溫柔又甜蜜的笑意。
“日后你想吃了，可以托人捎信給我，我做好后，讓迷谷給你送到太晨宮去……”
PS. 樓主很沒有計劃性，這一章原計劃讓狐帝露臉來談婚事的，可是一不小心寫超了，狐帝沒來得及登場！下一章吧…
(ー_ー)!!
首發于2017-10-30
修改于2019-03-12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