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篇是《莊子本紀*達生》插話。
關于這件很少有人道及的逸事,首先應該講講夾谷這個地方。
當初田開之提議在夾谷開議和大會,是考慮到夾谷的位置,真的是得天獨厚、恰到好處。正處齊魯邊境,南邊是魯國的鳳頭山,北邊是齊國的雞頭山,夾谷正位于兩山之間,谷地頗為荒涼,不僅無人居住,草木也極其稀疏。兩國固然可以在山后埋伏人馬,但只要一露頭在谷地便能發現,可極速撤退,且谷地狹隘,最多不過容五輛車同行,真動起手來,即使人多勢眾也占不到優勢。
不過田開之選擇夾谷這地兒還有個緊要的理由。他的老師祝腎就住在這里修仙。祝腎在谷底地下筑造了一所精舍,又在兩山之間用細絲結了一張網,肉眼看不見,但就連猛虎與蒼鷹撞到里面也難以逃脫。精舍下面有一墓室,他從各地擄掠來的活人就關在這墓室里,閑時沉睡,有事則將他們變為鳥獸供自己驅使。這次,他的獵物是孔子。
孔丘問了“但真有這回事嗎?”這句話,期待著眾人的回答,或是,或否,或顧左右而言他,然而,讓他始料不及的是,所有人都一下子定格了,就如《梼杌》上所記載的那次圍困邯鄲時所發生的事情一樣,上首的定公與景公正在相視而笑,笑容僵在了嘴角,晏嬰正在給田開之倒酒,酒像是突然結了冰,他騰地站起來,想,如果時間停止了,為什么我還可以動呢?
卻見自己左邊出現了一個黑衣小兒、手持短劍,頭戴黒帽,右邊出現了一個紅衣小兒、手持短戟、頭戴紅帽,孔丘驚叫道:滾!這一定是幻覺!兩個小兒已經欺身上來,一左一右夾住了孔子。他們身形雖小,卻力大無窮,孔丘想甩開他們,哪里甩得開?竟被他們夾持著托舉到空中??浊鸶杏X自己好似生了雙翼一般,一瞬間懊惱的心情煙消云散,自由自在享受著這空中的滑翔。當他落地時,發現自己的衣冠已經變成了五彩斑斕的毛羽,他想起在楚國時遇見接輿,接輿對他唱了一首歌,“鳳兮鳳兮”,原來自己確實是一只鳳!
如果是年輕時自己變成一只鳳,那肯定是令人欣喜的,然而現在,自己是魯國的大司寇兼行相事,責任重大,國家社稷的興衰、百姓生活的安危都系于一身,剛才更是在一個決定千萬人命運的大會上,安能偷得浮生半日閑、玩這種小孩子的游戲呢?快讓我變回去吧!
然而,舉頭望天,他才意識到自己現在居然是身處一個大鐵籠子里,而在遠處的高臺上,則是自己剛才正與之推杯換盞、談笑風生的齊魯君臣,雖相隔遙遠,卻能感覺到他們的身體極其龐大,遠非自己現在的身形可比,所以,到底發生了什么事情?
他展翅飛了幾下,可是,雖然籠子并不是特別高,自己卻只飛到一半就重新掉到地上,而且,身體的沉重很快讓他感覺到飛翔不是一件樂事,倒是一件苦差事。他定睛觀瞧,找到了籠子門在哪里,也看到了門拉銷,只要自己還有手,一拉就就可以拉開,只是這無用的翅膀,唉……
此時,大地震動了,如一頭犀?;虼笙笳谙蜻@邊走來,嚇了他一跳,抬頭一看,卻只是一個身形巨大的人形,這樣仰頭看去,雖略失真,卻也認得出正是天使田開之。
田開之蹲下身,用手扶著籠子,笑道:夫子,委屈你了,可這是本次大會一個必不可少的環節,您就拿出君子風度忍一下吧。
孔子羞憤難耐,撲棱著翅膀,使勁撞擊了幾下籠子,腦袋都快撞暈了,田開之笑道:冷靜一下吧,夫子,這是沒有用的,該經歷的都要經歷,大丈夫能屈能伸啊。
他見田開之旁邊還站著一個少年,戴著高高的尖頂帽子,手里拿著一根木桿,桿頂有一個木雕的雞頭,一看就是仆役倡優之輩。田開之對此人道:紀渻子,我就把他交給你了,我也不指望他能取得什么好成績,主要磨磨他的性子就行了。
紀渻子笑道:看這氣性,不大像是凡鳥啊,好好練練,奪冠也不一定呢。
田開之又對孔子說:這位斗雞師別看他年紀小,可是當今最出色的斗雞師了。他訓練過的公雞,可以說是讓他輸他就輸,讓他贏他就贏,從未失手過。為了達到這樣的效果,他要把本來活潑好動的公雞訓練成呆子,像木雞一樣,這需要一個長期的艱苦的過程,不過夫子比一般的雞都聰明,所以我就把這里面的原理都跟夫子說清楚,就不需要那么漫長的訓練過程了。訓練的最終目的是讓受訓的公雞將自己的身體看成非我所有,無視它所有的痛苦與不適,只將它當成實現自己目的的工具。不過,公雞的想法是裝在他的小腦袋里的對不對?他遇見痛苦會避開,遇見吃喝便沖上去,這是雞的本性。而我們要扭轉雞的本性,就要對他實施欺騙,將假的食物放在他面前,他沖過去的時候,就會空歡喜一場,而真的食物只會存在于他手里拿的這個木雞上。你看見了嗎?就是這個。
紀渻子把手里的木桿在空中揚了揚。
田開之繼續說:受訓的公雞只有不斷啄這只木雞才能得到食物,這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斗雞師會把木雞在空中亂晃,需要足夠的靈巧、足夠的耐心、足夠的狠勁才能縱身一啄,吃到一粒米。在這之前,你需要忍受各種各樣的痛苦、饑餓而不動聲色,將虛驕盛氣都消磨掉,只一門心思琢磨怎樣達成目標。等到你的神情和這只木雞一模一樣時,你就能完全立于不敗之地了。在斗雞場上,即使你處于劣勢,即使你退卻逃竄,對手也未必能殺死你,但只要你落敗,你的主人就會把你送往廚房,在你脖子上割一道口子,給你放干凈血,然后把你扔進沸水里燙一下,再撈出來,拔干凈毛、剖腸破肚,用鹽腌上,之后火烤水煮,就全憑主人高興了。因此,我們在斗雞場上立于不敗之地,不光是為了勝利的榮耀,也是為了保全自己,獲得比其他雞更長的壽命。也就是說,為了求生,我們要先達到一種不死不生的境界……
紀渻子說:迄今為止,我訓練的最成功的一只斗雞,是一只叫孫休的斗雞,只要他上場,別的斗雞見了他便毫無斗志、落荒而逃,我抱著他來到宣王面前,說,成功了,成功了,哪怕公雞在他面前打鳴,母雞在他面前抱窩,他也不會動心了。宣王伸出一個指頭來在他面前晃了晃,那只斗雞果然兀立不動。宣王向我微笑道:你果然是好樣的,我會重重賞賜你。
你知道嗎,田開之接著道,那天,等你退下了,宣王就抱著這只叫孫休的斗雞來到廚房,親自監督人殺了,拔了毛,但不放鹽,不加任何作料,用清水煮了,盡管沒有什么滋味,他還是強忍著全吃了,然后他就去睡覺,夢見自己統帥著十萬大軍,身先士卒,金鼓震天,先是滅掉了鄭國,又轉身踏平了晉國,又東征伐齊魯、北征伐燕、南下平定吳越和楚國,每個國家都派了無數的斗雞來應戰,但一看到他都潰不成軍,他率領的斗雞啄瞎了他們的眼睛,強奸了他們的小母雞,尸骨堆積如山??梢哉f——
田開之蹲下身對孔子說:孫休的命運就是夫子你的命運,盡管你已經修煉出了至高功夫,你在生前卻不會取得任何實質性的勝利,但在你死后,你的徒子徒孫會把你的學說傳播得天下皆知,帝王們會用你的名義罷黜百家獨尊儒術,你也會被奉為大成至圣先師,享受最高的榮耀,至于你能否在死后感到這一榮耀的溫暖,那就是另一回事了。所以,你剛才在這個齊魯夾谷大會中上躥下跳、砍這個、殺那個,這是要干啥呢?有啥用呢?用幾顆優伶的頭能幫你實現復興周禮的夢想嗎?
這些話孔子都沒有聽進去,他只是一遍遍在心里問:為什么?為什么?為什么自己變成了一只斗雞?憑什么?是的,這一定是一個夢,是自己勞累過度,居然在這么重要的大會上打起了瞌睡,就進入了這個讓人很不愉快的夢,可是,如何確認自己現在確實在做夢呢?毛羽的感覺是如此真實……還有那個面目猙獰、手持長桿的紀渻子也是如此真實……我使一把勁能夠讓自己醒來嗎?不能……所以,目下我該怎么辦?按照他們的要求乖乖受訓還是奮起反抗這不公正的命運?自己空懷“為往圣繼絕學,為萬世開太平”的抱負,有那么多功業等待自己去完成,卻只能在這里做一只斗雞!太諷刺,太可笑了吧?難道我只有默默忍耐?
是的,他只有默默忍耐,紀渻子的木桿在他頭上上下亂晃,像一團火焰在跳躍,漸漸地,火焰中長出了毛羽、翅膀,一只氣勢洶洶的斗雞在空中涌現,惡狠狠盯著孔子。
孔子說:你不是真的,你只是一個木雞。
木雞說:對,我不是真的。說著,他猛沖下來,在孔子頭頂啄了一下,孔子的腦門上像是被火燒了一下,啊地叫了一聲。他醒了嗎?沒有。還是沒有。
孔子冷靜下來,說:你就是他們說的那個孫休嗎?你已經成了天子的腹中餐了。
對,木雞說,我就是孫休,我曾經是天子的腹中餐,可是我現在是天子的夢,而你正在這個夢里,你無法逃脫。
不,你現在是天子的一坨屎,在天子的茅廁里。
哈哈哈哈哈哈!孫休大笑起來,又猛沖下來,孔子躲閃不及,又被烈焰灼了一下。
看來你并非迂腐的蠢貨嘛,孫休說,我其實是和你同氣相連的,你覺得你很慘,可是,休居鄉不見謂不修,臨難不見 謂不勇。然而田原不遇歲,事君不遇世,摒棄于鄉里,放逐于州部,我又哪里得罪了天呢?為何要遭遇這樣的命也?
可是,孔子說,這也不是我的錯?。?/p>
對,可是你不也說過嗎?虎兕出于柙,龜玉毀于櫝中,是誰之過與?你看看四周——
孔子怕他又來啄自己,因此一直盯著他看,可是想,自己一次也沒有躲過,就扭頭看了看四周,呀,不知何時,籠子已經撤去了,自己和孫休是在一個高桌子上,四周擠滿了人,都是先前那些被自己砍去手足的侏儒,只是他們的手足都已復原了,手里破了的氣球也還在,他們正把這些破氣球當成橡皮筋拉長了準備彈自己。
完了,這次徹底地完了,孔子想,以后我只能囚禁在這個雞的身體里,屈辱地活著,不如死去呢。
可是,死去是沒有那么容易的。有一優伶把破了的氣球拉到有雙臂那么長,讓另一個摁住孔子的頭,他將這根橡皮筋在孔子脖子上纏了一二十圈,然后打了個結。其他優伶也如法炮制。孔子的脖子上纏滿了橡皮筋,動彈不得、叫不出來,幾乎要窒息過去,可就是死不掉。
關于孔子變成雞的傳說,就是如此。這個傳說的最后結局是孔子變成了一種叫鳳兮的不死鳥,它無法飲食、無法發聲,無法做任何事情,但卻是一只不死鳥。而那十二個優伶卻將自己的幽靈合而為一,注入本來屬于孔子的身體,也就是說,此后存在于世的孔子已經是另外一個人。
這種說法過于荒誕不經,因此很少有人采信,我們在此也無意詳述。更容易為人接受的說法是:孔子在雞群中受盡凌辱之后,還是復歸為人,但遭此劫難以后,性情大變,不再將權力作為自己的追求,而是醉心于學術,之后編著的《詩三百》、《春秋世家》、《周易列傳》等書,高邈恬淡如青空浮云、含蓄蘊藉如陳年佳釀、冷峻悠長如深井寒冰,與這段異常的經歷不無關系。
不過,田開之后來跟弟子們所講的,又跟這個不同。
因為大會陷入僵局,田開之便用了個分身法,假身在席上與眾人唱酬,真身卻來到祝腎在鳳頭山的精舍,見前后院都無人,屋里的茶還是熱的,空氣里還有些喧鬧的余響。只在屋梁上掛著個鳥籠子,籠子里有兩只小公雞,正在上下閃轉騰挪、互撓互啄、爭斗不休,都累了,歇一會兒,又撲棱著翅膀、扎煞著羽毛用腦袋撞擊籠柵,對田開之都怒目而視。田開之看了一會兒,覺得好笑又不解。
忽而有一童子不知從何處走出,對田開之行禮道:先生無恙?
田開之笑道:紀渻子,你在這里!天子讓你來的么?
紀渻子道:我是跟隨扁慶子先生來的,他們在對面山上下棋呢,讓我請你過去。
說著,拉了田開之的手,來到兩山之間的蛛網棧道上,只一滑,便來到了雞頭山上,這邊的精舍與那邊大致無二,只是更寬闊些,在前院有一個大池子,滿池子的蓮花。
進了屋,見祝腎與扁慶子正盤坐在蒲團上,手里各捧著一個盎,里面滿盛了黑白子,他們抓住一個子就拋在空中,棋子就像一面面小旗子,在空中飄揚,又往來穿梭,圍追堵截,好不熱鬧。俄而云收雨散,都劈里啪啦大珠小珠落玉盤一般飛回盎里。
祝腎問田開之道:你過來時候看見那兩只斗雞了嗎?
田開之笑道:莫非是會中人嗎?
你猜猜是誰?
我知道其中一個應該是孔丘,卻沒想明白另一個是誰,不會是晏嬰吧?
扁慶子道:是我帶來的,也是一個處士,僻居鄉下,總覺得懷才不遇、郁澀難通,因此被我攝了來,跟你們夫子玩玩,你們夫子正好手頭無貨,只好借助你們這個大會上的人頭了,呵呵。
又問紀渻子:你剛才過去看他們怎么樣了?還是虛驕恃氣嗎?
紀渻子道:好些了,還是盛氣疾視,等到聞聲而不應,見影而不動,德全而神不虧,則可開籠一戰了。
田開之道:我還有一件事不明白,預言書上講,孔丘在未來會成為千古圣人,享受無盡無邊的榮光,何以現在我們可以如此肆意羞辱他呢?
這是因為,祝腎答道,在我們這個世界里,未來并不存在啊,只有現在,只有當下。來,我告訴你關于我們這個世界的秘密。在我們這個世界里,任何人都不會死去,無論高貴的還是卑賤的,無論強力的還是微弱的,無論大人物還是小人物,無論有名字的,還是無名字的,都和這個世界存在,只要這個世界存在,就永遠不會消失。我們這個世界,與別處不同,完美而公平,孔丘既享受無盡的榮光,就必定遭受無窮的羞辱,之所以如此,是因為創造我們這個世界的神靈憤恨于其他世界的不公平才創造了我們這個世界,在別的世界里,除了臭狗屎,就是偽裝成金枝玉葉的臭狗屎,榮光的會更榮光,羞辱的會更羞辱……
田開之問:原來,我們這個世界不是本來自有,而是神靈創造的?
是啊,大哉問!神靈創造了這個世界,也創造了我們每個人,關照我們每個人,只是祂并不在意我們對祂的態度,只把這個秘密透露給少數人。我們這個世界是彼世界的影子,我們這些人是彼世界人的影子,只有他揀選過的人才會來到我們這個世界,你跟我來……
他們一起來到前院的蓮花池旁,祝腎指著池中一朵含苞待放的蓮花對田開之道:你看——
田開之看見那朵蓮花慢慢綻放開來,在花心站立著兩個小人,祝腎把手在池水里浸了一下,往兩個小人頭上彈了兩滴水,她們在陽光下跳躍著,生長著,舞蹈著,可以辨認出是兩個小女孩了。
祝腎招呼道:孔雀藍,松鼠綠!
兩個小女孩就眼睛定定看著他們,忽然齊聲喊道:嗯!
祝腎對她們吹了口氣,她倆就像肥皂泡一樣飄在空中,越升越高,卻沒有破裂,但終于消失不見了。
田開之看得目瞪口呆,說:她們就這樣沒有了?
祝腎笑道:怎么會,她們生到杞國去了。神靈從彼世界揀選的人會在這個蓮花池里出生,然后像花粉一樣散播到各地。
田開之道:夫子說的這個彼世界我們可以去看看嗎?是不是和我們這個世界大不一樣?
祝腎:一個丑陋的世界有什么好看?不過要是你真想去看,也沒有什么難,不過,你只能在外面看,進是進不去的,我能讓你去看,也是神靈開恩。
他跺了一下腳,腳下一塊石板便立起來,露出一個洞口,洞口下面有一條長長的下行甬道,田開之往里面探頭張望了一下,甬道極為幽深,但并不昏暗。
祝腎對扁慶子道:夫子就領著他下去瞧瞧、滿足一下徒兒的好奇心吧,我就懶得看了,煩。
扁慶子走在前面,田開之跟著他往下走去,甬道內雖無火燭,路倒是看得很清楚,然而走了好久也不見底,忽聽扁慶子哈哈大笑起來,田開之嚇了一跳,問:夫子笑什么?
扁慶子道:剛才你夫子講的這番話你都信嗎?
田開之遲疑道:是有些半信半疑,所以想親眼看看。
扁慶子道:你回不去了。
什么?
我們倆從此以后就永遠困在這個甬道里了,就像孔丘困在小雞的身體里一樣。
哦。
你聽了不吃驚嗎?
我想,田開之道,如果這是師父的意思,或許我們還能逃出去,如果是神靈的意思,那就沒辦法了。
你愛你師父嗎?
不愛。
你愛我嗎?
說著,扁慶子湊上前來,手輕輕攬住了田開之的腰,田開之卻把他推開了,道:我只愛天子一個人。此次來夾谷,也是為了完成天子的旨意,如果能僥幸得脫,自然還是回去報效天子,如果不能回去,那也只會在心里紀念天子的好處。
扁慶子放開手,嘆氣道:真掃興,那樣我們困在這里可就更無聊了,不過你要看的彼世界到了,我們可以盡情看個夠。
不覺間甬道已經到底了,眼前大放光明,竟是一個花園,一個面容憔悴的艷妝女子正沖他們走來, 田開之心里吃了一驚,女子分明不是目盲,卻似根本看不到他們,眼看就要撞到他們身上了,他不禁一伸手,摸到的卻是冰冷的墻壁,再看那女子,已經來到花園涼亭里,此時是背對著他們,一只手背在后面,攥著一把匕首,涼亭里的小床上睡著一個胖大男子,身長腿短,不是孔丘又是誰?
田開之忍不住叫出聲來:孔夫子!
扁慶子道:沒有用的,這就是彼世界,我們能看到他們,但不會對他們有任何影響。
這么說,我師父的話全是對的了?
那可不一定,不過,對又如何,不對又如何呢?我們是出不去了。
此時那女子已經來到了孔丘身邊,手里的匕首攥得更緊了,卻先用左手推了一下他,說:外面來客人了,說要請你去杞國參加什么周易學術討論會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