鄭重聲明:本文系原創首發,文責自負。
十八歲的李海考上了復旦大學,高興之余又為學費發愁。父母都是普通職工,供他與姐姐兩個大學生有點吃力。為了給爸媽減輕負擔,李海提前來到上海,想做暑假工,掙點錢補貼學費。因為年紀小,沒有工作經驗,只能找一個夜店工作,每天晚上給客人端茶倒酒。
短信已經提示,卡里的余額已經不多。為了省錢,李海只能睡在夜店附近的公園里。公園的湖邊有個亭子,亭子里有幾個長凳,這是李海睡覺的地方。每天凌晨三點半左右,李海離開夜店,來到這里,打開睡眠模式。這地方不怕下雨,就是蚊子多,每天晚上睡覺都要拿出被單蒙住頭腳,才免于成為蚊子的美味佳肴。
李海又在阿姨跳舞的音樂聲中醒來。上下眼皮像粘在一起一樣,他需要努力才睜開一條縫。因為沒睡足覺,李海腦袋有些暈乎。他從懷里掏出手機,按下開機鍵,屏幕閃爍著藍色光照向李海疲憊的小臉。看看時間,才早晨五點半。李海決定打開自身的屏蔽功能,閉目塞聽,繼續睡覺。
再次醒來,已經是上午十一點多。不知什么時候,下起了雨,天黑得像覆蓋著一塊厚厚的幕布。公園里除了雨聲,再無人聲。李海掀開被單,露出頭和上半身,舒展了一下四肢。此時他有一種享受幸福的快樂感覺。他又閉上眼睛享受了一會,醒透了,才緩緩坐起來。收拾好背包,拿出雨傘,他準備去犒勞自己咕咕叫的肚子。
穿過兩條馬路,有一家面館,味好價低。基礎量十五元,添加一份面是兩元錢,十九元就能吃得足夠飽。下午五點才上班,李海不著急,就在雨中緩步走。
剛要過第一條馬路,對面走來一個用竹竿探路的中年盲人,走路小心翼翼,衣服已經被雨打濕,頭發緊緊貼著頭皮,滿臉都是雨水,非常狼狽。
李海惻隱之心升起,緊走幾步來到盲人身邊,他攙扶起盲人的胳膊,把大半的雨傘傾覆在盲人頭上。李海問盲人住址,剛好在那個公園附近的小區,李海決定返回去先送盲人回家。
靠著李海的引路,兩個人很快來到盲人的樓前。盲人沒有急著進電梯,而是回身抓住了傘柄。李海一愣,下意識地問道:干嘛?
“把雨傘還給我。”盲人說。
李海目瞪口呆,三觀盡毀:“你的雨傘?!我的雨傘好吧!我好心把你送回來,你怎么能耍賴要我的雨傘?”
“小伙子,你好心送我回來,我謝謝你,但雨傘確實是我的。我很窮,沒有多余的雨傘,如果有兩把,我也會把這把送給你。”盲人語氣誠懇,足以以假亂真。
“我也就這把雨傘,我是個窮學生,身上也沒什么錢,你怎么好意思賴我的雨傘?”李海情緒有點急躁。
電梯口不斷有人進出,男士看看不管直接走了,好巧不巧,從電梯口出來一個年紀大的阿姨。她看李海和盲人為一把雨傘爭執不下,打起了抱不平:“小伙子,他是個盲人,不會坑你的。”言外之意是李海坑他了。李海一時氣結。
李海松開了雨傘,轉身奔向雨中,臉上流淌的不知是淚水還是雨水。
李海卡上的余額二十元,只夠一頓面錢。沒有雨傘,在夏天的上海是無法出門的,這里除了人多車多,就是雨多了。李海衣兜里還有一個寶貝:臨出門時媽媽送給他的一塊玉,媽媽說這是他們李家的傳家寶,是送給未來兒媳婦的。李海不愿意跟爸媽要錢,就打起了這塊玉的主意。夜店旁邊有一家正大典當行,李海打算找把玉抵押出去,等發了工資再贖回來。
到達典當行時,李海淋得如落湯雞一樣了。隔著高高地柜臺,李海把玉遞給店掌柜。
店掌柜是位中年人,布衣長衫,胸前掛著牌子:鑒寶專家張家文。看著斯文,其實獐眉鼠目,面目可憎。李海急著用錢,也沒多想。
掌柜伸手接過那塊玉:“這玉不值錢。”掌柜眼皮沒抬,把玉扔出柜臺。他原本打算把玉扔到柜臺上,但他力氣大了一點點,那玉在柜臺上彈了一下,“啪嗒”一聲掉到了地板上,斷成了三截。
“你!”李海小臉立馬煞白。
掌柜本來想壓價,沒想到玉碎了,他暗自嘆息:虧了一塊好玉!
“你什么你!拿一塊破石頭來糊弄老子!來人!把他攆出去!”掌柜聲音未落,從樓梯上下來兩個彪形大漢,不由分說把李海架出店外。三截玉都沒來得及拿出來。
李海沒有報警,生生地把這口氣咽下去。以他的智力,他知道玉無價,除非專家出鑒定證書。他哪里有錢請專家鑒定呢?估計回去三截殘玉也要不回來,還要被打一頓。好漢不吃眼前虧,先忍下再說。
當務之急先解決雨傘問題。李海實在沒辦法,就給堂哥打了個電話,問堂哥借五百元錢。堂哥說五百哪里夠,微信轉過來兩千元,還說不夠再說一聲。李海心里感嘆掙錢不易,更心疼爸媽的辛苦付出,也更懷念家鄉的溫暖。
李海到一家雜貨店買了一把雨傘,又到一家服裝店買了一套衣服換上,再去那家飯館吃了面,看看手機,已經到了上班的時間。
第二天雨過天晴,李海依然磨蹭到上午十一點多起身。不經意間看到了一個人,那個盲人。盲人不知什么原因,剛好走到湖邊上。李海看看四下無人,也無攝像頭,幾步走到盲人身邊,一腳把盲人踢進湖里。然后閃身快速躲進竹林里。
一分鐘后,李海慢悠悠走到湖邊,跳進湖里把盲人撈了上來。
盲人喝了一肚子水,已經有氣無力。他還是對李海千恩萬謝。
李海捏著嗓子,怕盲人認出他的身份:“你怎么得罪了正大典當行的張家文?”
盲人:“我沒得罪他呀!他典當行的房子還是我家的。”
李海:“這樣啊,我說他怎么下死勁踢你下湖。”李海沒有再多說什么,把盲人領出了公園。
第二天,李海特意打正大典當行門前經過,看到正大典當行大門洞開,里面一片狼藉,空無一人,牌子已經打碎在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