圈地自萌。禁止轉載。請勿上升真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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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晚上我同學生日啊！！我要去參加生日會！有沒有人愿意換班！”

下午三點半，陳博背了個挎包風風火火跑進with me線下客服中心，剛推開玻璃門就開始哀嚎道。

隨著人們的生活逐漸步入23世紀，各類五花八門的線上社交軟件早已霸占整個互聯網，with me就是其中龍頭企業旗下的一款筆記軟件。說起筆記，其實和社交沒什么關系，而這款with me，除了能夠日常記錄生活，還多了一個隱藏功能，那就是客服專線。說通俗點，就是陪聊。客服把自己的信息和照片放到app里由客戶選擇。服務方式分為兩種，一種是電話，一種是郵件。電話部的客服都是按分鐘計費，接一個電話多少錢這樣算工資，而郵件部由于不是實時聊天，拿的是固定工資。不過有若是服務的好，客戶給點了贊，就有獎金拿。而陳博，就屬于后者。

他跑進來的時間恰好是with me客服工作的中班時間，早班的已經回家，而晚班的還沒有來。坐在辦公室的沒幾個抬頭理他，倒是隔壁電話部的宋義進過來郵件部聊天回了一句：

“這個點，和你換班的人豈不是虧了？”

“哎，這個好說，補回來補回來，分秒不差！”陳博見有人理了自己，以為有路。

“小平你別打我主意啊，我可不是你們部門的。”宋義進趕緊推脫

“算了吧小平，人家rookie三個月業績第一會給你毀了的。”一直沒搭話的韋朕從電腦前抬起頭來說道。

“你這時間也忒沒誠意。”唐圣摘下耳機接了話，“早班的都回去睡覺去了，你現在喊他們起來？”

“今天誰早班？”

“有你權哥，怎么樣，喊不喊？”一群人看熱鬧不嫌事大，慫恿起陳博來。

而這邊陳博也很絕望，喊早班的人起來是不太好的，中班的又沒一個理他，想來想去陳博突然靈機一動。

換班不行，可以找人代班嘛！反正那個人來這邊很多次了，一會和前臺打個招呼就行了。

于是陳博掏出手機撥通了一個電話，可能是說慣了這個語氣，陳博完全不是有求于人的態度

“喂慶歡兒你晚上有空嗎？”

“…………垃圾小平你說什么？”

“啊，不是不是。”聽著對面語氣不對，陳博立馬端正態度，“那個啥，我今天夜班啊，可是我大學同穿一條褲子的鐵哥們生日我得給他去慶祝對不對，所以景煥哥幫我代個班吧。我保證很輕松的！就是過來玩玩電腦！”

話這么說，陳博心里也有點沒底。張景煥是他大學的朋友，兩個人并不是同一專業。等畢了業，陳博當起這with me的客服，而張景煥則是做起了字體設計。他所屬的那個工作室規模還不小，能接到的單子在行業里也算有點名氣，張景煥專職搞字體和文素，偶爾也兼職弄下后期。

雖說是個線上工作者且工作地點是自己家，單子多起來還是得熬夜趕。陳博也不確定張景煥手頭的單子多不多，只是現在實在沒辦法，先能拜托一個是一個。

老天還是眷顧了一下陳博的。

他打電話去的那天上午，張景煥剛交了手里最后一個單子打算先休假個兩三天緩緩，還沒開始享受這個假期呢，就先被陳博一通電話打斷。

聽著這頭陳博求了整整五分鐘還完全沒有放棄的意思，張景煥覺得自己再不說點什么怕是對面要發揮功力講上一個小時。

“星巴克。”他深吸一口氣打斷了還在吧啦吧啦的陳博。

“好咧成交！我這就幫你和前臺說，你七點前過來就行啦。”陳博歡天喜地答應下來，“還是你對我最好啦！”

with me的線下客服中心位于一棟二十五層的大樓內，和它的上司企業在一起，像是被規劃出來的一個小部門那樣，然而職能又和負責社交軟件的大公司完全不一樣，倒是有些突兀的感覺。

來之前陳博果然買了杯香草拿鐵送到張景煥家，后者嘆了口氣接下然后認命一般換衣服出門，末了還拍拍陳博的肩讓他好好玩。差點沒給陳博感動的眼淚鼻涕一大把。

晚上六點半。

“景煥哥？你怎么過來了？”具晟彬看張景煥端了杯咖啡出現在辦公室里，一臉疑惑地問道。他來的時候也聽說了陳博三點多在部門里找人換班的事情，可張景煥和他完全不是一個職業，他也就沒往那想。

“來代班。”with me的線下工作室張景煥來過好幾次，這會兒熟門熟路找到陳博的位置開了電腦，看著桌子上一片狼藉狠狠皺了眉。

“小平竟然找了你。”具晟彬摘了耳機走過來，很自覺地收拾起陳博亂七八糟的桌子來，當然，大多東西都被扔掉了，他只粗略看了幾份是比較重要的報告就扔進了抽屜里，其他的也沒管。

“哥最近工作室那邊不忙？”張景煥來的時間比較早，還沒有到他們這些客服上線的時候，具晟彬也就順口聊了起來。

“才交了一個單子，剛能休假就給這小子拖過來。”

“這樣，回頭哥要好好宰小平一頓，記得帶上我！”

“你可別再吃了吧……”張景煥對照著陳博發過來的賬號和密碼登錄著with me的客服端順口吐槽了一句。

他不是職業客服，具體怎么做當然是要問具晟彬的，等他問完，具晟彬從抽屜里掏出個小本子遞過去，然后解釋道：“現在的人選擇郵件的比較少啦，而且有一個好處就是不用及時回復，有一點思考的時間。哥要是碰到那些存心騷擾的人，就按著這個本子上記的官方話回過去就好了。不過其他的情況，就要認真回答了。”

張景煥接過本子翻了翻，果真上面記的話一看就很官方也很敷衍。至于具晟彬說的要認真回答的那些客戶，張景煥沒想太多，等看看別人發過來的是什么再說唄，反正就算壞了名聲扣的也是陳博的錢。

“要是沒人發郵件來，哥就隨便玩就行了，看視頻記得戴耳機。”具晟彬說完就打開了某游戲的客戶端，一副“我知道今天晚上不會有工作所以隨便玩”的模樣。

可是張景煥不玩游戲，也沒有追劇的習慣。他的生活要么是在做自己本職的設計，要么是兼職幫人做做后期，非要說娛樂就是看看電影。但這時候看電影顯然是不適合的，看完一部電影兩小時，萬一來了個客戶，陳博今天的工資就實打實的沒了。

剛開始這份工作的時候還是有點事情干的，with me張景煥倒是不用，但是看客服端也挺有意思。With me的客服記錄采用的是對話形式，把原本一封封的郵件變成了聊天窗口那樣的形式記錄下來。像張景煥這樣也兼職做后期的，電腦玩的都是比較溜的，先下他已經把陳博之前的郵件記錄給翻了出來，隨便挑了幾個細細看著，倒也頗有感慨。

安撫人心這件事果然不是那么簡單。

有些問題換成張景煥就不會這么回答，不得不說陳博在這方面做得確實不錯，當然這些五花八門的記錄里也不乏一些搞笑的。比如明明是解決情感問題，最后變成了討論游戲的策略之類的。不過逗客戶開心，陳博依然做到了。

翻記錄翻個半個多小時也就過了新鮮期，張景煥也沒想開始工作前先把自己腦子里弄得一團亂，就沒有再翻下去。從七點到十點，這些郵件來得說多不多，少也不少，只不過確實如具晟彬所說，專業來騷擾的不少，其余比較簡單的問題，張景煥也能輕松解決。

十點以后郵件就寥寥無幾了，張景煥在自己平時看電影的網站上隨便逛了逛。這個網站不僅有電影資源，也有一些好玩小視頻，甚至還有所屬的直播平臺。他隨手點了個繪畫直播間進去看，看的人不多，直播間里一片安靜，彈幕都沒有幾條，大概是沒有攝像頭的原因。不過主播像是不在意的樣子，完全沒有回答過彈幕的問題，只有bgm一首一首的播放著。

張景煥本身的職業也是搞藝術的，所以從他的角度來看，這位主播畫的著實不錯。

“嗯？哥在看直播嗎？”結束了一局游戲的具晟彬回過頭來問道。

“隨便選了一個。”bgm是比較舒緩的曲子，所以張景煥還是能聽見具晟彬的問話。

“噢，我看看，畫的不錯嘛。就是這個風格不討喜，看的人應該不多吧？”

“很少，也就二十幾個。”張景煥退了全屏看了看直播間右下角的人數說道。

“哇，那大概很難生存下去哦，直播這個行業競爭激烈的很。”

“不過他的畫藝術性很高，應該不會是個職業主播。”

“不愧是職業搞藝術的呀！”具晟彬夸贊了一波，“大概就是直播玩玩吧，攝像頭都沒有。啊我游戲開了。”說完，他又一頭扎進游戲里去了。

所幸這個直播間的bgm很對張景煥的胃口。再加上他也沒其他的事情做，順勢就多留了一會。不過這個主播也沒有播很久，大概十一點不到就關了直播，這下張景煥又無聊了起來，他在其他繪畫直播間又轉悠了一會，都是些少女漫畫的畫手，張景煥不太喜歡，都沒有多做停留。

就在這個時候又來了新的郵件，張景煥一點開，微微有些愣住。這封郵件沒有標題，沒有文字，只有一張照片，拍的是一幅畫：黑色的背景，畫中有個蒙了眼睛的少女仰著頭的模樣，少女的衣服是灰色。從藝術欣賞的角度來看，這副圖有一種難以言明的壓抑感，唯一鮮艷的紅色用來蒙住少女的雙眼，無疑是在突顯那種無法觸及陽光的感覺，黑色占據了整個畫面，少女在其中雖然明顯卻那樣渺小，隱隱透著孤獨之感。

除此以外就沒有別的了，張景煥等了一會，也沒有見它的主人再發什么消息過來，像是不小心點錯了那樣把一顆石子丟進水里，然后石沉大海。

好在郵件這樣的交流形式，本就給了受信者一定的思考時間，張景煥也沒有急著回復，而是離開了電腦出去轉了一圈，整棟大樓雖然亮著燈，卻只有他們這個部門還有寥寥幾個值夜班的人在。如果說這棟樓是方才畫里的黑色，張景煥現在站在樓道里倒是有一種畫中少女的感覺：渺小，寂靜，黑暗。

可是還有人在等自己回去啊。

張景煥回頭看了眼玻璃門后。等他慢悠悠走回去，具晟斌又是結束了一盤游戲正在盯著他的電腦看。

剛才張景煥并沒有關掉郵件的頁面，果真他剛推門進去，具晟斌就開口了。

“誒有客戶啊哥，畫的好棒！快夸贊一波！”

“一般碰到這樣的，都是夸贊一波的嗎？”

“是呀，不然咧？”具晟斌不解

張景煥笑著搖了搖頭。

黑暗并不代表，沒有人在等你。

他這樣輸入完，具晟斌在一旁看的傻眼。

“哥好文藝啊真的。”

“只是按我的風格回了而已，我覺得發這樣的畫來，多半不是求夸贊。畢竟這是一張照片，拍的也不是很走心。”

“呃，這我還真看不出來。”具晟彬撓了撓頭，“發都發出去了，看回復唄。”

“我不覺得很快會有回復哦。畢竟對方都沒有選擇文字來表達自己的感情。”

而確實印證了張景煥說的話，等到十二點兩個人下班，對面也沒有再回信息過來。

這件事情很快就這么過去了，等著第二天陳博從宿醉醒來qq上瘋狂感謝一波張景煥，得到了對面回的“沒事。”又一蒙頭睡了過去，今天他是中班，最晚可以一點起床。

時間滴滴答答過去，這邊的人都逐漸回到該有的生活中去，張景煥也沒有太在意昨天那封沒有回復的信件，他沒有和陳博說，因為他覺得陳博還是會去翻翻記錄的，到時候讓專業客服回答吧。

可他不會想到，他反手丟回去的小石子，在對方的生命里激起了多大的滔天巨浪。

畢竟他們根本不認識。

給with me的客服發郵件，李知勛這是第五次。

他把同樣的照片連著四天發給客服，得到的都是千篇一律的贊美，第五天當他關了只有寥寥數個觀眾的直播像是習慣了一樣順手就把這封郵件發了出去，然后關電腦去洗澡，睡前慣例性刷了遍微博。

他沒有去關注回復，反正也是那些沒什么意義的東西。

第二天一大早李知勛接了個電話，對面的意思大抵是做不到，讓他想個別的法子。這樣的周旋他已經進行的想吐了，再談下去也沒有意義，于是他對著話筒說道，把我的作品版權還給我，然后我們兩不相欠。

對面很快發來了相關文件，李知勛看完，定了下午去解約就離開電腦走向陽臺。

從這扇窗戶里吹進來的風，帶了點陰雨的氣息，清澈干凈而又苦澀刺鼻。

他是一位畫手，具體是給文學作品畫插畫的。李知勛原本所屬的工作室進年來業績屢屢下滑，終于在上個月到了不得不申請破產的地步。曾經和李知勛一樣在這里工作過的畫手們，跳槽的跳槽，失業的失業。申請了破產有什么辦法，那些拖欠的稿費也一并消失在了這雨后的風里。

當個主播還是李知勛曾經的同行給他提的建議，可是這個建議顯然不怎么適合他。因為他繪畫的風格并不是大眾口味的東西，他尊重藝術，不想迎合觀眾改變自己的風格，也就沒有幾個觀眾愿意看他繪畫，盡管的水平可以說比那些少女漫畫家高出許多。

那又有什么辦法呢？

直播到現在一個月，巔峰時觀眾人數四十多，別說破百，半百都沒有。

但生活總得繼續下去。

李知勛離開了窗邊回到電腦前，作畫用的數位板安安靜靜躺在桌面上。打開繪圖軟件的過程中李知勛順手點開了with me的郵箱，小小的紅點告示著它的主人有了新的郵件。

大概是昨天的回復吧，李知勛隨手點開：

From豆腐大大

黑暗并不代表，沒有人在等你。

6/13 23:28

到底什么算是一瞬間的窒息？

那不一定是痛苦扼住咽喉，也可能是不被期待的人給了超出期待數倍的驚喜。

若是放在一字一句的郵件里，它過于文學性的內容顯得十分矯情。但若是放在藝術的層面上，李知勛說這是對方讀出了畫里的含義，也就不顯得那樣突兀了。

不是留于表面的浮萍，像是撥開那遮住陽光的綠葉，深深潛入到清涼的海水里。

李知勛幾乎是在手指點擊“發送”的千鈞一發之際停了下來，他想問對方很多東西，但僅有的理智還是告訴他，昨天半夜在線的人不可能連著上早班，與其讓它變成漫長的等待，不如先冷靜下來思考思考關于自己。

他保存了草稿關掉頁面。這下也沒有心情再畫畫了，下午要去和之前的公司的解約，李知勛調出對方發來的協議一行行閱讀起來。

-不是沒有人在等你

-有人在等你

等下午四點李知勛簽完協議回家，打開電腦準備開始直播的時候，這句在腦內循環了一整天的話突然變得無比清晰，他沒有任何時候就像現在一樣害怕看到直播間慘不忍睹的觀眾數量，以前從來沒有，個位數的時候他都可以不在意。

因為沒有攝像頭，半成品出現在直播間遲遲沒有下一筆，觀眾也沒法猜到李知勛在干什么，就當是剛開播的主播在調試電腦，或是播了一半突然尿急。

而此時李知勛則打開了上午沒發出去的郵件，想了想把文字內容全部刪除，然后截了一張直播間的觀眾人數發了過去，再投入到繪畫中去。

另一邊with me客服工作室里。陳博正百無聊賴地等著還剩下一個小時的下班時間到來。下午的郵件還是正常的量，他游刃有余處理完，只是宿醉這個問題還是挺大，比如他現在就很頭疼。但和他同班的具晟彬告訴他，也有可能是他睡多了。

這些都不重要。

陳博一上班就檢查了一下張景煥昨天的記錄，沒出什么大問題，只是這一封發給“用戶7810”的郵件讓他連連咂舌。具晟彬湊過來看，然后把來龍去脈和陳博說了。后者對張景煥的文學功底倒是毫不驚訝，

“你以為他那些文素都是哪里來的？”陳博如是說。

但他比較擔心對面再來了回復自己要怎么接話，如果是文字他還有點信心，要是再給一張畫，陳博腰包里一杯星巴克的錢又沒了。

擔心什么來什么，今天老天不想眷顧陳博了。

當陳博接到“用戶7810”的新郵件時臉上寫著大寫的絕望，在看到的對方發來的是一張圖片時，這兩個字更大了。

具晟彬在一旁樂的歡，這張截圖顯然是某個直播間的觀眾人數，28，很少。陳博很無奈，不知道該回點什么，他象征性地回了些鼓勵性的話，本以為又要很久才會有回復，結果郵件不到一分鐘又回來了。

From用戶7810

這個是你們的公用賬號嗎？那可否告知昨天晚上那位客服，我希望他來回答我的疑問。

6/14 17:56

顯然，豆腐大大就是陳博自己的賬號并不是公用的，陳博想著這個問題自己可以回答，剛敲了幾個字準備發回去，具晟彬的聲音幽幽的傳來

“小平，你這樣回復人家，豈不是暴露了昨天不是本人？”

“那我該怎么辦啊！人家隨便問其他人都知道賬號不公用啊。”

“嗯，你還是老老實實打電話給景煥哥吧，你們可以做一筆長期交易。”

陳博瞪回去，“什么長期交易！你知道星巴克多貴嗎！來個一周我要破產啊！”

“你別逗，你少買點面膜什么都有了，反正我們這行業不看臉。”

陳博氣極，沒想到讓張景煥代個班還是代出事情來了，長期交易…陳博默默掏出自己的錢包算了算，然后再一次撥通了張景煥的電話。

“……你昨天是不是碰到個很奇怪的客戶？給你發圖的那個。”

“你這么問不就是看到記錄了嗎？”張景煥疑惑。

“是啊，他又回復過來了怎么辦啊。”

“你是客服你問我？”張景煥覺得好笑，“按你的套路回了就行。”

“可是人家指定要你啊。”

“什么意思？”

陳博把剛才的事給張景煥說了，又附贈了一堆要對客戶負責的大道理。張景煥看了看自己工作室的群，有個新單子后天開工，分工已經完成，他的任務不是很重，也就答應下來。

“行吧，你以后把他發的郵件轉給我，我來回復。”

“真的嗎！啊太好了！你等等我這就轉給你，我們qq上聊。”

掛了電話，陳博很快就把郵件轉了過去，張景煥這邊回復的也很快，還順便囑咐了一下陳博扯個謊把事情圓過去。

一個小時后李知勛這邊差不多畫完，with me的郵箱已經有了新的回復。

From豆腐大大

千人千面。

Ps：您以后都回復這個郵件就好，我已和昨天為您服務的客服溝通過，都會由他來回復您。

6/14 18:03

看樣子確實是昨天那位客服了呢。千人千面，字面意思就是一千個人有一千張面孔，若是放開了想…李知勛鼠標滑到昨天晚上那一封郵件：

-黑暗并不代表，沒有人在等你

-千人千面

是讓自己不要在意那些觀眾嗎？可是直播這個行業，不在意觀眾就活不下去。

果然是不適合自己吧。

李知勛這樣想著，心情倒是好了不少。

世說凡事不過三

相同的郵件我發了五次

然后我等來了你

你是誰呢？李知勛突然感到好奇。隱藏在ID背后的人，大概是個對待他人都會很認真的類型吧。李知勛這樣猜測著。

之后的日子里李知勛沒有放棄直播，但也沒有一頭扎在里面，直播掛著讓人看，自己卻是把作品投往各家工作室，終于在一個月后得到了一家名為玖月的線上工作室的賞識。

對方雇傭李知勛做畫師，接單的形式工作。李知勛答應下來，這間工作室在業內屬于中上水平，偶爾也能接到一些有名氣的人的單子，不過比起張景煥所屬的微光還是要差一點的。在這一個月內李知勛和with me那位ID為豆腐大大的客服聯系從未中斷過，他還是會發一些自己的作品過去，而對方也會相應回復一些很文藝的句子。反反復復下來，李知勛給這位客服點了不少贊，他自己的生活也漸漸步入正軌。

月末獎金日

陳博看著自己工資單上多出來的一千塊獎金高興的差點把自己的桌子錘翻。敬業如陳博其實月月有獎金，但從未破千，他偷偷找后臺的妹子調取了點贊記錄，發現一大串都來自同一個人：用戶7810

陳博一看，嘿，這不外包給張景煥的那個嘛，搞藝術的就是有共同語言。想起之前張景煥答應他的時候也沒再提條件，陳博非常義氣地提出周末請張景煥吃飯，地點隨意，價格隨意。算是感謝。

信息發過去的時候張景煥正在工作室的群里看同事們聊天，不一會兒負責外交的田野出來說了句“接到新單”后面跟了十個感嘆號，一群人都安靜下來等著發布。

-云南甜白菜-13:01:44

我跟你們說！毛神那個小師妹的單哦！要做個PV，治愈風的！這次我們和隔壁玖月合作。封面和后期他們負責，我們負責動畫和音軌。

-最愛粉紅豬-13:02:00

哇，毛神的單，價格絕對保障啊！兄弟們我們有飯吃了！

-翠花是我的-13:02:14

別別，這次沒冒斯你什么事啊，你一個后期在這瞎bb啥呢。

-最愛粉紅豬-13:02:36

說的好像有你什么事一樣。

眼看著一群人一瞬間刷過去好多，張景煥沒說話，這些發言的都是后期組的人，和他沒什么交流，要說在這工作室里，他可能還是與負責美工的陣晟俊交流多一點。

不一會兒就有負責人阿布就出來打斷了一群人瞎聊，他們這個工作室唯一的缺點就是太吵，還好負責人壓得住，運營也頗有一套，不然早就解散了去。

-666你最6-13:05:27

都給我閉嘴！一會明凱來分配任務，不想死的話安分點。

-你說我6不6-13:06:00

動畫，金赫奎負責，動畫組的人隨你挑。

音軌：李汭燦。你和金赫奎那里的人配合一下，翠花剛接了個小單沒空幫你。

張景煥看了一會，明凱說完后面刷了一波收到，想著大概是沒自己什么事，剛準備看看陳博給自己發了什么，美工部的主管李官炯就給自己發來了私聊。

-那個啥，商量個事唄。玖月的字體設計師毛神那邊不太滿意，所以過來問問能不能還是你做？

-可以。具體的呢？

-你和他們那邊的插畫師合作，在宣傳海報上寫幾個字就行了。曲名也是你來寫，動畫里的字幕就不需要了。

-我知道了。

-等那邊插畫師畫完了會把圖發過來，到時候我給你，你再考慮配字。

-行。

總體來說毛神小師妹的新pv進程非常順利，張景煥要等著玖月的插畫發過來，一時半會也沒什么事。他有個微博，無聊的時候會更新一些自己的書法作品，他沒去搞什么微博認證，簡介里就寫了字體設計。雖然不常打理粉絲倒是不少，張景煥心情好時也會手動抽自己粉絲寫ID。他看了陳博發給他的請客消息，更了條微博：

一張數位板寫的“烤肉”兩個字，那種簡筆書寫，有一些筆畫被改成了培根條，旁邊還畫了烤爐。引得下面一群評論都是，“我想吃烤肉了”。

這次張景煥帶了具晟斌一起過去，還給擺滿肉的烤盤拍了照片傳上去，底下瞬間又是一串評論，“抱緊我的泡面桶”“po主你在搞事情！”

張景煥隨手翻了幾條，烤肉滋滋地散發著香味，對面的具晟彬開口道

“景煥哥你那個客戶怎么樣？不會全是圖片吧？”

“嗯？小平不給你看記錄嗎？”

“我才不想看藝術家之間的交流咧！影響我的工作！”

“哈哈哈，確實都是圖片。”張景煥也沒隱瞞。這一個月他收到的圖片風格各異，有人像也有風景，有的圖片連他也覺得有些莫名其妙，要思考好久才能回復過去。對方一直沒有和自己真正意義上對話過，這樣看來反而像是張景煥單方面的解讀畫作了。

愉快的烤肉時間很快過去，張景煥一回到家就收到了新好友提示，對方的備注是玖月插畫師，張景煥點了接受，很快對面就回復過來。

-你好，我是玖月的插畫師李知勛。插畫已經完成，我發過去。

-｛圖片｝

張景煥點開一看，突然覺得似曾相識。這和幫陳博代班的那一天收到的來自用戶7810的那張圖有許多雷同之處。畫作的主人公依然是蒙著眼睛的少女，只不過這一次她穿著金色的裙衫，用白色的布條蒙著眼睛，依然仰著頭，雙臂向前方伸著，似乎在渴望些什么。背景依然是黑色，但少女雙手的方向黑色明顯淺了不少。整幅畫作不再有陰沉的感覺，反而被那金色裙衫帶出些希望感。

張景煥接收了對方發過來的原件，然后禮貌性的回復過去：

-你好，我是微光負責文素的張景煥。文件我已經收到。

對方回了個好，也就沒有再交流。第二天晚上張景煥把成品發給李官炯，后者再發給馮卓君。收到的回復是十分滿意。

按照馮卓君的計劃，這支名為《失明少女》的pv的海報先行在網絡上公開。反響不錯，雙方都很高興。一周后整支pv完成，動畫和背景里少女的聲線融合的恰到好處，一時名聲大噪。

李知勛看到的時候pv已經公開了，聽完曲子他才想起這海報是自己畫的，也不知道在微光手里最后變成什么樣。當他點開海報大圖，卻被右側的兩列字牢牢吸引住了眼光。

-黑暗并不代表，沒有人在等你。

是你？

怎么可能？

李知勛搖了搖頭，和自己聊天的是with me的客服，ID豆腐大大也是認證過的。他很快在pv最后找到了制作名單，文素那一行清清楚楚寫著：MaRin。

等等，crazyMaRin？

李知勛點開自己的微博，把自己關注許久的博主crazyMaRin近期的微博翻了一遍，果然在7月的一條烤肉微博下面找到了@云南甜白菜的評論。而這位甜白菜李知勛是認識的，微光工作室的成員。這么說自己關注許久的博主就是和自己合作的張景煥。但這并不能證明他和with me的客服有什么關系，頂多是發現了張景煥的微博而已。

用的名字是MaRin，恐怕對方也沒有藏的意思。

李知勛翻了許久也找不出什么端倪，難道是巧合？或許這句話是哪本書上的？他只能這樣想。

不過不得不說這一個月內名為豆腐大大的客服給他帶來的他還是很感激，也想到最初出現過“不是本人”那樣的回復。李知勛也隱隱明白一直和自己交流的恐怕不是ID為豆腐大大的客服，而是誰借用了這個ID而已。

到這里就可以了吧。

李知勛想了想，編輯了封郵件發過去，然后打開了自己的直播。

同樣的疑問張景煥也有，這個叫李知勛的畫手為什么會畫和那位用戶7810幾乎相同的畫？同一個人？

那真是巧合的不行了。

當天晚上，張景煥就收到了陳博轉發來的來自用戶7810的消息。

不是畫，而是文字。

-謝謝你。

這邊陳博疑惑的不行，瘋狂qq問張景煥是不是偷偷要了人家聯系方式進行了什么見不得光的交易。被張景煥一句“你自己看記錄去”懟了回去。陳博看完記錄整個人都不好了，在辦公室里宣揚了一波以后，with me電話部集體把這樣的事件歸類于“藝術家之間的交流，凡人不懂。”

那次張景煥沒有回復，后來又收到了陳博的轉發，意思是一直以來麻煩你了，很感謝那位頂著這個ID和我交流的人云云。

陳博很佩服對方的智商，具晟斌則說是你太蠢，凡人都看得出來。于是他們又打到了一起。

自從李知勛接到了玖月的工作，收入漸漸穩定下來，日子一天天過去，倒是平平靜靜的很。不知道是不是因為《失明少女》的pv大火，近來他的直播間里觀眾也是越來越多。李知勛在關注數300的時候開了攝像頭，他依然不看彈幕自己畫自己的，攝像也是僅僅對著數位板，倒是能看見他的手，不多時直播間里就出現了一大批來舔手的小迷妹們。

張景煥這邊的生活也是平平靜靜，兩個人對于曾有的類似巧合都心存疑問，但誰也不曾挑明了去問。

只當是時光里一場夢而已。

平時他們的交集不多，玖月和微光都是各接各的作品，偶爾有幾次合作，也都客客氣氣地過去。張景煥無聊的時候也會看看繪畫直播，他看得很少，有一次點開看的之前那個冷冷清清的直播間彈幕一片片刷過去也有點發愣，又看看主播的ID

嗯，日暮途遠。

這個名字很文藝啊。張景煥挺喜歡，手一抖就在微博上發了這個ID的手寫版，當是他的每日一字。

等到李知勛慣例性刷微博看見這四個字，索性手不抖就把它換成了直播間頭像，搞得兩邊都認識的粉絲以為他兩有點啥，第二天李知勛直播間里全是“求主播和MaRin的關系”這樣的。

李知勛看到了，剛想打字回“沒有關系，我們不認識。”可他又及時收住了手。

真的沒有關系嗎？

為什么我在我的直播間說的第一句話是澄清兩人關系？？怎么有點此地無銀三百兩的感覺？

思考了一會李知勛還是決定無視彈幕。如果有認真盯著攝像頭的小伙伴就會發現，從第一條問關系的彈幕開始，李知勛足足有五分鐘沒有動筆。

怎么會沒有關系呢？

你看，他們每個人在這場故事里都有三個身份，而這三個身份都是互相關聯的。

就像是大千世界無數人，我卻偏偏遇到你。你的千絲萬縷都和我的一點一滴相互契合。如同相愛的人交握的雙手，緊密而顫抖。

秋季手繪展。

大概意思是畫家作了畫再配上一些優美的句子拿來展出。

原本這是一個僅僅屬于專業畫家的作品展覽會，像他們這種線上工作室是根本不會參加的。

只是不知道微光的負責人阿布哪根筋搭錯了，竟然跑去找了玖月那邊的負責人，說是要聯合參加，這下張景煥也好李知勛也好，突然又被扔了一大堆工作。

參賽主題是愛與生活。限三幅作品，一次性提交，沒有初賽復賽之分，選上了就會被展出，選不上也沒有重來的機會。

對于這種主體是繪畫的比賽，張景煥沒什么太大熱情，就當個工作接了下來，另一頭李知勛倒是很開心，這是一個展現自己的機會，又是和張景煥合作，搞不好有些事就這么水到渠成會被捅出來。所以他隱隱有些期待。

這次的工作不再是李知勛畫好了給張景煥補字就行的，秉著對工作負責的態度，他們還是約了個時間出來聊了聊關于這次作品的具體情況。

算是兩個人線下第一次見面，約的地方是城市中心一家比較有名的甜品店。由于不是周末，相對來說人比較少，也方便于兩個人交談。

張景煥還是一如既往提前到，甜品店賣的咖啡他不喜歡，拐了個彎去星巴克買了一杯，說來也巧，這家甜品店距離with me的大樓也不是很遠，張景煥估摸著要是結束的早，自己還能去陳博那里遛一圈玩玩，最近單子多，他們相應的就聯系很少了。

李知勛是準時到的，兩個人見了面先是客套性地問候了幾句。從他們先前幾次合作來看，張景煥不喜歡拐彎抹角，處理事情的時候客套的寒暄都給省了去，李知勛心知肚明，也沒多廢話就切入正題。

“這次的主題是愛與生活，我粗略地構思了一下，大概是這個樣子的三幅圖，”李知勛說著拿出草圖給張景煥看。一幅是有窗的室內，一幅是茂密的花園，最后一幅則是夕陽下的手。

張景煥拿過來看了看，“想要配多少字的？”

“這個全權交給你，還有不少準備時間，我們可以多嘗試幾次。”

兩個人有相應討論了些細節，李知勛提出有的時候靈感稍縱即逝，不太好固定了時間來畫。他想了許久問道，“要不，下次你過來我家？有什么想法可以直接畫出來。”

“也行。”張景煥答應下來，對話沒有進行很久，李知勛問之后要不要一起吃飯，張景煥笑了笑說，不介意的話多帶個人，我來請就好。

最后飯還是AA了。陳博專業客服，說起話來一套一套，饒是他們第一次見面也沒有太尷尬。

“說真的我們三都是第一次見面還能這么和諧，佩服我不慶歡兒？”

“小平你再說一遍？下次別想讓我幫你代班！”

“哎哎這個不算不算，后來怎么樣？那人再聯系過你沒？”

“智障小平，到底誰是客服？”張景煥頓了一下，“沒有吧。”他這樣說，眼神卻染上了點莫名的笑意。

見面介紹的時候李知勛已經知道陳博是with me的工作者，這下聽張景煥一說，猛然覺得自己那些猜測都是真的，可他還是愣愣地問了句“客服？”

“嗯對，就是負責……”

“豆腐大大？”陳博還沒說完就被李知勛下一個問題打斷，聽到自己的ID瞪大了眼睛看過去

“欸？你認識我？張慶歡你是不是暴露我了你說！”

“暴露什么？你又不是大明星有什么好暴露的。”

“謝謝你。”正當兩個人互懟著，李知勛突然沒頭沒腦冒出來一句。

“這句話你已經對我說過了。”張景煥回道。

“這必須要當面對你說。”李知勛搖了搖頭，“那個時候……算了。”可能是看陳博還在場，他沒有接著說下去，反正水落石出，他們還有大把時間來交流這個問題。

“你們在說啥？”這邊陳博一頭霧水

“晟彬說你智障是真的哦小平，你的智商確實不太夠。這是李知勛，也是之前我幫你回復的那位用戶7810。”

“什么！！”看到對面李知勛點了點頭，陳博差點沒把桌子掀了，“你你你，你怎么知道的！還說沒有私下交流！？”

“這個是真的沒有。”張景煥很無辜，“我們的交流都是工作上的事，在他問你ID是不是豆腐大大之前，我都不能確定7810是不是他的。”

“不能確定？也就是說你很懷疑咯？”

“我也，一樣很懷疑。”李知勛回道，“失明少女的海報，那十二個字。”

“嗯，我也是從那時候懷疑的呢，畢竟和你發給我的第一張照片多有雷同，表達的感情又完全不一樣。”張景煥又轉過去對陳博說，“你看了照片，看了我的回復，看了失明少女的pv，但是你完全沒有聯想起來，是不是智商不夠？”

“我我我，這是藝術家之間的交流，我是凡人我不懂！imp肯定也不懂！”

“行行，你倆一塊去吧。”

事情真的如李知勛所期待的那樣真相大白，捅破了這層窗戶紙，兩個人的關系一下子拉近了許多。張景煥如約去了李知勛家，后者也把自己的過去和張景煥說了。手繪展的準備工作順利進行，這邊李知勛已經基本畫完了兩張作品，都是邊畫邊和張景煥討論的。

由于這次的手繪展要求的是實物作品，李知勛就選擇了在采光較好的陽臺附近的大書桌上作畫，而等李知勛把畫畫出來要一段時間，張景煥借了李志勛的數位板，開了電腦上了微博，發了波粉絲福利：寫ID。

四點多的時候李知勛畫完幾個小細節進來，就看見張景煥在拿著數位板寫字，微博網頁赫然是自己關注的crazyMaRin。

先開口的反而是張景煥，他指了指電腦上的攝像頭，“你直播？怎么最近沒見？”

“嗯。看的人也不多，沒關系。”李知勛倒是沒掩飾，對于張景煥的三個身份他已經沒有疑問了。

“那今天要播嗎？”

李知勛想了想，確實休息了好多天，得補一補，“播，我前兩張改完了，你可以考慮考慮字。”

“行。”張景煥把數位板還回去，老老實實去外面的工作臺了。

這個時候李知勛已經進化成有麥的主播了，雖然話不多，但開頭總會問候一下粉絲，也會回幾句彈幕，可以說他的主播副業也算是做的風生水起。

“大家好，最近接了個單子比較忙，就沒有過來直播。今天也是抽空播一會，晚點還要和人討論工作。”李知勛剛開播就先說了自己可能隨時消失這件事，他直播畫的東西自然不可能是參賽作品，他現在畫的一幅，是一個小男孩坐在板凳上捂著雙眼，背景里站了一圈人像是在對他指指點點，他的面前蹲著另一個小女孩，伸著手像是在安慰他的模樣。

李知勛沒有畫畫閉麥的習慣，他覺得開關開關太麻煩，索性就一直開著，于是張景煥寫了個段落進來問李志勛的意見的時候，他的聲音就被完完整整收錄了進去。

雖然李知勛眼疾手快關了麥，但彈幕上刷過去一波問號還是暴露了事情沒瞞住。

-我剛才聽到男人的聲音了？

-主播不是說了和人討論工作的嗎？激動什么？

-哇，很晚了誒，如果我沒有記錯的話主播是在家里直播的？

-等等，主播的頭像是微博上一位字體設計大大寫的誒！我超喜歡他的！

-臥槽我發現了什么！我喜歡的博主和我喜歡的主播其實是同居關系？

張景煥站在門口看到一片片過去的彈幕，邊走進去邊問道

“怎么了？”

“沒，就是你的聲音被錄進去了。”

“嗯～”張景煥湊過去看了看彈幕內容，又看了看李知勛差不多畫完的圖，突然把手伸過去鏡頭下面，直接拿過了壓感筆，調了下筆觸挑了個位置了寫起來。

這下彈幕不是刷的快而是爆炸了，張景煥完全不在意，等他寫完把筆還給李知勛，后者也沒去接就關了彈幕看著屏幕里張景煥寫的話。

嘲諷把一切降到借口的位置

太陽與你除外

他愣了愣轉過頭去，“你這是干嘛？”

“有感而發，不喜歡可以撤銷。”張景煥很無辜的說。

“我是說，你突然出鏡了你知道嗎？”

“知道啊。只有手而已沒關系。”

“不是這個問題……”

“一了百了。”張景煥輕輕握住李志勛放在鼠標上的手，點開彈幕，“他們都快猜到你的男朋友去了，這樣比較好。”

“好什么？”李知勛不解。

“就當我做實了這個男朋友啊。”張景煥指指李知勛的直播間頭像，“反正本來猜的就是我。”

李知勛直播間的頭像日暮途遠四個字本就是出自張景煥之手，早先就有人猜他們是不是認識，今天在直播間一出聲，自然有人猜對方是不是MaRin。

“這個是……”李知勛聽到張景煥這么說，一瞬間就臉紅了起來，“你干嘛寫我ID？”

“之前是單純覺得好聽，現在，你可以當作表白？”張景煥大大方方笑了起來，“不過這句話要當面說，知勛，你愿意和我在一起嗎？”

“我…愿意。”

生活把你分成千百碎片來應對萬事萬物，

當碎片一般的我逐漸被你認知，于是我不再飄散于時間和空間里

我被集于一處，那個地方便是你。

秋季手繪展現場。

知道張景煥也參賽了的陳博拉著具晟彬去看了，盡管吐槽了陳博沒有藝術細胞看不懂這些作品，具晟彬自己其實也挺想看的。再不行，還有張景煥的批注不是？

“你竟然管那個叫批注！”

“不是差不多的意思嗎？”具晟彬懟回去，“景煥哥有沒有告訴你他們作品的署名是什么呀？一會別我們看到了也不認識。”

“哦，他說就公司名。”

“什么？公司名？微光？”具晟彬一臉嫌棄。

陳博攤手表示他也不知道。兩人一幅幅看過去，

“欸，這個挺好看的啊。”陳博指著一幅主色為白色的畫作，左下角是蘆葦插在凝成方形的冰塊里，周圍散落著一些冰塊，有些已經化掉，留下一片水漬，右側大幅白色的窗欞，風很大的樣子，窗簾輕輕飛舞著，右下角配著幾行字：

夏日的蘆葦融化我眼中的冰

眼前是明亮的，光源來自窗外的你。

“嗯……看不懂。”具晟彬也湊過來看了一會說道。

“這個呢！這個看得懂吧！”陳博又指了指右邊的一幅庭院，院子里花草叢生，一副春意盎然的景象，有個人躺在灌木叢里睡覺，配的字是：

為了讓你在我的心里不過分茂密的開放

我躲在你畫的灌木叢里，躲在筆墨的暈染里

我構建這個世界來表達我愛你。

“嘖嘖嘖，好直白的告白哦。對這個畫手的。”具晟彬回道，他指了指旁邊那幅畫著交握的雙手的畫，手心里畫著一朵朵五彩繽紛的花，“這個怎么有點老夫老妻感？”

“嗯？老夫老妻感？我怎么沒看出來？”

“智商不行，情商也不行，小心以后沒人要啊小平。”

“我不怕！你要我就行。”

“什么鬼？誰要你咧？”

“這么說你不要我了？哇！”陳博作勢就要號啕大哭，被具晟彬一把捂住了嘴

“展覽會上干什么呢你！想被趕出去嗎！”

“那你要不要我嘛？”

得，這個梗還沒完了，具晟彬自我安慰了一下不是某宮廷戲碼，“要要要好吧，你給我安靜點。”

“那說好了啊！要一直在一起！”

“啊？”

可憐具晟彬，還沒有反應過來自己被陳博套路了進去。看完一圈也沒有找到署名是微光的作品

“我們看漏了？”

“這不可能！我要是回去和慶歡兒說我沒看到他的作品，他得打死我不可。”

“我倒覺得剛才那幾幅挺像的。”

“嗯？我也這么覺得，我看看署名是什么來著？”

“M.E？我們公司的名字？”

“哈哈哈哈有道理！不過為什么叫這個啊？”

“我哪知道？”陳博和具晟彬走出展館正好是黃昏時分，方才陳博一鬧兩人就給變成了手牽手的姿勢，正一步步向前走去。

“改天問他們唄！”

臨近黃昏時白晝冷卻下來

握住我的手吧

它有與春天相同的溫暖。

最后一幅畫上，這些字跡清晰地寫在上面。

“哎你說，他們真在一起了？”

“你可別好奇了吧，這個理由景煥哥也能打死你！”

“那不能的，他這個緣分還是我搞來的呢，他應該謝我。”

“行行行，你去問問能不能多要一包喜糖。”

且說李知勛答應了張景煥，兩個人順理成章開始了同居，其實這邊這對歡喜冤家一樣是個相互綁定的模樣。他們共同走過的歲月比起張景煥陰差陽錯的緣分來，是另一種可以被歸類于永恒的東西。

相同的是，它們都是愛情。

你問陰差陽錯的緣分算什么永恒？

那聽好了。

我正在想到的：陽光透過窗欞揮灑在彩墨，鏡頭下你骨節分明的手，你看我的眼神和我們牽手的溫度，是我如今能夠想到的，關于你我的永恒。

張景煥第一次進入那個只有十幾觀眾的直播間，聽著被主播一遍一遍循環播放的“I think I am alone”他沒有關掉直播，沒有選擇留言，但他在他的微博上寫。

No，you are not alone。

所以李知勛在6月13日晚上刷微博的時候，他們的緣分就已經開始了。

請不要放縱自己沉睡在黑暗里

還有我在等待你的蘇醒

END

初酒

2017.04.1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