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周四的接觸即興課上,Candy帶我們做練習。最開始仰面平躺在地板上,感知和放松身體。之后她引導大家將雙膝曲起,感受在重力的作用下,雙腿自然向一側傾倒,帶動全身隨之翻轉至那一側。在雙腿傾倒,觸地之前,還有一定距離時,距地板更遠的那條腿通過伸展與弧線滑行,輕輕落下,這樣就不會生硬地砸在另一條腿和地板上了。
而對于那“一定距離”的把握,便是一個timing(時機)的問題了。過早和過晚,感覺都不對。親自體驗時,身體會告訴你怎樣是最舒服的。
后來我們兩人一組,做互相傾倒的練習。一人向不同方向傾倒,另一人承接與支撐。這便需要兩人一同去感受那個timing。兩人同頻時,那種契合感非常美妙,相互之間的信任自然而然建立起來,伴隨著徐徐的一呼一吸,兩人似乎合為了一體。而當頻率沒有對接上,緊張,害怕,擔憂,慌亂等動蕩的因子便從身體里飛散出來,有可能還會導致身體受傷。
Timing讓我聯想到,在一人一故事劇場里,當領航員結束一個故事的訪談,“請看”的話音剛落,樂師席上的人聲或器樂聲何時升起呢?對我來說,那之間的空隙大概是半個呼吸的時長,聽起來很短,1~2秒,但必不可少,也不能太長。當然不是說一定要嚴格按照多少秒去計算。每個樂師的感受不同,每場演出的氣氛不同,每個故事的質地也不同,對那個timing的把握也就有所不同。
記得一位老師曾在一場演出前提醒將做樂師的我,“可以試試在某些故事里,先不出音樂……”,對那時的我來說,是個很新鮮的提示。
自身已有的經驗和來自他人的建議,都是對演出有所助益的寶貴資源。而對于即興表演來說,最重要的還是安住于演出中的每一個當下,以全然在場的狀態去反應,聆聽伙伴,聆聽空間,聆聽自己內在的沖動。
在一劇場中,用「場景演繹」的形式演出長故事時,樂師通常會在最開始給出一段音樂,與之同時,演員們在舞臺上裝置道具,造型定格。當樂師看到舞臺的定格即將完成,便會緩緩結束音樂,而演員們則準備好從雕塑狀態“復活”,開始表演,或是從聲音語言開始,或是從肢體動作開始。這個連接的部分,也存在一個微妙的timing。
例如:樂音剛落,演員便緊接著開啟一段獨白;演員隨著漸漸隱去的樂音,用眼神掃視整個空間;演員模仿剛剛樂師唱的歌,重復哼起來……還有很多很多不同的可能性,相同的是,那個連接處的timing是很緊密的,是流動貫通的。
一場演出中,還有很多個這樣的時刻,它們待在隱秘處,影響著整場演出的儀式感和藝術感。
帶著“對timing要有覺察”的意識,在越來越多的實踐中去嘗試和體會,對于timing的感知,會變得越來越敏銳。
昨晚的彈唱會上,宇寧分享說,很喜歡我在唱完每一首歌時,那一小段安靜的留白,音樂的余韻還在。我自己也很喜歡,并認為那留白很重要,它幫助我呼吸,從歌曲的意境中回到與聽眾的對話,回到平靜湖面般的初始狀態。而對這段留白長短節奏的把握,也是一個微妙的timing,它能讓我看到自己此刻是緊張焦慮,還是泰然自若。
我們常說「此處無聲勝有聲」,那一個個細細小小的,無言的timing,往往是能夠帶領人們深深浸入藝術之美的浪漫時刻。
阿筱
2017/07/2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