津渡（51）開業
文｜大尾巴狗
妞妞平時由外婆外公照看，因此，大多數時間，佳慧和東方都是住在妞妞外婆家。
東方和妞妞玩在剪刀石頭布的游戲，輸了打手板心。東方有些心不在焉，連著被妞妞打了幾次，妞妞的小手打在手心上，如同撓癢癢一般，東方故作痛苦狀，語氣夸張地喊“疼”，妞妞高興地笑個不停。
東方陪妞妞玩了一會兒，把她送到佳慧那里，然后躲在一邊，撥涔元的手機，手機通了沒人接。又撥梅清平的手機，馬上就接通了，傳來對方愉快的聲音：“喂，兄弟，怎么想起打我的電話了？喂，跟你報告個好消息，你侄丫頭梅子在全國大學生設計大賽上，得了個一等獎。呵呵，我也是才知道的，謝謝，同喜同喜！我邀請她畢業后在我的公司搞管理，她直接拒絕，說我的公司就是一農民企業，她要到世界五百強的大公司去就業。哦哦，是的，是的。要多少？三十萬？沒問題，你把你的銀行賬號發給我，明天就能到賬。”
有了這三十萬，東方心里有了些底。幾年以前在信用社貸的投資煤礦的款項已經還清，和涔元喜哥三人按比例把分紅的一部分繼續在煤礦里投了，因此這幾年東方落到手里的錢幾近于無。放下電話沒幾分鐘，涔元的電話就撥過來了，東方把關宏銀買門面反悔的事告訴了涔元，說自己實在不好意思找岳母去退門面，只好自己想辦法，借錢把門面頂下來。涔元問他還差多少，東方說三十萬。涔元在電話的那頭說：“東方，錢明天就打過來。關宏銀這小子總會有腸子都悔青的一天的，到時候他再哭著喊著求你把門面賣給他，你都不要搭理他了。”
打完電話回到房里，妞妞已經睡了。佳慧問他為什么出去了這么長時間，東方說等會兒告訴她。東方斜靠在床上，拿著遙控器漫無目的的調臺，從頭翻到尾，當搜到“人與自然”欄目時，里面正播世界最毒的蛇，東方從小就怕蛇，連無毒的小水蛇都怕。人總是很奇怪，越是怕什么東西，越是想看它，東方現在正在看的是黑曼巴蛇，著黑曼巴蛇在非洲森林的青草上快速滑過，東方雞皮疙瘩都起來了。
佳慧剛洗過澡，用吹風機吹頭發，東方下床到隔壁房里看熟睡的妞妞掀了被子沒有。佳慧吹完頭發上床，看到電視里蛇的畫面，說蛇太嚇人了，拿過遙控器要換臺。東方不讓換，兩人搶遙控器，東方問：“你要和我打架嗎？”“打架”是他倆的暗號。佳慧目光溫柔如水，笑道：“東方哥，你不正經，整天就想著那事，你先告訴我你為什么出去那么長的時間?！睎|方把關宏銀要退門面的事告訴了她。
“我沒想到關宏銀兩口子搞事這么不穩當?！奔鸦酆軞鈶崳瑔柕?，“你是怎么答復他的？”
“為了關宏銀買供銷社的門面，媽媽淘盡了力，這件事我怎么好跟媽媽開口？”東方伸手把佳慧環住，對她說：“佳慧，你要有心理準備，要搞就搞一場大的，經營兩個門面?！闭f著把自己要借錢吃下關宏銀的門面的想法告訴了她。
佳慧看著東方，鄭重點頭答應。佳慧對東方的決定從不懷疑，凡是東方哥定下來的事，她都相信是對的。關宏銀買的門面與佳慧的隔了一個，沒有連在一起，兩人商量，求人幫忙換在一起，哪怕出點錢。先前的門面賣童裝，第二個門面總不能又賣童裝吧？佳慧想了想，說：“我有個主意，還是賣嬰幼兒用品和兒童用品?！币姈|方用疑問的眼神看著她，佳慧繼續說道：“就是說，從剛出生的嬰兒，到兒童，他們所有的用品，吃的喝的、穿的、用的、玩的，都能在我這里買到，而且質量過得硬?！?/p>
東方聽了眼睛一亮，覺得這主意不錯，鎖定目標人群，深耕細分行業，這也是行之有效的營銷策略，東方沒想到佳慧還是一個非常有商業頭腦的高手。他側過頭，狠狠地親了佳慧一口，夸她有做生意的天賦。佳慧得意地說：“那當然，我從小到大接觸的就是蘭都商界的大腕，看都看會了。把一條街的門面給我管，我都可以經營得紅紅火火。打理區區兩個門面，我都覺得屈才了?！?/p>
“說你胖，你還真喘。這兩個門面，擱以前，要養活供銷社幾十口人的，你肩上的擔子可重了。如何減少管理上的漏洞，你還要多多琢磨?！?/p>
佳慧說：“小店里買賣討價還價的方式，在大店里肯定行不通。所有的商品明碼標價，顧客交錢后憑票取走所購物品?！睎|方抱著佳慧又啃了一口，高度肯定她的經營方式。
東方說只借到60萬，要佳慧把私房錢拿出一部分來，把錢給關宏銀算了。佳慧說：“不是我舍不得我的私房錢，我是覺得關宏銀的做法不厚道，這樣，給他60萬，說剩下的錢再想辦法，他感激你都來不及，哪里好意思逼那區區幾萬塊的尾款呢？”
東方覺得佳慧的話有道理，不能讓關宏銀這小子認為退門面很容易，要拖他一拖。東方又囑咐佳慧，暫時不要把關宏銀退門面的事告訴媽媽，等以后再說。
東方通知關宏銀，讓他帶著老婆到工商銀行去。雙方在銀行碰面后，東方對他倆說：“我實在找不到人來接這個門面，畢竟不是一個小數目。我的情況你們也知道，當初買學校青年樓的房子都是借的錢。我也很想一口氣給你們把這筆款湊齊?？墒?，我厚著臉皮到處借錢，也沒辦法湊齊?！?/p>
聽了東方訴苦的話，關宏銀和張可馨腰都冷了半截，失望之情盡在臉上。東方接著說：“我只借到60萬塊，剩下的尾款只好先壓一壓，借到了再給你們?！?/p>
兩人原以為東方真的沒借到多少錢，一聽能支付60萬，只差幾萬塊錢了，都長出了一口氣，喜出望外，一齊表示感謝，張可馨說：“東方，真的讓你為難了，剩下的幾萬塊不急，什么時候有了錢再給。我其實特別喜歡那個門面，可是——”關宏銀沒等她往下說，重重地咳了一聲，張可馨于是住了嘴。
東方沒管佳慧的事，佳慧每天早出晚歸。進進出出，手里都提著一個公文包，不停地打電話，在本子上記著什么，兩個門面挪到了一起，都是以前就認識的人，人家沒說什么，很爽快地答應了，當然佳慧和東方請了人家喝酒唱歌，表達謝意。門面裝修、進貨、招聘店員同時進行，同時裝修兩個門面，倒省了一些錢。東方見佳慧雖忙得腳不沾地，輕重緩急卻掌握得很好，并沒亂了方寸，不禁暗暗稱奇。
“五一”節那天，石佳慧的“親親貝貝”店隆重開業。學校放了月假，東方和佳慧站在門口迎賓，兩人都穿一套深藍色西裝，白襯衣，左胸還戴了一朵小紅花。門口擺滿了花籃和盆景，樓頂上垂下無數巨大的祝賀條幅，東方的一些同事、兩人的同學朋友都來捧場，龔倫帥老書記還有陳歡、左新明也送來了花籃表示祝賀，有幾個混社會的想收保護費，看到黃老七、熊老二和周六吧從頭到尾都在幫著張羅，也就冷退了。老肖和老石直到現在都以為另一個門面是租的。腰鼓隊敲著鼓，舉著宣傳牌，在全城轉了一圈，咚咚咚的鑼鼓聲震動人們的耳膜，吸引了不少人的目光。
喜哥從山上下來，約東方到孫二娘的餐館喝酒。孫二娘在二樓設置了一個茶室，一幫經常在一起聚的朋友來了以后有專門喝茶的地方。喜哥和東方一人泡了一杯抬子山芽茶，喜哥問佳慧的生意如何，東方說用可以用慘淡經營一詞來形容。來店里看的人多，買的人少，嫌東西比邊貿城的賣得貴，一直處在虧損的狀態。喜哥說，邊貿城都是些地攤貨，愛便宜的人買的，商品質量和佳慧的比，相差十萬八千里了。
“佳慧倒是信心滿滿的，她相信來店里買過她的東西的人，一定會再買第二次第三次的，聽說近來營業額在慢慢提升?！睎|方問，“煤礦什么時候能開工？”
年初，湘南一家煤礦發生一起致七人死亡的透水事故，全省通知所有煤礦一律停業整頓，等安監局驗收合格后才能開工。雙溪煤礦向來把安全生產放在第一位，舍得接入，應該早就符合復工條件，可遲遲沒能得到安監局的批復，而有的安全措施明顯敷衍的煤礦都已經整改過關，準備開工了。
喜哥告訴東方，安監局的副局長王國富幾次暗示要買雙溪煤礦的股份，表面說是花錢買，其實就是索要，他和這個人打過多次交道，王局長膽子特別大，光從他的石膏廠就拿走了不少錢。我們遲遲得不到安監局的開工批復，肯定是姓王的在從中搗鬼。東方問，王國富要多少股份？喜哥伸出兩根手指。
“20%？姓王的喉嚨未免也太粗了吧?！?/p>
“我們礦在安全方面投入大，標準高，完全合乎上面的要求，我一直在和他敷衍，說我們是三撿伙，另外兩個股東不同意出讓股份?？礃幼油鯂荒貌坏焦煞荩粫屛覀凃炇蘸细瘛！毕哺缯f，“王國富這個人作風跋扈，當鎮長時把書記不放在眼里，當了安監局副局長后，和局長叫板，趕走了兩任局長，局里好幾個關鍵部門的中層干部只認他，很多事情是他說了算，一身匪氣，和企業老板稱兄道弟，收費項目多，有一次我問了他有關從業人員安全培訓費和企業安全保證金的發票問題，他當眾把我罵了一頓?！?/p>
東方小口啜茶，陷入了深思，喜哥也默默地喝著茶，不再說話。
一壺茶喝完，東方說：“我來想辦法對付這個屌毛?！?/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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