畢飛宇《林紅的假日》:生活在別處才是生活的正解

一口氣讀完畢飛宇的《林紅的假日》,這是一部創(chuàng)作與上世紀就九十年代的一部展現(xiàn)當代知識女性在社會生活中的痛苦和掙扎的短篇小說。

文中的林紅一直以來都在樹立一個好形象,好妻子、好母親、好上司下屬、好公民。為了樹立在別人眼中的形象,形成某一個固定的印象,你總要刻意隱藏一些自己更為真實的特性。一旦這種固定的印象形成,那么你在別人眼中就應該是這個樣子了,任何超出固定的行為都會把你推上風口浪尖。長此以往,內心的牢籠會把你越拴越緊。


人的內心是豐富的,多面的。生活當中也要扮演多種角色,可以是生活當中的活潑開朗隨意,可以是工作當中的認真嚴肅睿智。你可以在同事眼中沉著干練,跑到朋友圈里懶散,聊些八卦噴出些唾沫星子,開幾個不葷不素的玩笑。在和愛人相處時,你也許還會發(fā)嗲甚至發(fā)情。每一個角色,都可以以任何你喜歡的樣子出演。但是,林紅學不會。

青果年輕貌美,是一個漂亮又能干的丫頭。公安人員深夜一點掃黃時,把她和那個香港影星掃了出來,與香港影星從認識到上床才幾個小時的時間。林紅認為青果被男人騙上了床,找來談話。看著青果一舉一動,風情萬種,林紅走了神,想起自己的“姑娘”時代,她的“姑娘”時代永遠留在鄉(xiāng)村了,那時候林紅是知青里頭著名的美人呢。一直以來,林紅是丈夫的好妻子和孩子的好母親,她是報社的好領導好主編,從小好到大。正是這人人口中的“好”,她不得不壓抑自己內心對自我解放的渴求。什么工作要嚴肅認真不能輕佻隨意,生活要賢良淑德照顧好丈夫孩子,不敢化艷俗的妝,不敢穿性感的衣服出門上街展現(xiàn)自己女性的魅力,連房事都要壓抑自己內心的狂野而遵循丈夫的計劃。生活看似很好,每個角色也切換的很到位。當她以為自己已經擁有了生活時,她早已失去了她自己。

林紅休了假,選擇了北方的一個沿海城市。她近乎瘋狂的化妝打扮自己,穿上了之前都不敢穿的衣服,近乎浪蕩。林紅找到了自我,濱海浴場密密匝匝全是人,她在賓館里第一次穿上性感的內衣和下屬張國勁共赴海邊。林紅實現(xiàn)了尋求自我的第一步,夾雜了自我修復、自我撫慰、自我報復乃至自我傷殘的諸多念頭。林紅就想放肆一回,要死要活的放肆一回。浴場的給了林紅暴露的刺激,那種刺激激發(fā)了林紅作為一個女人最原始的欲望。那種躍躍欲試的激動,那種即將跨越即將突破牢籠的快感。女人一旦把自己弄丟了,就會有少女的感覺,滿世界要風就有風,要雨就有雨。可她還是被陳月芳嚇回了原形,乖乖地逃離了這種刺激。陳月芳,一個因為暴露在眾目睽睽之下而羞愧自殺的女孩兒,她是林紅的影子。林紅,還是不能突破自己,突破心里那道忠實的防線。這么多年的觀念和習慣,不是說突破就能突破的。

沿海的風景讓林紅有了忘卻故土的錯覺,林紅喜歡上了這個城市。這樣的城市,給了她刺激和自由,讓她把過去的壓抑和未來的不確定都擺在她面前供她審視,張國勁的陪伴給了林紅新的短暫的生活。當一個四十歲的女人得到諸如“你真的很漂亮”這種贊美的時候,她的內心究竟什么滋味,會產生怎么樣的變化,會讓林紅壓抑的欲望膨脹到什么程度。在與張國勁吃自助餐之后,林紅終于找到了本我,她不再想擺脫主編的身份,她開始接受了從前的自己。那句話,帶給林紅的除了贊美,還有刺激還有勇氣。第二次相約去濱海浴場,林紅是一副主編的打扮。這是一個重要的細節(jié)—林紅的內心終于在生活中找到了正解,她自己認識到,主編就是林紅,林紅就是主編,主編不僅僅是主編還是林紅,林紅也不僅僅是主編,她更是林紅。

在KTV與張國勁瘋狂的喝酒瘋狂的唱歌瘋狂的性愛,林紅似乎真的在這個濱海城市變成了青果,她終于突破了心里的那道防線,活出了新的自己。其實她沒有,她說出了“不”,她只是讓自己醉了一把,她只是想證明自己,他們都是想證明自己。現(xiàn)在荒唐夠了,林紅還是那個林紅,在經歷了內心自我尋求的過程后,她超越了自己。酒醒之后,是清醒,清醒之后是徹悟。“這次度假沒白來,至少脫胎換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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