過去我對“度日如年”的說法一直頗有微詞,而今身處其中方知其真意——五行山的日子實在是太難熬了——能走卻不能走。
如來說修行的人要四大皆空,可我空不了,也許我這輩子都無法達到如來那個境界吧!我不禁煩悶得大喊:生,亦我所欲也。義,亦我所欲也。為何二者不可得兼?
我話音剛一落下,就有一個清脆的女聲應聲答道:沒人要殺你,你可生。至于“義”,沒人可擋你,你可全義。
我連連追問是哪位大神,可這位大神卻只顧述說我生平的“英勇事跡”,根本就不理我。這位大神把從我東海借寶到被壓五行山每件事兒都說得八九不離十,可惜每件事兒之中我總是反面人物。
我就質問這女人干嘛老誹謗俺老孫。不想這女人現了法相,嚇了我一跳!竟然是觀音菩薩!天!她咋會來這兒呢?我發誓我和她根本沒來往。我師父曾經和她是同門,算起來還是有些淵源。五百年前我在南天門,倒和她有過一面之緣。然而這都不能解釋她為啥突然到荒山野嶺來看我。
那日觀音菩薩沒有象太上老君一樣偷襲我,或者她比較光明正大吧!又或者當時俺老孫沒有惹到她,所以她沒對我出手吧!既然沒有對我出手,我就很有禮貌得向她問候一下??伤龥]有搭話,只是一味地打量我,也不知道啥意思。左右是閑著,俺老孫也不防打量她一回。
近看這觀音菩薩著實生得美麗端莊,眉如小月,眼似雙星,額中一點紅。頭冠輕紗,素羅袍,錦城裙。一手托浄瓶,瓶內斜插的青青楊柳枝和她的披肩長發一樣迎風飄蕩,一時間我心也蕩漾起來。
據說這觀音菩薩居南海珞珈山潮音洞,性喜紫竹,偏愛香藤,故育有一片紫竹林和一方香藤苑。還有蓮花池等等。看起來觀音菩薩品性還很高雅。我當然是道聽途說,那地方俺老孫可沒去過。
又聽說觀音菩薩是“正法光明如來”現世,屈身為菩薩,號稱“大慈大悲”。大慈我能理解,可大悲俺老孫就愚鈍了,為蒼生而悲嗎?她和地府里地藏和尚都發誓完全“普度眾生”方可成佛。不同的是觀音度人,地藏度鬼。不過,到目前為止她的宏愿并沒有實現。
俺老孫還聽說觀音菩薩特別喜歡幫助人,似乎啥事都能搞定,有“千求千應,萬求萬應”的美譽。只是俺老孫搞不懂的是她還有“送子”這本領,生孩子這種事兒難道觀音菩薩很擅長?但愿我又是道聽途說。
師父說過佛家遠婚姻,戒女色,剃光頭,吃素食,口稱“阿彌陀佛”。我曾經私下問過師父,但是師父卻搖頭晃腦不肯多說。據我想遠婚姻女色或者更利修行吧,畢竟干這些事兒太費時間了,耽誤坐禪念經多不好!所以通通革命掉了,這樣才能心無旁騖地修行了吧!師兄們說吃素為表現“慈悲心腸”,又說剃光頭是要“六根清凈”,也許和尚們認為頭發太絆事了吧(每日整理頭發的確是麻煩?。?!但這觀音菩薩卻保留著一頭瀑布般的秀美長發,嗯!看起來很養眼,或者她的外表更象世俗的美女,那么一來送人子女這活兒觀音還是可以干的。本大圣倒是以為女和尚有頭發才好,因為愛美才是女人的共性,畢竟修佛和愛美沒有沖突吧!我突然覺得佛家遠婚姻對于這樣的美女很不公平。
俺老孫性急,這些東西我都想了一兩遍了,可惜觀音菩薩還是沒有說這次來干啥。我忍不住問菩薩找俺老孫何事。那菩薩卻問我是否愿意去取經。
我得問明白——取經是啥意思?如來到底要干啥?有沒有陰謀?
如來讓我吃了五百年的鐵銅,他的人品俺老孫信不過!至少俺老孫認為如來是個變態。于是我就詳細詢問取經的具體情況,觀音菩薩也答得很仔細。原來讓我給人當保鏢去西天如來那里將經書帶回一個叫“大唐”的國家。
俺老孫可是有當保鏢的經驗,那可是個愉快的活??!我只是祈禱取經人最好會講故事,這樣我們再搞來一輛馬車,我坐著馬車每天聽著故事。嗯!這才是生活??!
我打定主意了,我連連說“愿去愿去”??上н@觀音菩薩卻沒有一口答應,顯然不相信我。我只得將“出其言善,則千里之外應之;出其言不善,則千里以外適之”這樣的誓言發出,觀音菩薩這才滿意。修行的人忌諱發誓,但是俺老孫可不是頭腦發熱,觀音菩薩說取經成功后就能成“正果”,這業績俺老孫并不需要,俺老孫要的是一個合適的身份,這樣才能保全猴猴們。這也是我今后最好的打算。
當觀音菩薩要給我取名字,我斷然拒絕了。菩提祖師早早給我取好了,我見觀音菩薩一臉不高興,忙說自己叫“孫悟空”,同時我也很疑惑觀音菩薩除了愛紫竹香藤,也許還有她的美發,又怎么有愛給人取名的嗜好?這愛好可不太好!取名可都是長輩對晚輩的一種關愛和激勵。我為菩提祖師的徒弟,這輩分可不能亂!再說,我們可真得不太熟哦!這是為啥呢?
哪知觀音菩薩聽到我的名號后卻很高興地說俺老孫和佛有緣,接著說她已經找到兩個取經隊員,輩分與我相同,剛剛好。看到她高興,我就對她的話當做沒聽見,關鍵是我對她有意見——誰說我和佛有緣?我是被逼才當和尚的!
觀音菩薩終于滿意離去了,我回過神來,不禁有些后怕:俺老孫已經恢復自由了。她看出了沒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