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年在北京舉行的The North Face國際越野挑戰賽都是國內越野界的一次盛事。
從2014年5月以來,我已經連續三年參與其中。2014年,在剛剛完成了三月的南京山地馬拉松和四月的大連50公里越野,我參加了TNF北京50公里越野。那次比賽,讓初涉越野跑的我,首次嘗到了雨戰和夜戰。雨戰讓我在光滑的石頭上雙腿顫抖,舉步維艱;夜戰讓黑暗中孤獨的我,產生了可能會交代在深山里的感覺。 2015年,匯跑賽事開始組織這項比賽,將百公里比賽出發時間調到下午兩點。那些早晨起跑的百公里比賽,會讓參賽者在跑了12個小時左右后,感受到黑暗伴隨著疲憊一步步加深;參賽者再想想前面幾乎還有一半的“十萬大山”擋路,心情可能會變得更沮喪。下午出發可以在四五個小時后,也就是體力還比較充沛的時候迎來黑暗,然后在十四五個小時后一步步走向光明。這也可能就是我得以順利完成人生“首百”的原因之一。
決定此次TNF2016的比賽報名,我沒有猶豫一分鐘。報名那天,我早早設好了鬧鐘,就怕健忘癥發作。雖說越野跑比不上馬拉松熱門,但幾個小時后,百公里名額還是一搶而光,后面報名的人只能進入替補。 比賽出發地在海淀區溫泉鎮南安河村旁的狂飆公園。現場布置得很棒,奪人眼球的大幅廣告,絢麗的舞臺,高大純白的鋼結構帳篷,讓人熱血沸騰的音樂,這一切都在提醒大家TNF這幾個字母不是白標的。北京也是迎來了極好的藍天,一掃前兩年比賽的“陰氣”。
海淀區區長和一個副區長竟然也來到了現場,站在臺子上隨著大家倒數計時。“在他們忙碌的時間表上,真的沒有比這更重要的事了?” 不過只要他們不在出發前做“說多短都被大家覺得長”的領導講話,倒也親切喜人。
下午兩點,Conquest Of Paradise音樂響起,隊伍緩緩通過拱門,百公里的路程在腳下展開。一段盤山公路,跑過六環,開始上山。沿著亂石路,1小時16分后,來到第一個休息站牌樓。下面就是急爬升,先到冷風口,經過廟洼CP2休息站,再上陽臺山,到達全程最高處海拔1,276米。CP2忙著脫鞋清理沙子,喝了點粥,也沒有看見跑群的群主,后來聽說是忙著泡面為“人民服務”去了。去年在植物園的補給點還抱了下群主,今年只能在心里抱了。
離開陽臺山頂的尼馬堆,幾十米的木棧道跑完,土路急下坡的真相顯現。去年經過這段路時,正趕上下大雨,泥土伴著雨水和成了“漿糊”,下去的每一腳都讓人感覺要滑下去。大家只能排成長隊,緩慢下行,沒有堵的焦急,只有不安全感帶來的恐慌。 這次在這么明朗的藍天下,我要快意恩仇,飛奔下山!Hoka One One配上登山杖,對付這種路一點不滑。借著重力,我感覺自己在植物叢中“飛行”。登山杖左點一下,右點一下,又感覺自己在滑雪。自我感覺是良好的,其實動作是笨拙的。不過高手都在我前面,被我超過的也不會笑我。意外果然發生,右腳踩到了一個突起,下意識地內翻,幸好有登山杖支持,沒有全體重壓下去,但還是受傷了。試走了幾步,感覺還好,不算嚴重,就繼續自以為是的“飛行”。 下午6:46分左右,也就是比賽4H:46分后我來到了24公里左右的CP3龍泉寺,累積爬升下降各1550米左右。后來看一個網上的推薦CP點分段時間,目標16小時完成的到達CP3的推薦用時是4H:41分,而目標22小時完成的到達CP3推薦用時是6H:03。我只能說這個推薦表忽視了體力前后的巨大變化。
此時伴隨著右腳隱隱的疼痛,和黑夜即將的來臨,我的情緒低落。一路上胃口不好,連香蕉也懶得吃,只是對白粥,燕麥粥之類的流質還有欲望。我到了醫務處,讓他們對著我的右腳碰了一些霧劑,就匆匆上路了。霧劑果然管用,走了一段時間后,疼痛似乎就很少跳出來煩我了。
走了一會兒,天光漸暗,我祭出了法寶Fenix分離式頭燈。其電池盒里的2支3400毫安的18650電池,輕松支持這個比一般頭燈亮一截的超級頭燈十幾個小時。它還有一個USB口,可以給手機和手表充電。不過開了飛行模式的手機是不需要半途充電的;改成長供電模式的佳明手表也能支持30小時以上。從天黑下來,到進入全程中點狂飆公園CP5這段,我失憶了。唯一記得的就是從CP4出來,在公路上跑,穿過六環,于晚上11:50左右到達狂飆公園,用時9H:50左右。 此時的狂飆,正是群情激昂的時候,一千多名50公里選手正等待著午夜十二點出發。我累得夠嗆,想好好歇歇補補,但還是只有喝白粥的胃口。午夜的氣溫并不是那么冷,我也就沒有取寄存包換衣,只是把一直掛在背后的一件輕薄風衣套上了。在站里看見退賽的珊瑚,在服務處給大家倒可樂。起初我以為看錯了,上前一問,才知道她退賽了。豁達的心態,是享受越野的要素。我也沒有問她退賽的原因,“想退就退唄!”
離開狂飆公園不久,就看見遠遠的山上有一根從底到頂的燈光長龍,那正是三炷香堵車處。我琢磨著等我到的時候,應該不會堵了吧。誰知道晚上一點多,我到達山腳下的時候,那車還是堵著。人聲鼎沸的樣子,猛一聽還以為上面在Party呢!那一剎那腦里閃過了是否該退的念頭,”反正我也是很累了!”。 不過我還是加入了排隊的長河。爬幾步,停一步,瞌睡襲來,我連續地打起了哈欠。旁邊一個哥們穿著短褲,由于運動強度急減體溫下降,趕緊拿出了保溫毯,把下身圍住。“靠右走,左邊懸崖!”有人大喊。我已經有些麻木,一點點地前移吧,前后擁擠的人群把這種危險感削減為零。一個多小時后,終于爬上了三炷香,接下來的盤山公路很快把人群拉開。
CP6植物園這站前后,我也失憶了,估計是因為應該熟睡的時候。我嶄新的記憶從跑過香山公園售票處開始。天空開始放亮,小鳥們已經蘇醒,我也開始了2200級香山臺階的爬升。我采取低頻但不停步的爬升策略,除了中間找了個地方坐下把風衣脫下,頭燈摘了。到達香爐峰后,從另一面盤山公路下,然后又是臺階直下到CP7西山森林公園。這一路,我尚能保持較快的頻率下坡,連跑帶顛的。這兩年來,膝蓋周圍的肌肉增強了不少,尤其是股四頭肌,對我的下坡幫助很大。 到了CP7,此時已經是早上6:45,天光大亮,人心大振。我的胃口仍然不好,只能繼續喝粥。傳說中的火燒,刀削面等等,統統無緣。左腳的大拇趾和二腳趾的泡均有發展,我又貼上一圈貼,所幸不那么疼。
1H :45后,我于早上8:30來到了位于80公里處的CP8茶棚。 去年黑暗中過茶棚前往水庫的途中,穿過一條隴,一個失足差點掉下去;今年在大白天過這條隴,我用不服氣的眼光把它仔仔細細地看了個夠,平安度過。穿過一條山路,來到一個山腳下,我問“好漢坡到了嗎?”,回答是“翻過這座山才是。” 好吧,收拾起臆想,埋頭猛上吧。
終于來到了好漢坡腳下,有一幫哥們歇著,估計在運氣呢。我也坐下來,吞下半個能量膠和一個迪卡龍的蘋果泥,喝了幾口運動飲料,“伸頭一刀,縮頭一刀,上!” 那幾個歇著的的也跟著一起上了,我的第一次好漢坡經歷開始了。去年晚上過的是懶漢坡,怪不得覺得沒什么。好漢坡怪石林立,坡度大,需要一定的攀爬能力。本著四點動一點的原則,竟然沒有收杖,走走歇歇,終于搞上去了。一上去,看見一個藍色棚子,里面賣著各種飲料小吃冷飲,心想吃而胃不足,走吧。 早上10:55來到了CP9,人突然多了起來,原來遇上了不少跑22公里的。不敢久留,趕緊出發。泥土路的大坡度下降,難住了不少剛入越野的跑者,小心翼翼試探的腳步讓我想起了兩年前的自己。在這樣狹窄的路上,幾個人慢下來,會把后面堵住。我在要不要超車這個決定上猶豫不決,最終開口一路說著對不起,開始超車。在超過每撥二十幾人的兩撥人后,道路還比較順暢。此時身體雖然很疲憊,但借著重力,我還能跑著下坡。當來到最后6公里的盤山公路時,我真的很累,開始時平地小步顛,上坡走;過了一會兒,改下坡顛,平地和上坡走;最后改全走。走進狂飆公園,聽著興奮的音樂,我才又跑了一兩百米。
次日下午1:23分左右,用時23:12:57,我沖過了終點線;沒有特別激動,更沒有去年首百完賽時幾乎流出的眼淚,只有放松!我完成了人生的第三個一百越野,這是在成功完成大連100越野兩周后。
我很享受比賽,這其中的酸甜苦辣,如意不如意,都是經驗的一部分。匯跑的賽事組織水平一流,讓我們享受到了大型越野賽的風范。但是幾千人在這條賽道上跑,超過了它的負荷。今年的大連100控制參賽人員在300名,組委會提出服務目標是“保證對第一名和最后一名提供的服務一樣的”;整個參賽體驗非常好,更沒有堵車現象。
希望匯跑的比賽越辦越好,越辦越多;明年我還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