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

除夕月夜，舉國歡慶，君民同樂，天下太平，街市張燈結彩，一片火樹銀花不夜天，每戶家庭慶祝又是一年豐收季、家人幸福美滿，國家祈求明年風調雨順、國泰民安。陳府也燈火通明。

因女子可以在除夕夜外出，陳府陳家母攜著一眾家眷逛著繁華的街，車水馬龍，川流不息；摩肩接踵，熙熙攘攘；燈宵星夕，雪際花時。街市陳列著各色各樣的商品，有糖人，燈籠，飾品......展示著各種精彩的趣味活動，像猜燈謎，對對聯，以題作詩......路上形形色色的人成群結隊，一家人闔家歡樂，歡聲笑語，雖然身邊有家人，心中卻是孤獨的，筱琬獨自一人逛著，不知疲累地走著，回到了家。

陳家母是陳父的原配妻子，育有一男一女，陳家嫡女陳筱婧年芳十八，容貌姣好，出水芙蓉，清麗脫俗，是當今著名的才女、美人。府里不知怎么比往年還要熱鬧，仔細打聽了一下才知道大小姐要嫁人了，聽府里的丫鬟說她要嫁給當朝的鎮國大將軍宋衛玦。可真夠可憐，堂堂陳家小姐都還得問丫鬟才知道自己的姐姐要嫁人了，說起嫁人，筱琬還沒有想過。因為母親失敗的婚姻，讓她有點兒怕嫁人，怕嫁過去后受夫家虐待、怕丈夫不愛、怕生不出兒子來......筱琬總覺得成親是兩情相悅的，她怕嫁給一個素不相識的人，但又怕被男人的花言巧語欺騙，畢竟嫁過去才知男人本性。這么一想，覺得嫁人是一件十分頭疼的事，還不如看書呢。

“太麻煩了，還是看看書吧！”，突然有自嘲一句，“估計沒人要呢。”沒地位的人誰會要呢？

“三小姐，除夕宴開始了，少爺小姐們都過去了。”陳家母的丫鬟離開了這個偏僻的庭院，小聲地嘀咕著，“一個不受寵的小姐，還要人去請！”筱琬早已習慣了這些嘲諷她的話語，一些看不起她的丫鬟也經常與她作對，不待見她。但是筱琬不會反抗，哪怕她是陳府三小姐，或許是她懦弱吧，她習慣麻痹自己，當不愛她的父親不存在，當欺負她的小姐、少爺不存在，當欺負她的丫鬟奴才不存在，當一切不順心的事都不存在，忍一忍就過去了，否則日子會更難過的。人不犯我我不犯人，順其自然，一切都會過去的，一切都會變好的。她的丫鬟翠竹雖然總說她偶爾也要教訓起到小姐頭上的那些奴才，卻私下認為她的小姐大度，不與他人一般見識，不食人間煙火。

陳府大廳，她只來過幾次，還好她記憶力好，記得每次去家宴的路。冬天的夜黑得很深邃，點點星光朦朦朧朧，寒風凜冽，冷徹刺骨，裹好娘親留下的毛皮大衣，穿過寂靜的小路。

（四）

家宴上，筱琬見到許久未見得父親，他的白發似乎又多了，皺紋也多了，官場上爾虞我詐，伴君如伴虎，為討好皇上、皇子心很累吧，也許是假笑了太多，筱琬總覺得今晚父親的笑得假。陳家母招呼著各個姨娘、眾兄妹，每個人都帶著虛偽的笑，陳筱婧大概是因為嫁得不錯而滿臉笑顏，不知怎么回事，今晚她很煩躁，比以往家宴更煩躁！

“好了好了好了，別給我敬酒了，再喝下去會誤了好事！”一臉笑意，陳父婉拒了他的女人、他的子女敬的酒。

“老爺，快說說是什么好事！”陳家母明知故問，大概是炫耀她女兒嫁得好吧，筱琬微微一笑，心中冷哼。

“夫人，是大好事，是咱女兒的好事！”陳家母與陳筱婧臉上洋溢著得意，有的小姐羨慕，有的小姐嫉妒，每個人心懷鬼胎，筱琬淡淡地看著這出戲，心中更加煩躁，只希望快點離開這個虛假的聲色場所。

“第一呢，我的寶貝女兒筱婧要嫁給鎮國大將軍，這真是件大喜事！”第一？還有第二？寶貝女兒！這幾個詞又深深地刺著筱琬，原以為沒有感覺，卻還是渴望父愛，心中是痛苦的，“不要再想了，他只是父親，也僅此而已，不是爹爹......”

“老爺，那第二呢？”又尖又刺的聲音，賣什么關子！

“第二嘛，就是我的二女兒筱琬的婚事。”這一下可嚇著他人了，也嚇著筱琬了，出了聲，“婚事！”，在安靜的情況下有些突兀。

“嗯，是嫁給四皇子洛王為妾。”有些人臉上難看了，洛王，那可是最有可能坐上那個位置的皇子，哪怕是妾，榮華富貴享之不盡，有的人松了口氣，還好是妾。“筱悠，你可得好好準備一下，三日后，就將你送到王府去。雖然是侍妾，可是只要套住了洛王的心，成為側妃也是可能的。”現在那些家人的臉色精彩極了，原來是侍妾！看著筱琬由驚嚇轉變為面無表情的臉，像極了她的母親，估計她是不愿，打算再勸勸她。這可是靠近洛王的好機會，今日在御書房里皇上打算為洛王再挑選一名侍妾，他可是好不容易才爭取到的。一個女兒嫁給武將，一個女兒送給皇子，無論后面誰坐上那個位置，他都有一線官運。

“乖女兒，你再好好想想，這可是洛王的侍妾，別人還搶破頭皮去......”

筱琬打斷陳父的話，“知道了，我會的。”會做連丫鬟都不如的侍妾，“孩兒先告退了！”不知道陳父有沒有允許，筱琬離開家宴了，也徹底離開這個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