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情回顧：江南之遠|何處覓得心方寧（二）
皇帝得知成王的封地出事，勃然大怒。不僅讓遠王接管了這件事，還讓成王委身景王的副手，隨景王出使席丹草原。成王跪在皇帝面前，心底顫抖。
第四卷 何處覓得心方寧
第三章
成王這才抬起頭來，看向皇帝凌厲閃爍的眼神，“是，兒臣明白，定會將功折罪，協助景王成此大事。”
皇帝不再作聲，向總管擺擺手。總管即刻笑對一干王公臣子，“成王，起身吧。遠王，業王，景王，王尚書，皇上要歇息了，請回吧。”
成王攥緊的拳頭緩緩松開，心中默然。父皇的生氣，在自己預想之中，但沒想到結果還是超出意料。始終，他首先是皇帝，然后才是父親。君臣之節，大于父子之義。
待得五人出了書房，王尚書徑自走向沉默不語的成王，“王爺，皇上做這個決定，自然有他的道理。但一時之事，非一世之事，成王你依然是我朝肱骨棟梁。”
成王淡淡一笑，“今日多謝王尚書，成王定謹記在心。”
業王見王尚書先行離開，向成王靠了靠，“皇兄，今天，這是怎么一回事？”
成王抱歉一笑，“是我辦事不力，牽累你們了。”
遠王擺手，示意沒關系。
“可，為何既不讓二哥回封地料理，反委屈你助我西北之行？”景王為成王叫不平。成王止住了他，“別要在父皇面前胡說。西北是你的封地，以你為主，也是應當。”
遠王拍了拍成王的肩膀，“二弟，楚地的事你盡管寬心。與四弟此去席丹草原，權作散心漫游吧。這眼看也要過中秋了，然而二弟和四弟就要遠行，不如今晚到我府上一聚，提前過個喜慶節罷。”
業王也笑道，“二哥，父皇的話，嚴厲了一些，但也別太介懷。”幾人安慰著成王，一同往遠王府走去。
入夜了，成王還沒有回來。
葉雅澄望著天邊的上弦月，腦海里浮現出白天府前成王的表情，和平日冷靜的一面不同，她探到了一絲無措。雅澄感覺到，這一次，成王是遇到難題了。不知道自己，能做點什么。
她托腮深思，直到有人喊門，“成王回府！”這才驚覺起自己大膽的想法。皇家的事，可容自己插手？雅澄自嘲一笑，不在摘星閣后，連思想都變得天真起來。
“人呢？”
院子里吵起來，雅澄聽是景王的聲音，在大聲地抱怨著什么。
“連你們這些下人，也要為難主子？手腳還不麻利一些，還不快服侍好你們的王爺！”
“上酒！給我上酒！”
接下來就是一些含糊不清的對話聲，看來是成王將他勸回了房間。
今晚是逸兒值夜，難不成她誤了事？這一想，葉雅澄站起來整整衣衫推門出去，準備幫逸兒照看一下。
成王的房間里，有一絲壓抑。
景王打了一個飽嗝，醉醺醺地看著成王，“哥，你說，父皇這是為什么？”
“四弟，你喝醉了。”
“我沒醉。哥，我心里知道著。”
景王通紅的眼睛盯著成王，“我年紀是比你們小，但我就看不出來嗎？你打了勝仗，辦了案子，操持大事，哪一樣不出色？”
成王沉默地看著他，卻不再阻止他說下去。
“你疆場作戰，胸口中了一箭，情勢緊急，父皇也只是派了太醫過來，都沒有好好照看過你。這也就算了。”
景王的聲音壓了下去，“可他為什么總是為難你。是在怕什么嗎？怕你搶了儲君的位置？”
“至景，不可再胡說！”成王眉毛一跳，制止了他。
景王苦笑著看著成王，“哥，既然不能胡說，你就讓至景喝醉吧，醉了我就不能說話了。”
成王看起來什么也沒說，但景王知道，自己說的每一句話，都重重打在他的心上。自己為他感到不滿，感到委屈，痛痛快快地說出來，自己舒服了，但實際上又一次給成王造成苦惱和壓力。
景王明白，還是別再說下去了。
“王爺。”
這時，葉雅澄端著解酒湯推開了成王的房間。
成王抬頭的一瞬間看見了雅澄的眼神。她顯然是聽見了一些剛才的對話，此時有些驚訝，又夾著一絲不明的滋味。
成王沒心思追究這些，就低頭盛了一碗湯，遞給景王，“酒來了。喝吧。”
景王看了看成王，又瞇著眼睛看向葉雅澄，“哦？這是什么酒？”
雅澄正想著法子勸景王喝解酒湯，靈機一動，“回王爺，這是雅澄從江南老家帶來的果酒……”
忽然，景王厲聲打斷了她的話，“你要從江南帶吃的喝的，可不要把脾氣帶過來！成王是你們主子，你們竟敢……”
不等景王說完，葉雅澄知趣地彎膝一跪，“是，雅澄知錯。”被景王斥責，她猜想到定然是成王受了氣，逸兒也確實怠慢，于是不做辯解，垂頭挨著。
“四弟，喝酒，不說別的。”成王一邊打斷景王的話，一邊暗示葉雅澄暫時離開。
雅澄正要站起來，又聽景王說話了。
“哥，你受氣，我可受不了。要知道西行這一路父皇要我做主，我就做主了。”
“你，跟著我們前去席丹草原照看全隊人馬，悔改思過。”
雅澄還未開口，聽到有人進來。“王，王爺。逸兒來了。”逸兒捧著一盆水和兩方布巾走進，想必是聽到景王責罰雅澄，正緊張地看著兩位王爺和雅澄。
逸兒努力定住心神，顫聲道，“王爺，是逸兒不好，今晚……”
雅澄馬上正頭當先一磕，“是，雅澄甘愿受罰。”
“別…”
逸兒心里極是過意不去，本要稟告，雅澄卻一把拉住她的胳膊。逸兒只好跟著垂首謝意，然后兩人退了下去。
房間里，就著點亮的燭光，兩人坐下來。逸兒拉過雅澄的手放在自己膝蓋上，“對不住，都怪我耽誤了功夫，要你來解圍。如果不是這樣，你也不會……”
葉雅澄輕輕笑了，“跟著儀仗出行，多大的威風呀。再說了，我從江南來，從未見過草原駿馬、高山雄鷹，現下就有機會了。”
逸兒卻是擔心，“真的不要緊嗎？我可是聽說那邊荒漠戈壁，什么也沒有，苦得很，倒是一些鼠蟲狼豹，嚇死人了。”
“噗呲”，葉雅澄捂嘴笑了，“哪會這樣夸張。要不草原上那些人兒可怎么過活。”逸兒點點頭，“哦，那也是的。”
但隨后又搖搖頭，“不對。我猜啊，你肯定是對我們成王有意思，這才眼巴巴地跟過去。什么蟲呀，狼呀，也都不怕了。對不對？”逸兒滿臉神氣，像是發現了什么秘密。
葉雅澄不知道逸兒哪來的聯想，啞然失笑，“逸兒，你這小腦瓜想得都是什么呀。你再胡說，小心我明兒不去草原了，也要告訴遲統領去。”
這下逸兒大驚失色，“你，你，你，雅澄，你胡說什么，關，關，遲統領，什么事。”
“我猜呀，今兒你誤事，肯定又去見遲統領了。”
“沒，沒有…我。”逸兒不好意思地低下了頭。
葉雅澄擠了擠眼睛，“逸兒，我的好姐妹，你心里想什么，難道我不知道嗎？看你再逗我。”
“好啦，你就安安心心的值夜，明白了嗎。你不說，我不說，大家什么都不知道。我還要早起出行呢。”
把逸兒哄出門，葉雅澄躺回了床上。想到方才逸兒說的“自己眼巴巴跟著去”，不由得笑了一聲。
也好，跟著成王西行，說不定能幫些什么。
剛才在門外，聽到了一些不該聽的話。不知道為什么，心里不是滋味。看起來光鮮在外的王爺，內里還有難以言傳的痛楚。
這一天，她想尋求一個安寧，然而并不能輕易如愿。葉雅澄思緒流轉，翻騰了一會，這才漸漸入睡。
何處覓得心方寧 完
下一章：江南之遠|草色蒼茫風波起（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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