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情回顧：江南之遠|煙云京華夢乍醒（二）
印官家隨即喚來下人在府外備轎目送王爺踏進軟轎。
第二卷 煙云京華夢乍醒
第三章
如同成王料想的一樣，這個家宴，并沒有外人。只有父皇和兄弟四人，后來，連侍衛都支開了。意識到父皇的安排，四位王爺都停下筷子。
座上的定朝皇帝開了口，“去了一趟，查得如何？”四兄弟離席站在皇帝面前，遠王當前回話，“父皇，幾位弟弟與兒臣一道，一路南下，了解當地官府運轉和百姓生活情況?！?/p>
“而父皇你特意叮囑的，江城太守一事，巧立工程、中飽私囊，公報私仇、打傷百姓，這些密報件里所提到的，我們一一調查?！?/p>
見皇帝嚴厲的目光投過來，遠王喉嚨一緊，“整修道路和修建府驛確有此事，但江城官府皆稱是民生所求，且讓當地百姓推舉和聯合，自行承下工程。而官府只是派人督工，然后在每一道功夫完成的時候，交付款項。從這里來看，官府應當沒有可以中飽私囊的機會?！?/p>
“至于公報私仇，只是源于那被打之人，是與承下工程的人有著私仇，眼紅他拿到這塊肥肉，私下尋釁，反被教訓。此事江城太守陳前廟應當也沒有參與?！边h王長話短說，簡要地把經過復述了一遍。
皇帝輕輕一問，“哦？就這么一回事？”遠王正要回答是這么一回事，忽然聽到皇帝提高聲音，“那誰可以回答我，什么是應當沒有？”
站著的四人身子一震，齊齊跪下。遠王急急解釋，“父皇，兒臣不敢有所隱瞞。剛才所述，多為從官府中打聽而來。但百姓，卻是另一番說辭。兒臣認為，所謂疑人不用，用人不疑，各地官府皆為我朝棟梁，斷不能因某些誤會而斷下結論。眼下百姓對陳前廟認同不高，必然也意味陳太守事有不周，可能是因為其他緣由造成的。”
“那就是什么也沒查到？”皇帝的目光直射過來，遠王心中一顫。
父皇不愧是父皇，一針見血。遠王跪在那里，思緒卻回到巡查那會。
說是微服私訪，定至遠早已發現，所到之處，皆有當地官員同樣“微服”伴從。自己想去哪里，想找何人，都已早早備好。
遠王私下提出異議，仍然拗不過那一班緊緊盯著自己的臣子。偶然在路上看見百姓攔路，聽到他們聲嘶力竭，都被當地士兵粗魯阻擋在外。
好在兄弟四人功夫不錯，有時候盡力甩開了隨行眾人，也撕開了一些線索。但仍不足以找清真相。
讓自己尷尬的是，陳前廟當時是師傅王尚書舉薦入仕途，說起來和自己也有一絲關系。若要出了什么問題，只怕有人渾水摸魚。一時間，遠王不知該如何作答。
“父皇，兒臣請奏?！背赏豕蛏锨皝恚a充道，“父皇，其實皇兄與我們一道下江城，雖是微服，四人目標太大，免不了有心人等泄露了口風。聽聞之人，或許會礙于身份，不敢直說。又或許抹滅證據，暗度陳倉，更或許是從中作梗，煽風點火。但皇兄已料到這樣的困難，也努力避免著這些影響。有了重要線索，皆是皇兄親自帶著我們前去查探，不假人手。以上，請父皇明察?！?/p>
“請父皇明察。”四位王爺頭貼地，看不見席上之人的動作，只覺耳邊一片安靜。
“咳，罷了。茲事體大，不管坐不坐實，牽連之人自然甚廣?！毕现丝人砸宦暎_了話，“遠王，你且繼續說說，怎樣要我明察?！?/p>
遠王思忖一會，便道，“父皇。兒臣認為，既然事實并未完全清晰，但江城官民矛盾仍然存在，如沒有好的辦法直接解決，那便要適當緩解緊張對峙的關系。為確保治理安穩，建議可將陳太守暫時調離江城，另有重用?！?/p>
皇帝這才微微點頭，“是個辦法。正好洛城太守年歲已大，準備給他一個京中高職讓他好好休息。就讓陳前廟去洛城做太守。至于江城，暫由現任知府主持大局。”
“但此事，必須要調查清楚！”皇帝站起來，甩袖一背，退入席后。
“是，父皇！”王爺得令，不敢怠慢。等皇帝已經回寢，這才站起來，互相寬慰告辭，前后回到府中。
在王府，服侍和保衛是下人們最首要的任務，在夜晚更由不得疏忽，所以才有了值夜。深夜議事，對王爺來說，稀疏平常，丫鬟自然要留意主人的進補。若有來客，更要事事招待周全。比如成王府下人值夜，多候在東廂房偏房，便于聽候和觀察。
今晚逸兒本要值夜，早前找到自己嘀嘀咕咕要幫襯，便一下不見人影。
這時偏房只葉雅澄一人。窗外一輪下弦月，月光淡淡，柔和地籠罩在渺小又孤獨的人身上。
“王爺飲了酒，泡一壺解酒茶去。”聽到管家吩咐，葉雅澄起身向廚房走去。
解酒茶？在摘星樓的日子，姐妹們免不了和客人陪酒，但并不習慣于喝解酒茶。這茶喝下去，雖是清醒了，但身子會更難受。來到廚房，葉雅澄思忖能不能找到更好料佐以解酒湯。
這邊，成王回屋后，徑自坐下，盯著桌上的茶具沉思。酒的刺激和安神效果疊加，回想席間父皇的種種對話，頭腦隱隱發脹。
父皇心中是糾葛的，方才宴席上表現的微有反復，表明他是有決心扯出一些朝中亂臣，但也在竭力避免某一方勢力失控的危險。
畢竟，當年………
一陣叩門聲響起，“王爺，雅澄給你送解酒湯了。”成王回過神，轉頭看葉雅澄托著一壺湯走進。
“什么時候到的？”“回王爺，奴婢也就三天前剛到。”回話間，雅澄已經將半滿的解酒湯盛好置于成王面前，然后靜靜立在一旁。
成王盯著眼前嫩紅色的湯水，眉頭一皺，“雅澄。”，葉雅澄開口回答，“王爺，雖然濃茶解酒極快，但也傷臟腑。奴婢見廚房有鎮放的西瓜，想到西瓜汁也有解酒之效，瓜果本就性子溫和，夏天飲用，身子也會舒暢很多……”
雅澄見王爺沒有吭聲，“要是王爺不喜歡，雅澄這就撤下去?！彼锨笆找曂雺兀赏醯恍Γ斑@倒不必。你是一番好意?！闭f罷，便抬碗舀了一口放入嘴里，回味一番，贊賞道：“不錯，你也坐下來喝吧。就當夏日涼飲。”
葉雅澄見王爺神色平平，并無架子，于是謝過之后大方落座，取了桌上的茶杯，傾倒一杯西瓜汁，側頭輟飲。成王本有憂慮，此時又不由笑道，“叫你喝，你便喝，也不委婉一些?！毖懦蔚挂矝]什么猶豫，答道，“王爺說什么，雅澄便做什么。這是雅澄的本分?！蓖鯛斝α艘宦暎昂媚阋粋€葉雅澄。”
一方小屋，月光傾灑。兩人就著果汁，互聊有無，夜色漸濃。
第二日一大早，葉雅澄便醒了。這日，正是安排她跟著府里的李姨出門學習采辦。來到都城已有幾天，有機會可以去街上見見，加上昨日深談，心里很是舒暢，自然起早候著。
李姨剛剛出門，就見著葉雅澄在院里等著，“呵呵，雅澄，是不是這幾天在府里待得有些悶，這大早的都有點等不及了。”
這日，天氣很好。定樂大道商品琳瑯滿目，葉雅澄看見胭脂銀飾多停留了幾眼，又見著“谷韻”置放了幾架琴，想起江南摘星閣中撫琴的日子，內心唏噓。葉雅澄感嘆如今怕也沒有機會再妝姿奏琴了。
“雅澄?！甭牭嚼钜虇舅?，葉雅澄忙收拾心緒，快步跟上去，“李姨，來了。”李姨叮囑道，“怎樣，茗茶店、蔬果店，可都記著了？雖說王府時有圣上賞賜，但那只是賞給王爺的，其余都要在集市購買。”“是，雅澄都記住了?！毖懦谓舆^李姨手上的物什，盡量讓她擔得輕些。
李姨很是喜歡這個懂事體貼的姑娘，“那就好，今日我們先回，下次再帶你轉轉。”李姨邊走邊聊，“這城外還有好些去處，像是我們外邊兒來的，都喜歡去城西的也寧庵，給家里請個平安。而且那青梓山景色不錯，哪日你告了假，可以去那兒玩玩?！?/p>
兩人一路聊聊笑笑，不知已回到王府門前。葉雅澄剛要進院，一旁的侍衛喊住了她，“你是不是葉雅澄？”雅澄回身，疑惑道，“侍衛大哥可有吩咐？”
侍衛從懷里抽出一封信，送給雅澄，“你們出去后不久，一個小孩子說是有信送你?！比~雅澄微有驚異地收回。來都城可沒幾天，知道自己行蹤的不多，難道王爺早已告訴奶奶去向，奶奶便寫了信過來？
與李姨把事情交辦完畢后，葉雅澄回到屋子，拆開了這封信，但見信上一行七字：“葉雅澄，別來無恙?！?/p>
頓時，葉雅澄如同掉入冰窖，面色鐵青，手不可抑制地一抖，怔怔地坐了良久。
原來，該來的，總會來。不該來的，也會隨著過往的種種作為，找到自己。
煙云京華夢乍醒 完
下一章：江南之遠|殿堂點將出少年（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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