But he hates the man who doesn’t care to live his life in happiness ?神明討厭自以為是，而無法獲得幸福的人
1 前情提要
昨天閱讀的開篇詞中，作者引介兩大男主角，并為日后的沖突埋下伏筆，今天這樣的伏筆則進一步升溫，并且結構更為復雜。畢竟開篇詞僅是從酒神Dionysus的角度單向論述希臘底比斯國王Pentheus(阿潘)的不信神，今天則從阿潘的角度去論述他自己的態度。但這次，作者引入了阿潘的祖父Cadmus(老卡)和申言者Tiresias(老泰)作為對話人，使得這場人神之間的爭辯，益發有沖突性，也引發讀者更多的思考。
2 故事摘要
這段是為了方便讀者，所做的英文摘要簡介，讓以后想讀英文翻譯的讀者可以提前熟悉英文及故事細節，已經熟悉的讀者可以跳過。
第2段開頭首先引入申言者老泰，他來拜訪老卡了：
TIRESIAS [shouting]．．．Go tell him Tiresias is waiting for him.
只見老卡身著酒神祭儀的特殊裝扮，原來將這兩老吸引在一起的是酒神祭儀流傳到了希臘底比斯，兩位敬神的老年人，決定要好好敬拜：
[Enter Cadmus from the palace, a very old man, also dressed in clothing appropriate for the Dionysian ritual]
注意到老卡出場詞：
We must sing his praise, as much as we can, for this Dionysus, well, he’s my daughter’s child.
根據這本悲劇，酒神是天神宙斯與老卡的女兒所生的孩子。老卡這里的說法，公開承認這個事實。他的態度其實是與當時底比斯城內大部分人的想法相違背，大部分人認為那不過是個造謠。
之后，阿潘終于出場了，一上場就是一陣罵，覺得這個酒神節的風俗傳到底比斯真是敗壞風氣：
It so happens I’ve been away from Thebes, but I hear about disgusting things going on, here in the city—women leaving home to go to silly Bacchic rituals, cavorting there in mountain shadows, with dances honouring some upstart god, this Dionysus, whoever he may be.
與阿潘的父輩相對，他說「Dionysus, whoever he may be」這其實就意味，他否認傳說中他母親的姊妹生下酒神，否認自己有這個神話中的堂兄弟。
另外，注意到，阿潘在罵人中無意間提到很多酒神令人歡快的特征，例如飲酒和跳舞。看來，他是個很嚴肅，不太喜愛放松的人呢。這點特征，將在后面被嚴重抨擊。
意氣高張的阿潘，看到申言者老泰和祖父老卡居然準備要去慶祝酒神節，也對他們一頓罵：
[to Cadmus] You sir, I don’t like to see such arrant foolishness from your old age. Why not throw out that ivy? And, grandfather, why not let that thyrsus go?
這時，唱詩隊出場引出本劇態度。譴責阿潘不敬神。唱詩橋段后，是老泰和老卡的勸說。這些話是本劇贊賞的態度，所以唱詩隊再次出場予以贊美：
Old man, you’ve not disgraced Apollo with your words,and by honouring this Dionysus,a great god, you show your moderation.
作者用這段唱誦結束了本劇第2大段，這段長長的唱誦有豐富的精神意涵，我下面會與大家分享。
3 分析討論
coursera上的〈希臘羅馬神話〉這門課中，有介紹到神話的不同功能。對有些人來說，神話就是神諭，讀者透過反復誦讀，吸收其深層而人所未知的智慧。對另一些人來說，神話則是為了寓教于樂，透過故事教導社會禮儀。
對我而言，本劇無疑是一本人生哲學書。它告訴我感性對精神的重要作用，并告訴我，忽略感性的人其實只是不了解自己的人。
啟發一：我感性對精神的重要作用
當老泰在勸導阿潘時，他說：
Young man, among human beings two things stand out preeminent, of highest rank. Goddess Demeter is one—she’s the earth (though you can call her any name you wish), and she feeds mortal people cereal grains.
The other one came later, born of Semele—he broughtwith him liquor from the grape,something to match the bread from Demeter. He introduced it among mortalmen. When they can drink up what streams off the vine, unhappy mortals arereleased from pain.
這段話告訴我們，食物使人飽足，美酒使人忘憂。我們活著除了活下去本身，更不要忘記讓自己精神愉悅。
帶來精神愉悅的方法有很多，在唱詩隊的贊頌中，為我們揭露豐富的意涵：
This is his special office, to lead men together in the dance,to make them laugh as the flute plays, to bring all sorrows to an end, at the god’s sacrificial feast, when the gleaming liquid grapes arrive, when the wine bowl casts its sleep on ivy‐covered feasting men.
唱歌、奏樂、喝酒，都讓人精神放松快樂。注意到，這里說敬拜神是一個主要的選項，但我們不可以時空錯置，否則可能會曲解作者的意思。據我理解，古代祭神除了割牛宰羊這些宗教形式，也是文藝節目(例如本悲劇)演出的時候，其實是具有寓教于樂，啟迪心智的作用的。
此外，以前分析過。希臘神話中，眾神的缺點累累，其實暗示希臘的神不是真的拿來當耶穌或佛祖祭拜的，而是拿來做為精神世界的表征，引發人思考用的象征。所以不妨考慮這里的祭神，其實就是說無論你是跳舞奏樂或喝酒，這一切都是為了讓自己心靈愉悅。
唱詩隊的贊頌進一步告訴我們精神世界的豐富：
Would I might go to Cyprus, island of Aphrodite, where the Erotes, bewitching goddesses of love, soothe the hearts of humankind;
or to Paphos, rich and fertile, not with rain, but with the waters of a hundred flowing mouths of a strange and foreign river.
O Bromius, Bromius, inspired god who leads the Bacchae, lead me away to lovely Peira, where Muses dwell,
or to Olympus’ sacred slopes, where Graces live, Desire, too, where it’s lawful and appropriate to celebrate our rites with Bacchus.
這段說，祭拜酒神的地方，就是情愛之神所在之地、就是豐收甘霖之地、也是謬思居所及最高神靈的群聚處。換言之，酒神所象征的感性歡愉，其實可以帶領我們發現一大片精神的家園，包含愛情、文思，甚至是終極的精神體悟。
啟發二：忽略感性的人，不了解自己智慧有限
反過來說，忽略感性的人其實只是不了解自己的人。看看長輩對阿潘的譴責：
You’ve got a quick tongue and seem intelligent, butyour words don’t make any sense at all. A fluent orator whose power comesfrom self‐assurance and from nothing elsemakes a bad citizen, for he lacks sense.
對老一輩來說，會論述有口才，卻少了敬神的感性心靈，就是個don’t make any sense的人。
but your mind’s diseased, don’t think that’s wisdom.
That 這邊指的是舉行酒神慶典。長輩對阿潘勸阻的話，其態度跟現在觀點好不同。在當時，不能體會心靈美的人，就是生病的人。這里我引用的并不全面，往下看到，后面說更重。不敬畏精神世界的人，是瘋了，甚至是受詛咒的。
這段話讓我聯想到圣經里，相似的平行文本。福音書中說，耶穌是神化身為人，但人們卻因為自己智慧有限、眼光狹隘，不能發現神就在人他們身旁，不能放棄俗務好好跟隨他。
我記得有一段或幾處，圣經解釋說，人所以不能認識神，是因為神蒙蔽人的心，好在往后處罰他們。當時我還不懂解讀這段話的涵義，只覺得莫名其妙，覺得這個神沒事不啟發人的智慧，在那自導自演干嘛呢？
現在我從人本身出發，用內省的角度去讀這段話，就能懂了。所謂神蒙蔽人的心，其實講成白話，就是在說人相對神 (特定的神或是指終極的精神境界) 是智慧有限的，根本不能認識神。圣經寫得那么難懂，推測是因為基督教一神傳統下，寫作圣經的人為了解釋人類智慧有限的問題，而將問題的第一因歸給上帝。
人的智慧有限，這個道理在唱詩隊對阿潘的譴責中，闡明的更加清楚：
But being clever isn’t wisdom. And thinking deeply about things isn’t suitable for mortal men.
在本悲劇作者的深思熟慮中，他透過劇本跟我們說，我們凡人智慧就是那么有限。所以后面又說，不要自以為是。從整個文本脈絡下解讀，作者是在說，人既然智慧渺小，更應該敞開謙卑自己的心胸，才能盡可能地去領會不可言說，需要透過感性和靈感去了解的精神世界。
Our life is brief—that’s why the man who chases greatness fails to grasp what’s near at hand.
自以為是，不知道自己的愚昧和局限，是人類的通病。
有時候，這種盲目富有頂天立地的動感，譬如夸父逐日，雖然讀者明知道結局不可能善終，但是在讀到夸父不顧一切的挑戰上蒼時，還是令人感動。平行的故事，在希臘神話里也有，叫做「伊卡洛斯的墜落」(Icarus Fell)。
只是感動之余，有志之士又進一步反思到人類的不足。近25世紀之前，希臘人借著將神明設想為完美的境界，來反思自己的無知，產生了這出高度的智慧結晶！時序進入21世紀前期，不知道希臘人的智慧我們獲得了沒有？
4 其他的話
上述文本分析，是我自己的心得。認同的讀者，推薦閱讀王世宗的《古代文明的開展》及《現代世界的形成》，這兩本著作是啟發我上述分析的基礎。
根據王教授的意思，人文主義的盡頭是上帝的開端。在西方發展歷史中，希臘羅馬之后，是長達10世紀的基督教時代；人們認識自己的缺陷，而轉為尋找上帝。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