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千堆雪
1
我小時候是留守兒童，奶奶給了我父母般的愛，給我的童年抹上了金色的記憶。每個午后和每個夜晚都是聽奶奶講他們過去經歷的一些事情入睡的，我是在奶奶的記憶中長大的。
在我的印象中，奶奶一直很堅強。她一手把自己的四個兒子和一個女兒拉扯長大，原本想著終于可以清閑一點了。沒想到，迫于生計，我爸以及他的兄弟們，都選擇去城市打拼，留下了六個孫子孫女給奶奶。雖然生活艱苦，但奶奶沒有被困難壓倒。
2
我初一的時候，爺爺臥倒在床，再也沒有起來過。爺爺去世的那天，奶奶沒有哭，她大概也預料到爺爺會這樣。在葬禮上，奶奶一言不發(fā)，一淚未滴。棺木蓋上的最后一刻，奶奶站在棺木旁，只說了一句：“老頭子，走慢點。”后來我看見奶奶拿著爺爺的照片，哭得像個孩子。我第一次看見奶奶哭，奶奶堅強得讓我心疼。從前車馬很難，書信很遠，一生只夠愛一個人。這是奶奶的愛情。
3
高一，我離開了家，去到鎮(zhèn)上讀書。我從沒出過遠門，這也是我從懂事以來第一次離開奶奶。與同齡人不同的是，我沒有父母送行。奶奶說，別的孩子都有父母送到學校，我送你到學校。我知道奶奶是怕我心里委屈。可我又怎么能讓奶奶承受兩三個小時路途的顛簸呢？
“奶奶，我輛車有這么多同學，你不用擔心我。我放假就可以回來。這樣我就可以看到你啦。”
“你要生性懂事，好好學習，到學校要自己照顧好自己……”你笑著對我說了一連串的叮嚀。我突然眼睛一酸，第一次發(fā)現，原來這些曾經讓我耳朵起繭的嘮叨是這樣的溫暖而動聽。看著你卷縮的背影忽遠忽近，我強忍著的淚水奪眶而出。
那時稚嫩的我還不知道你會慢慢老去，長大之后才明白陪你的時間很少很少。
4
奶奶一輩子都不服老。
奶奶跟隨著我們進入了城市居住，可奶奶始終不適應這里的生活，念念叨叨著要回去她溫馨的小屋。她常說，我身體很硬朗，還能干。她舍不得她的菜園，堅持自己種一些菜。時光沒有停下來等她，她不愿意承認時光在身上留下的不可磨滅的痕跡。這可能是奶奶的一點小倔強。沒想到，奶奶在去菜園的路上摔斷了腿骨，住進了醫(yī)院。我回去看她的時候，奶奶已經逐漸康復了。我在遠遠就看到奶奶站在門旁，時不時向村口探出頭，我這時才發(fā)現她以前一米六五的高個子，現在只有一米五左右，背駝了，耳也背了，突然好想抱抱她。前不久在微博上看到一張照片，一家人離開家鄉(xiāng)，回城市打工，奶奶帶著小孫子送到車站，車開走了，剩下這老的老，小的小。忽然明白奶奶說的那句話：人都是想辦法活著，想辦法再活得好點。她如今處于耄耋之年，她的臉上的皺紋似乎代表了她的蒼桑歲月。
我是奶奶帶大的。回到老家，有很多人當著奶奶的面對我說，是奶奶把我?guī)Т蟮模L大了不要忘了奶奶喲。我當然不會忘記奶奶，奶奶是我最愛的人。開心不開心的事都想跟你分享。我遇到煩心的事時，你說，“妞妞，你要振作。”由以前的“生性懂事”到現在的“振作”，奶奶，我是不是真的長大了呢？
5
慢慢地我發(fā)現奶奶會拿著爺爺的照片絮叨，有時候偷偷抹眼淚，有時候笑著說一些家常。
奶奶說：“最喜歡聽妞妞說話啦。妞妞，陪我去散散步吧。”
我扶著奶奶，慢慢地走，這里的夕陽好美啊。
我想就這樣陪你很久很久，奶奶，你也可不可以陪我久一點，再給我講講小時候的故事？
只希望時光你慢一點，奶奶的腰彎得慢一點，讓她陪我久一點。
End.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