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餃子
大都市的夜晚,燈火通明,滿是霓虹閃爍,似乎到處都充滿著誘惑。我駕車行駛在市區的道路上,心思卻有些恍惚,今天本該休年假,微寒的秋季窩在沙發里看電影才是生活嘛,可惜硬生生被領導拖出來墊檔,參加什么破酒會,一直露著八顆齒的招牌笑容讓我到現在嘴巴肌肉都還酸脹,此刻我只想著趕緊到家鉆被窩。
拐了彎已經看見小區的大門,突然一個騎電動車的男子橫穿過來,速度極快,我一個急剎車,同時往路邊劃了方向,成功避開了電動車,卻只聽“嘭”的一聲,撞上了停在路邊的黑色轎車。
開車至今,第一次出事故,我頓時慌了神,趕緊下來查看車況。黑色轎車的左側尾燈全部報廢,車上下來一個帶著耳麥打電話的男子,一臉懵樣,待我看清他的臉,不免呆住了:“林修!”
他放下電話看到我也有些吃驚,我看到他眼光在我身上上下掃過,這才意識到此刻的自己穿個禮服裙,光著胳膊露個背,在寒風瑟瑟的深秋夜晚顯得如此不和時宜。我下意識的抱了抱胳膊,有點窘迫不知如何開口。倒是林修,從汽車后座拿出一件外套遞予我。
“大晚上的,你怎么在這里?”他打破了尷尬的氛圍。“噢,參加一個商務酒會,我家住在前面這個小區,剛才竄出一輛電動車,為了避讓撞上你,不好意思呀,你照常修理,多少費用我支付。”“沒想到會再碰面,你現在過得怎么樣?”“挺好的,一個人很自在,蠻適合我的。你呢?”“我也住在這個小區,看來這里是單身聚集地啊。”幾年沒見,他倒是幽默了,不過曾經的他幽默與否我也并不知曉。“那么,我先回去了,這是我名片,你車子修好打我電話。”說著我脫下他的外套還給了他。
回到家里沖了個熱水澡,腦筋也清楚起來,林修的再次出現,又一次揭開了我的傷疤,不對,應該是我們共同的傷疤,思緒飄回到三年前。
那是個炎熱的夏天,我正在辦公室處理惱人的客服投訴,突然手機也添亂的響個不停。我按了免提接通電話,一個陌生男人的聲音傳了過來:“你好,你是張昊的妻子吧?你也許不認識蘇倩倩,可是我要告訴你我是蘇倩倩老公,我叫林修,她跟張昊此刻正在XX酒店801房間,我想你應該有知曉的權利,如果可以的話我等你過來。”我的頭頂被一盆冰水澆下來,整個人都在微微顫抖,辦公室的同事們鴉雀無聲的看著我,沒有一個人敢出聲,打破這凝固的氣氛。我巍巍站起身,拽著桌上的包在眾人的注目下走出了辦公室,打了車抵達酒店。
801房內,他們仨已經僵在那里,前夫和那個女人已經穿好衣服,一同坐在床邊一言不發,林修站在門口冷眼看著。前夫看見我的到來,眼眶紅紅的,張口說了句老婆,聽見這聲老婆,我全身的血液都沸騰了,終于哭喊著開始發泄,拿包一下下的砸在他頭上。那個叫蘇倩倩的女人站起身擋在前夫面前,嘴里不停勸著:“有話好好說。”“還有什么好說的?都捉奸在床了,還說什么?”我蔑視的斜眼看著她,恨不得用眼神將她逼進塵土里去。這時候林修開口了:“你們夫妻的事情我管不著,但蘇倩倩,咱們明天就去辦理離婚,房子后面賣掉,財產分你一半,以后別讓我見到你,惡心!”我看見他抖動的嘴角,分明在隱忍內心的憤怒與哀傷。說罷,他轉身準備離開,我叫住他:“等等,我看見他們多一秒也惡心,張昊,咱們也按照這個方案執行,明天早上民政局見。”然后我跟著林修一同離開,一路上我有太多的疑問想得到解答,可是林修只是淡淡地告訴我:“既然已經決定結束,又何必知道那些骯臟的內幕,知道后只會一遍遍去場景帶入,一次次置自己于萬劫不復。”
就這樣,我跟前夫離婚了,至今都不知道他是怎么跟蘇倩倩勾搭上的,中間又有哪些故事。其實林修說的對,如果真的知曉哪些細節,只會讓我更加痛苦,延遲我走出這段黑暗的時間。其實,我恨過他,恨他為什么要打電話給我,如果沒有他的那個電話,也許我會一直蒙在鼓里,繼續我自以為美滿的婚姻,如果沒有他的那個電話,我也不會離開工作了五年的公司,一切從頭開始。可是現在,我也要謝謝他,如果不是他,我還被前夫玩弄于股掌之上,繼續踐踏我的尊嚴,如果不是他,我也不會拼命奮斗,做到500強企業的中層管理。
突然,手機在枕邊震動了一下,有人加我微信,打開一看是林修,他發過來:你跟三年前看起來不一樣了,希望我們都越來越好,以后用微信聯系吧,我怕我撥通你電話,彼此都有心理陰影。我不禁笑了,確實不想在從聽筒里聽見他的聲音,雖然現在我沒有老公可出軌了……
過了幾日,我照常五點起床晨跑,發現前面有個人影好熟悉,待跑近一看,正是林修。“你也晨跑?之前怎么沒見過你呀?我每天都在這條路晨跑,堅持一年多了。“我拍了他一下以示打招呼。“我上個月才搬來啊,之前一直在外地,剛調回這個城市,打理妥一切才又開始跑起來。”“那你豈不是好倒霉,剛搬來就被我撞。對了,車子修好了嗎?多少錢,我轉給你。”“我已經報了保險,天生有保險公司賠付,就便宜你啦,哈哈。”“那怎么好意思,或者,你有空的話我請你吃飯吧!”其實林修跟我只有一面之緣,按道理比陌生人好不到哪里去,可是我總覺得我們之間有種戰友般的關系,讓我不自覺的想跟他交朋友。“好啊,擇日不如撞日,就請今天的早飯吧,我喜歡,豆漿油條。”“那正好了,我知道附近巷子里有家老油條香脆勁道,豆漿爽滑濃郁,你一定大愛,跑完跟我走起。”“得嘞!”我倆一起迎著太陽升起的方向跑去。
由于住在同一個小區,我家水電壞了,經常就麻煩他過來充當活工具,他嘴巴饞了,也會問我晚上做什么過來蹭飯,每天只要不下雨,我們就相約一起晨跑,彼此已經成了生活中很熟悉的人,他為人幽默謙和,有紳士風度,興趣愛好也很健康,我真心搞不懂為什么蘇倩倩不懂珍惜。直到有一天,我們報名參加了社區舉辦的馬拉松,相約著一起去買裝備。在大型的shoppingmall里,我們竟然與張昊蘇倩倩狹路相逢。他倆也算是真愛,幾年過去了仍然手牽手,甜蜜如初,四人相遇,分外尷尬。我似乎已經不恨了,想說些什么卻怎么也開不了口,倒是蘇倩倩禮貌的笑笑:“都過去三年了,如果不再有恨的話,我們四個可以坐下來聊聊嘛?”我跟林修四目相視,都不反對,于是找了家咖啡店坐下。“我們私下還經常會提到你們,你倆都是好人,工作上進,對家庭負責,生活規律而健康,為人善良充滿正能量。”蘇倩倩握了握張昊的手,鼓起勇氣跟我們講。“好人,通常好人就是用來辜負的,我一點兒也不想做好人。”我最怕別人打出好人牌,聽著格外刺耳。“我沒有其他意思,其實我跟張昊之所以會背叛你們,也是因為跟你們生活在一起有種壓力,讓我們不能隨心所欲的做自己,我們不想拖你們后腿,可是總逼迫著自己又真的好累,當然,我不是想把責任推卸到你們身上,只是婚姻里的兩個人,合拍太重要了。”“好了,過去的事情就不要再提了,是不是好人我們自己知道就行,總之,我們現在過得很好,曾經的恩怨一筆勾銷吧,也希望你們以后幸福。”林修說完,站起來拉著我就走。“你們,在一起了?”背后傳來張昊的發問。“之前沒有,現在我要追求她了!”林修回過頭嘴角微微上揚。“你們很般配,一定會幸福的。”蘇倩倩對著我倆的背影大叫道。
“我們會永遠幸福,不背叛彼此嗎?”我穿著潔白的婚紗抬頭望著林修。
“你是我走過那么多彎路找來的妻子,我怎么舍得讓你不幸福?”林修在教堂的鐘聲里吻上了我的唇,我幸福地閉上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