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命的野性是什么?
今日下午和朋友聽關于「原始部落」的紀錄片放映會,主角是一個微胖中年男人Hamid Sardar-Afkhami,剛剛開始看他有種安靜特征,在等待更多觀眾抵達分享會場地的空檔幾分鐘,他也不愿多說話,寧愿放一段紀錄片片花,讓作品說話。影片中因為沒有中文字幕,我無法第一時間準確理解片中想傳達的所有觀點,但是我想,一個好的影片是有共性的。隨著畫面前進,第一個進入我心里浮現的問題是:「生命的野性是什么?」是野蠻還是求生存?是自然生長力量還是破壞自然力量?人的韌性怎么能在那樣艱困的環境(大風雪/缺水/沙漠化)下活下來,游牧民隨著春夏秋冬更替,學動物的叫聲作為對自然的呼應,學鳥類拍打的翅膀自娛。
Hamid Sardar-Afkhami媒體上把他標為「哈佛博士」,他本身也是傳播工作專業,對網絡個人品牌形象控制的很好?;舅阉鹘詴霈F的都是精選照片,搜尋關鍵詞重合度相當高。對他攝影作品有興趣的朋友可以點這里(攝影/領英個人資料/媒體報導),今天播放的片名叫《TAIGA-Mongolia's Boreal Forest》現在網絡上還沒能找到直接播放的片源,估計是剛剪輯好,還要跑各個國家的各個電影節,跑完這些通告應該就可以在網絡上看到了。
活動分享是兩點到五點,除放映時間大約60分鐘,其余有兩次互動問答環節。大家提問問題質量當然高低不一,但是回答還是蠻有料的。第一次互動環節休息之后,Hamid Sardar-Afkhami導演以PPT形式介紹影片拍攝場景的"地理情況"與基礎信息。離開會場的路途上,我在想我是要給大家介紹這個人?還是,我看完這個片子,聽完分享會的個人心得?一個好紀錄片,是提供特定思考的環境(語境),紀錄片導演不是嘗試要有個定論解決方案,更多希望帶來討論,帶來小眾關注(甚至不是大眾關注),就像他自己說眼看著即將要消失的文化盡可能的去記錄下來,讓更多以后的人知道我們地球上曾經住過這樣生活狀態的一群人。
這樣的一個人,是因為找到了第二故鄉(外蒙古游牧地區),所以把生命扎在世界最后一支游牧民族上面,對他個人來說,十五年來來往往美國與外蒙古兩地,早已不是純粹學術研究目的,這就是他的人生他的生命他的靈魂。他說:「學術科研與藝術之間有巧妙的互通滋養關系」,他秉持著科學研究的美學;有個觀眾朋友提問「請問你是以人類學家的角度去看這群特殊的人嘛?」我們總是以為自己可以輕易接觸抑或是對他人的靈魂提問,這是一個極端不禮貌的事情。
孩子的三觀是什么?
分享照片中有張很觸動我。是他帶他兒子和當地的小孩一起生活。這張照片前面的故事又是什么?你們好奇嘛?至少我很好奇。他給兒子體驗的生命,就因為場地不同而大大轉變了;至少,和從小在美國城市長大的孩子會有巨大不同。他的孩子知道了「馴鹿的腳和馬的腳不一樣,馴鹿更合適于走在沼澤地,可以走的比馬快。」而這種生命知識在城市里是無法適應的,真的這知識在城市里是換不了貨幣的。這是不是一種兩個世界的碰撞,借由邊界而發生不可避免的沖突呢?
導演花很多PPT篇幅在談「人鹿關系」,應該說他十五年來關心的部落都是密切和動物相關的,以鹿帶人前往精神世界、把重要的事件使用鹿的圖形描繪的鹿崇拜部落來說,一人一鹿是他們的圖騰麋鹿信仰。當小孩子生病的時候,大人會把孩子和其中一只特定的鹿聯系在一起,從此這條鹿就是這個孩子的守護神,走到哪里都是以這頭鹿代步,直到這鹿死去。我想起,敦煌文明中也有九色鹿的神話故事,所以人鹿關系是否為不同地區原始文明中的巧合呢?
影片是浪漫的,現實是艱辛的。
商業獵人極大化降低野生動物數量。雖然政府已經明令禁止惡意捕殺,但因為人類的貪欲,資本市場上的需求,還是讓許多非法獵人挺而走險的捕獵。當打破動物界的平衡,生物鏈中狼可以吃的羊更少,狼就會去攻擊被人類游牧圈養的羊;草原沙漠化。年復一年的游牧讓大自然還沒完全恢復生長出適量的草,黑山羊吃草會連根拔起。于是生命力頑強的黑山羊愈來愈多,比較溫和的白棉羊愈來愈少,草原資源稀薄,冬天對牧民來說還不是最困難的時候,春天來了,哺育小羊,但是沒有足量的草,就會有大量小羊來不及長大就逝去。游牧民族他們如何給下一代擁有在草原上生存的能力?到底是教育他們在大自然生存還是放棄草原轉去城市過個物質水平也低于水平線的生活?內外夾擊的心理沖突,每天每季每年都在挑戰游牧民族內心的堅韌。導演提到:土地越來越貧瘠人類怎么繼續下去?大自然不再是人的夢幻寶庫,古老時代每個人類都是大自然的一部分,現今社會每個人都想索取自然對自己有用的部分。我們試試反問自己:我對自然的敬畏還在嗎?我們是否都離自然太遠?
當你在一個地方夠久
「我的老師曾經告訴我,我們不是要去收集別人的故事,當你在一個地方夠久,和他經歷多次生死邊緣,直到有一天你可以和他們圍坐在火爐邊說起這些經歷,成為故事中的一員的時候,你這才是一個成功的民族學者」單純的觀察和研究本是冷靜旁觀者,當你日日夜夜和他們相處在一起,他們才會說不想不愿覺得沒必要和別人說的那些話?!肝視サ侥沁?外蒙古)也是希望找到自己的靈魂。但是他們是不是也慢慢失去靈魂?」在那里,彷佛每個發生的事件都有意義。什么動物從你身邊經過,我們今天走過了哪些森林,明天會不會遇到水源,游牧民小孩子從小就會解讀這些自然的信號,如何解讀這些信號也同時代表著他們將如何繼續生存。
紀錄片片尾,一個小男孩問他祖父:狼是天使還是惡魔?祖父說:狼是生長,就像男人(人類)一樣。這個寓意深長的話,我們愿意選擇何種價值觀。激進的指數型成長,還是可持續的流暢循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