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分手吧。
這句話在說了幾遍之后喪失了本來該有撕心裂肺的痛,扯著干癟的情緒一直堅持到現在。
三年,還是兩年半,被蔓延開來的糾結變得很慢,記憶中也不再有猶新。我在司法課上想起你,又有一個月失去你的所有信息。凌亂擁擠的筆記中間突然被我寫下“我想你”三個字,然后被自己用力的劃去。就像我從來不想承認我需要你。
下課的時候天氣調皮的下起雨,白雪沒帶傘,我抽出包里的雨傘送她回去,然后去食堂買了個飯。我淡定從容,對所有不利的環境開始有所窺視,可能我受不了除了你帶給我之外所有的疼痛。又或者是所有的疼痛我都想對你訴說,而我的軟弱再換不來你的關心。
彼時大二,我看起來是個無堅不摧的女漢子。
那是高一,我看起來是個無所畏懼的女班長。性格溫和,為人大方,成績良好,在《那些年》火起的時候被班上人發現很像沈佳宜。而你,和我沒有半毛錢關系,自然不是柯景騰。如果硬要給我們安上一個故事,那我們勉強算《匆匆那年》吧。可這當然是后話。
你坐我旁邊,范筱梵做我同桌。一直這么幾年,我都會想起那個時候的活彩。你不斷暗示的告白,被我無形的化為烏有變成朋友,想想現在的我,能看遍所有套路,更拜你所賜,無心所有紅塵。
沈佳宜之于我,另一個共同點是——很得男生喜歡。可那時的我有一個深藏的人,我說與不說,他都在我心里。我想他知道,我又想他不知道。我想他知道他說不準也喜歡我,我想他不知道我們能做一輩子朋友。小女生心態在喜歡人這點我表露無遺。
你說喜歡我的時候吧,我真不缺你這告白,正好和前幾個人湊一桌麻將。我拒絕人一向很有一套,大抵就是我不喜歡你,做朋友我奉陪,做女朋友沒門兒。而你也有自己的一套,你一直一直一直堅持著喜歡我,我拒絕你,你說,我不拒絕你,你也說。告白的很多,弄得全班皆知的你估計是最厲害的一個。你對我的好,我的冷漠,成了班里的茶余飯后。
要不怎么說,女生是沒有愛情的呢?我習慣你的好,習慣你的陪伴,習慣你。就像一個儀式,莊重典雅也不過是為了一個結局,那我拖沓這么久你求不得是為了哪個結局?
范筱梵和我聊天的時候會扯到你,我心里開始有點小竊喜,喜歡開始像溢滿心房的溫暖,令人舒服。我攪了攪手中的沙冰,低頭說:“我可能有點喜歡他,他陪我看了一場場電影,送我回了一次次家,對我說了很多喜歡……”如果生活是電影,我這么以為他會是一個完美結局,但直到我看到最后,才懂得剝落繁華的廢墟。
她跟我說,既然是喜歡,就應該去坦誠好好的在一起。嗯,我想,在一起吧!于是,我們在高二即將開始的那個夏天把小縣城逛遍了,就像走在彼此的心上一樣愉悅。或許我用了三年時間去暗戀一個人對他好是為了換取和你的緣分,第一次被喜歡劃上等于號的我把情緒傾盡己有。
范筱梵和我,我和你,文和理。在高考即將轟襲而至的剩下高中歲月里,變成了距離,它就像風箏的線,越放越遠,誰也沒說,它會在哪一刻給我空落落的支架。新的班級里,我發現自己開始趨向于范筱梵的孤僻,但不同她的由內而外的孤寂,我是可怕的陪眾人歡樂過后的落寞。如果這是一場暗戀姿態,沒有擁有過的放下遠比擁有過后的掙扎要好看的多。而我沒有,我躲不開。
我說,范筱梵,我是來找你的。她站在走廊上挽著楊沁曉的手對我壞笑,他在隔壁班。我應該去承認,關于你,關于她,我都是在自己的世界認識的。比如,我有點在意她們挽著的手。比如,我有點在意范筱梵有時候的瘋狂。比如,我有點在意除了你我一無所有的感覺。
就在下一個轉角是你的教室,我輕車熟路的站在門口,你和一堆男生簇擁在一起。明明有那么多相似的背影,我偏偏每次都一眼看到你。你看到我瞇了下眼,彎起嘴角緩緩走到我身邊,身邊走過你班同學朝他微笑一下你也不準的把我拽出來。雖然我極力去解釋,但是心里一下子又甜又酸,像丟進了所有情緒混了一鍋。我在想啊,我要專注點啊,我在乎的都是不會變的啊,只是學文讓我變得敏感了而已。
而已。而已。
你是一個什么樣子的人呢?你叛逆,和家里吵架就不來上課,請假說感冒。你隨心所欲,你說你說你討厭一個人連個好眼色也不會給他,就算你的討厭是眼緣問題。你無所謂,你對什么都吊兒郎當。堅持到現在的,除了固執孤僻無所畏懼,你就是個神經病,我只能如此評價你。
很多問題,我一旦做了決定,就再也沒有回旋余地。范筱梵就是這樣一個瘋子,她連感情也可以這樣干凈利落,最荒唐的是有一天,你也這樣。你說,你可能認識到了我們之間不是愛情,你可能沒有那么愛我,你喜歡我,你習慣我,你舍不得我,你還說你也不知道自己怎么想的。你無章的措辭可能也沒注意你說這話的時候,我在放空的想來日還方長啊,為什么我要覺得如此漫長乏味以及空白呢?
可我不能理解范筱梵那個奇葩,卻能深切體會你的自我懷疑,你有原因啊,你爸媽感情不好,他們輕輒吵架重輒打架。我說我理解,可并不代表我能接受,這頂多給我一個自我安慰:或許你只是害怕婚姻。有些事情開始發展到我不想要的地方,我想去抗拒,去放棄,對你的感情。特別是在高考的重壓下,我已經沒有多余的精力來分神的情況下。
幻想過很多次初戀的樣子,它的好,它的壞,它的種種,唯獨沒想過,把溢滿的愛生生倒出來的情況。我開始刷題,我們試圖在高考的死牢里把這個問題擱置。我們還是會一起吃飯,一起回家。他們還是會問起我你的情況,然后艷羨一番。偶爾想到這些的我也竟會莞爾一笑,繼續一個人走路,一個人刷題,一個人熬夜。我知道你是個聰明的人,但聽范筱梵說你在理科班的傳奇,我沉重得就像已經失去你。
再鼓起勇氣趴在你教室窗戶邊的時候,感到了背叛。一直把看到你的背影當成是甜蜜,沒想過有一天,我看到你和別的女生也有同樣的笑容,會變成了諷刺。于是心在高三那段日子里就像被檸檬汁浸泡著,撫不平也鋪不開。
又想起這些,無非來來去去,平淡無奇。抽繭剝絲之后我說服自己一個人生活,大學就這樣平穩到現在,我聽范筱梵的自嘲是:你們三個人的感情安定,只剩我一個人大雨瓢潑,這是我們四個人的常態。那,我的常態呢?
大概是,起床,出操,兼職,上課,刷題,背單詞。對能冷漠的冷漠,對不該熱情的不熱情。想你的時候你不聯系我我也不會再聯系你,你聯系我的時候恰好是我想放棄你的時候。如此反復,這,是我所謂的有干勁而現實的生活。那這次,不如不聯系。
斷了聯系兩年之后,我畢業了,穿著學士服扔帽子的那天,也同時收到了一家律所的入職信。范筱梵她們幾個傻逼說,可以安心墮落靠我養了。我回復一句,想得美。然后抬頭,發現日子不經意,恍然而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