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事新編

一 ?虎和尚

從前有座山,山上有座廟。廟的后院有一口井,井邊放了石桌石凳,四周是稀稀拉拉的花草。

老和尚習慣每天晚上到后院井邊,靜靜地在石凳上坐一會兒。

昏暗的夜里刮著風,老和尚坐在石凳上,總覺得院子的東南角的陰影有些異樣,走近一看,角落里竟然趴著一只猛虎。老和尚大驚。猛虎喘著粗氣,說自己原本是山下的村民,被仇人施了妖術,請求老和尚收留他一晚。老和尚欣然應允,把老虎讓進了他的房間。

小和尚們覺得奇怪,怎么一連三天都沒見到師父,就連早晚都不見師父坐在后院的石凳上了。師父難道病了嗎?敲師父的房門,沒有應聲,他們只好趴在師父窗下,偷偷往里瞧。

師父一定是受傷了——師父的衣服破了洞,又有點點的血跡。可師父為什么會受傷呢。小和尚們很是疑惑。

一晃又是三天過去了。老和尚依然把自己關在房間里。小和尚們擔心師父不吃不喝餓壞了身體,于是推選平日里最受師父器重的小和尚去給師父送飯。小和尚端著師父最愛吃的飯菜進了屋。

半個時辰過去了,小和尚沒有回來,大家很高興——師父終于肯吃飯了太好了。兩個時辰過去了,小和尚還沒有回來,大家漸漸覺得事情奇怪。一夜過去了,小和尚依舊沒有回來。天邊徹底亮了起來,大家也徹底慌了神。

小和尚們悄悄趴在窗邊——師父正在打掃房間,師父衣服上的血跡好像變多了,顏色深淺也并不相同。師弟端進屋的飯菜原封不動地擺在桌上。

“飯菜沒吃師弟卻不見了,那,難道師父吃的是……”一個小和尚話剛說了一半又咽了回去。小和尚們傻眼了。

夜里,小和尚們都睡不著了。他們又偷偷來到師父窗外,小心翼翼向房間里看——床上躺著的絕不是師父,碩大的體型,明明是一只老虎!

這可怎么辦。德高望重的師父竟然不知什么時候變成了一只老虎。這老虎竟然還吃掉了他們的師弟。千不該萬不該讓師弟去送飯,可事到如今,說這些又有什么用呢。這樣的一只老虎,還留著它做什么呢。

小和尚們用柴草把師父的房間團團圍住,在四外點了火,映著火光,拿了行李,匆匆下山去了。

當人們發覺山上的廟遭了大火已經是半年后的事情了。天干物燥的節令里,失火是常有的事兒,從沒有人放在心上。

二 ?薛大人羨魚

薛大人做縣令已經很多年了,政績平平。他平日里最喜歡的只有兩件事,那就是喝酒和賞魚。

其一喜歡喝酒自不必多說。其二薛大人賞魚卻從不吃魚,他覺得魚可真是自在,在這樣的小池塘里,每天只需要游來游去就好,什么都不用想,多好,不像自己,每天都要想好多事情,要擔心好多事情。

“如果能變成一條魚該多好,不比這縣令要好百倍嗎?!薄Υ笕巳缡窍?。

一天夜里,薛大人喝了很多酒。心里煩悶,于是到池塘邊走一走。卻未曾料想失足跌進了池塘之中。

池塘的水溫很低,薛大人頓時醒了酒??裳Υ笕讼袷窃揪蛻搶儆诔靥烈粯樱杏X自己的身體越來越輕盈,活動越來越自如。肥大的官服從他的身上滑落,薛大人發現,自己竟然真的變成了一條紅鯉魚!

這世上再也沒有比拋開一切變成一條魚更值得開心的事情了。

某天天剛蒙蒙亮,薛大人恍然間嗅到了撲鼻的食物香。張嘴去咬,竟扎得他鉆心地疼。在掙扎著離開池塘水面的一瞬間,他聽到人們紛紛笑著說這一條大魚肯定能讓新來的官老爺吃得滿意。

薛大人躺在案板上想說話卻說不出來,他撲騰了幾下,濺了廚娘一身水。廚娘嘀咕著說自己這么多年都沒做過魚,不知道第一次給新老爺做的魚能不能讓他滿意,然后掄起菜刀,向紅鯉魚的腦袋直挺挺砍將下去。

三 ?畫琵琶

李書生進京趕考,經行的船只還沒有來到,于是轉身進到岸邊的一座小廟逛上一逛。

廟里冷冷清清。李書生走進一間小屋,坐下,掏出書,卻遲遲沒有翻開。百無聊賴的李書生提起筆,在墻上信手勾抹出一張琵琶。然后收拾收拾行囊,出發了。

幾個月后,李書生趕考歸來,又一次途經這座小廟。小廟來往者絡繹不絕,香火鼎盛。李書生很是驚詫,怎么短短幾個月,變化如此之大。

湊近前看,就是那間他歇過腳的小屋,里面不少的人進進出出燒香磕頭。李書生大惑不解,抬頭看,才發現大家竟然在李書生畫的琵琶前設了供奉的桌,擺了各式干鮮果品。

李書生攔住一位小師父,小師父自豪地解釋說,前幾個月之前,這墻上竟然自然而然地生出這幅畫,肯定是神仙顯靈。這消息一傳十,十傳百,慕名而來的人多了去了,你也許個愿吧,可靈了!

2017020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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