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沙羅木頭
—01—
? ? 雷聲轟轟作響，幾記閃電尖銳的劃過天空，我伸出手，當雨滴透著我的手心穿過，筆直的滴落在地上的時候，我站在馬路上，澀澀的發笑。我知道，我已經死了。
? ? 沒有軀體，沒有健全的雙腳，一切都歸于沉寂，只一縷孤魂在世間飄蕩，等待死神的到來。死神太忙了，不能眷顧每個新生的游魂，無法一下子把他們帶回冥界，于是，漂泊的魂魄，時間一長，便忘卻了生前的種種，堙沒七情六欲。
? ? 鬼魂，無法流淚。
? ? 這是我死后認識的一個小鬼告訴我的，他就是無數個游蕩人間已久的鬼魂中的一個。他是死后的我睜開眼見到的第一個人，不，應該是鬼，就是他那雙混雜著哀傷的眼睛，還有那說不清的，淡淡的綠茶香，這讓我感到莫名的熟悉。
? ? 我飄到了醫院，生前的我最討厭的就是醫院了，那里的濃厚的消毒水味和人們哭哭啼啼的聲音令我十分難受。但是死后的我每天都會在這里待上一陣子，因為這里躺著一個人，我生前最討厭的-------我的父親。
? ? 生前的記憶已經逐漸模糊了，但是父親的形象我卻怎么都不會忘記：沉默，嚴厲，工作狂，最重要的，他并不重視我。之所以每天都來看他，是因為他的命是我的。每天，我都會在他的床前待上整整一個下午，父親患有心臟病，我救了他，他必須醒過來，怎么可以浪費那顆年輕又充滿活力的心臟呢。我可不想白救一個我極其討厭的人。
? ? 繞過病房，乘坐電梯到負二樓，沿著走廊左拐就是太平間了，一個星期過去了，我能感覺到我的尸體仍然完好無損，不過很快就要送去火化了，飄出病房時我聽見護士長這樣交代著。
—02—
? ? 死后我游蕩最多的地方，除了醫院，就是陽光幼兒園后面蕩秋千的地方，每當我去的時候，就能看到那只小鬼呆坐在秋千上，空蕩蕩的眼神目視前方，周圍的空氣也跟著陰沉下來。我受不了他陰郁的表情，每次都會惡狠狠的上前敲他的腦門，打斷他的思緒后，一屁股坐在旁邊的秋千，這時他總會猛地抬眸，原本空洞的雙眼竟瞬間充滿了色彩，他低低的笑了，輕聲說道：“你來了，凌一。”
? ? 微風拂過，吹亂了我的發絲，又來了，這股淡淡的綠茶香……
? ? 我摸了摸鼻子，避開了那道溫柔的視線。
? ? 總有那么一兩個黃昏，我是同他一起度過的。我總是不厭其煩的問他的名字，而他也只是無奈的搖頭，飄蕩已久的孤魂，會漸漸忘卻生前的一切。
? ? 我說：“那總不能老是叫你小鬼吧，你看起來和我一樣大……”
? ? 他擺手，說不介意。
? ? 我歪著頭問：“你真的忘記了？包括名字？”
? ? 他努力的想了想，說道：“不全是。”
? ? 是的，留存于世的記憶，最刻骨的往往最難以忘懷，比如我對父親的恨，比如，他的初戀。
? ? 他對我說，他第一次見到那個女孩，是站在他家門口，她瘦瘦小小，頭壓的低低的，手里緊緊抱著一個布偶，抬起一只手，正猶豫要不要敲門。
? ? 他很好奇，于是走過去，輕拍她的肩膀，問：“你有什么事嗎？”
? ? 哪知那女孩像只受驚的小鳥，身形一頓，手中的布偶掉在了地上，她轉身，見來人是一個和她差不多歲數的小男孩，便抿著嘴，狠狠的瞪著他。
? “你……”
? 女孩用力推了他一把，撿起布偶，拔腿就跑。
? 他跌坐在地上，愣了好久，只因方才女孩回頭強忍哭泣的表情。
? 我有些納悶，仔細盯著他看了好久，說道：“真奇怪，你長得并不丑，怎么就把她嚇哭了?”
? 他抓了抓額頭的碎發，顯得有些滑稽，說他也不知道。
? “大概是討厭你了吧。”我打趣道。
? “也許吧……”
? ? 他說這之后的好長一段時間，那女孩都會在他家門后躊躇很久，可就是沒有敲開他家的門，只要女孩一來，他就會靠在門的另一端陪著她，帶著隱隱的期待和緊張。后來，他像個變態跟蹤狂一樣，女孩一走，他悄悄跟在她身后，直到日暮西垂，落日的余暉把兩人的影子拉的很長很長，他便踩著女孩的影子走路，把他們的影子重疊在一起。他在心里暗暗發誓，她是我的，現在不是，以后會是。
我說：“真好，就像電視劇一樣，那姑娘真幸福。你們后來在一起了嗎？”
他低頭不語，像是在思索些什么。
我干笑了兩聲，繼續蕩起秋千。是了，就算在一起過，他現在死了，不是什么好結果。
? ? 我像往常一樣去了病房，飄飄忽忽的到了門口，卻并沒有進去的意思，因為我看見了一個人。那女人穿著一件灰色大衣，身體微微發福，頭發輕輕挽起，面色畫著淡淡的妝，卻難掩眼角的褶皺。多年過去了，盡管我對她的印象早已模糊，但是再次見到她，我依舊一眼認出來了，只因她有一雙和我長得一模一樣澄澈通透的大眼睛，她，是我的母親。
? ? 父母離異后，我就很少見到她，母親再婚時，我瞞著父親偷偷溜去看過她，她有了新的家庭，有了新的家人。我曾經遠遠的看著他們一家人出門旅行，母親的表情，是和我父親在一起時不曾有的，和那個男人一起時，她眉角眼梢異常生動，還有嘴邊止不住的笑意。
? 她，過得很幸福，而我，變成了外人。
? 從那以后，我斷了念想，不再找她了。
? 我飄到她面前，護士長站在她身邊交代著什么，我默默的聽著，大抵是確認我尸體入殯的時間。最后，護士長遞給她一張紙，讓她簽字，迎面來了個小護士，嘰嘰喳喳的好像是哪個病房出問題了，護士長和母親說了幾句，就被小護士拖走了。
? 我湊近看那張紙，那是我的尸體處理事項，我看了看下標時間，三天后就要火化下葬了。自己的驅殼馬上要化成灰了，心里有種說不出的感覺。
? 感慨完后我看見那張紙在不停的抖動，后知后覺才發現是握著這張紙的主人手止不住的顫抖，抬眼望去，母親已是淚流滿面，她在小聲地啜泣，妝都哭花了，嘴巴扭曲成很大的弧度。
? 我嘆了口氣，輕輕地踮起腳尖，抬手想要摸摸她的頭，小時候我哭鬧的厲害，母親總會溫柔的摸摸我的腦袋，給予我無聲的安慰。當我的手穿透她的頭，我僵硬了一下，瞬間收回了手，撓了撓腦袋。
? 靈魂，無法直接觸碰活人的。
? 漸漸地，她嗚咽聲變小了，我看著她用袖子用力地擦干眼淚，然后推門進了病房。
? 我跟著她進去了，真奇怪，久別重逢的父母在這種情況下相遇，而我心里沒有了任何波瀾。
? 母親在父親的病床前站了好久好久，我見到她袖子下的拳頭握的很緊，緊咬的下唇有了深深的牙印，有什么晶瑩的液體從她的眼眶，臉頰，下巴劃過，一滴又一滴落下，她又哭了。我已經不知道她眼睛里滾燙的淚水，敲打的是地板，還是我那無法跳動的心。
? “為什么，為什么……”母親用嘶啞的聲音輕聲呢喃，最后聲調越來越大，她猛地拽住父親毫無血氣的手臂，用力的搖晃：“我知道你恨我，但是憑什么，憑什么要用我的女兒的命來償還，你真惡毒，她也是你女兒，你怎么可以這樣……”
? ? 在我的記憶里，母親一直很溫柔，總會在每個無眠的夜晚，用輕柔的語氣對我說：“凌一乖，來睡覺，媽媽給你講故事。”于是我便真的乖乖的靠在母親的臂彎里，睡得無比香甜。這是第一次見到母親如此撕心裂肺的表情，我真怕她會失控把父親的氧氣瓶給摘了。
? ? 我想告訴她這是我自己做的決定，父親并不知道捐贈給他的心臟是我，不必為我難過。
? ? 這個午后，病房中，床沿上靠著一個一個哭的撕心裂肺的女人，還有她所不知道的，蹲在她面前試圖為她擦拭淚水無能為力的女孩。
—04—
? ? 小城的郊外，有一座遠近聞名的茶園，據說原本這兒茶藝經營不怎么好，但是自從被一位神秘的老板收購后，這座茶園徹底翻了新，不僅提供茶葉，而且還讓顧客體驗制茶的過程，茶園的經濟逐漸好了起來，花樣變多，客源也就源源不斷的涌進來了。
? ? 茶園雖然離小城不遠，但是開車過去，還是有一定的距離。鬼魂不同于人，身體輕盈，行動敏捷，飄過去的話，也就幾分鐘的功夫。
? ? 我飄進茶園，尋找那只小鬼的身影。平時我是不會飄這么長的路程，雖然時間短，但是極其損耗陰氣。我真不明白那只小鬼為什么耗費那么大的力氣來這兒睡覺。
? ? 漫山遍野的茶樹重重疊疊，在這片綠色的海洋后面，有一片澄澈的湖水，湖的另一邊的不遠處，就是茶園的展廳和表演室了。
? ? 我找到了湖岸邊在樹下睡覺的小鬼，他躺在樹蔭下，雙手靠后支撐著腦袋，閉著眼睛睡得正酣。
? ? 看著他這副安靜的模樣，我突然心生惡念，想要捉弄他一下，便壯著膽子抬手去彈他的腦門。
? ? 陰影下的他有一張白凈的臉，額前的碎發遮住他的眉毛，我甚至能感受到他均勻的呼吸，看見微微上垂的睫毛，還有他身上蠱惑人的綠茶香。
? ? 我一巴掌拍在自己臉上，瞬間清醒了很多，我順勢躺在他身旁，自顧自的說起話來。
? ? 我說，我的尸體就要下葬了，不知道火化的時候鬼會不會痛。
? ? 今天媽媽來看爸爸了，她哭的好傷心。
? ? 其實我一直很想她……
? ? 我的聲音越來越來越小，鬼魂無法流淚，我只好用手臂遮住干澀的眼睛。
? ? 不知過了多久，我感覺有人拿開了我的手，那小鬼不知什么時候醒了，他拉我起來，輕輕擁住。我像抓住救命稻草般抱緊他，那股熟悉的綠茶香撫平我紊亂的心緒。
? ? 我胡亂抓著他的衣服，斷斷續續地說：“我早就知道了……”
? “媽媽不愛爸爸，他們并不是因為愛才結婚的……”
? “后來有了我，我以為我的存在，能改變什么……”
? “他們還是分開了……”
? 我迷迷糊糊睡著了，朦朧間，好像有人小心翼翼地輕吻我的額頭，也許是錯覺吧。
—05—
? ? 在我的尸體下葬的前一晚，我決定做個了斷。
? ? 我飄到父親的病床前，坐在椅子上怔怔地看著他發呆，從前的他總會壓低嗓子沉聲教訓我，不管我做了什么都不能順他的意，他是毫不吝嗇于表揚我的。他本來就不是個話多的人，母親走后更是寡言少語，只有教訓我的時候話才稍微多一點，雖然并不是什么好話，但不知怎的，我愛惹他生氣，看著他對我怒目圓瞪的樣子，只有這時候，我才能確認他是在乎我的。后來，我發了高燒，我打電話求他回來看我，當時他在加班，處理一批很重要的文件，接到電話，他喂了一聲，聽見是我馬上就掛斷了，我當時十分震驚，不敢相信他是真的完全不在意我，身體十分難受，心里陣陣抽痛，我發了瘋似的打電話，最后是救護車把我送到醫院，父親從始至終都沒有出現。從那以后，我便開始恨他。
? ? 而今，他躺在這里，面上毫無血色，徘徊在生死邊緣，我注視著他，已經恨不起來了。
? “爸爸，你真可憐”我輕聲說，“這世上沒人愛你。”
? “你那么努力維持這段感情，媽媽還是離開了……”
? “這是最后一次來看你了，我把命換給了你，覺得愧疚就活著吧。”
? “如果…如果給我再多的時間……”我小聲說道，一滴淚掉落在父親插著針管的手上，鬼魂無法流淚，因為凝聚的執念不夠深，無法化淚，而我覺得大概是我的尸體還沒完全死透。
? “以后別再喝酒了”我說道，“我續的命可不是浪費在這兒的。”
? “你一定要長命百歲，這是懲罰……”
? ? 我飄出病房，沒有看見父親微微顫動的手指，還有眼角的一行淚。
? ? 母親再婚后，我便很少來她家了，這次我飄到門口，不再懷揣不安，輕而易舉的進了房門。屋子很黑，客廳非常安靜，沙發上方的墻上裱著一張大大的全家福，那個男人摟著母親的肩膀，母親溫順的靠著他，笑容甜美。他們中間站著一個小男孩，這個男孩的眉眼十分柔和，像極了我見到的某個人，這，這男孩，是他！！
? ? 房間里傳來聲響，我飄進去，里面亮著臺燈，母親的樣子不像在醫院那般打扮的端莊得體，她穿著寬松的睡衣，頭發凌亂，眼睛布滿血絲，她顯得無比頹然，身旁的男人輕拍她的后背，低聲安慰。
? ? 她說，她舍不得，這些年一直忍著不來看我，不敢打探我的消息，結果再次接到消息竟是天人永隔。
? “先是夏承，后來又是這孩子……”她掩面哭訴道。
? ? 夏承，是照片的那孩子，提到他時，夏先生眼里閃過一絲抽痛。
? “他們都是很好的孩子，特別是凌一，我的孩子，我還沒來得及愛她……”
? ? 夏先生眼眶也紅了，不再說話，倆人就這樣依偎在一起。
? ? 我閉著眼睛，心說足夠了。
? ? 再見。
? ? 離開那座悲傷的房子，我戀戀不舍的回頭看最后一眼，小聲說道。
—06—
? ? 我終究沒有勇氣看我的葬禮，我實在不忍看到如此壓抑的場面。葬禮的這天，我飄過許多生前去過的地方，恍過神來，我飄到了這座茶園。這里的晚上并不黑暗，那片綠色海洋周圍，湖邊的樹上，都吊著明晃晃的小燈泡，我暗暗嘆服這兒的老板懂浪漫。
? ? 我想起了許許多多的事情，那是在很小很小的時候，父親和母親剛分開，我抑制不了對母親的思念，常常在她的新家門口徘徊，那時候有個小男孩找我搭訕，我被嚇了一跳，我認得他，偷看母親時他就在旁邊，我知道這是媽媽新結婚對象的孩子。我嫉妒他霸占媽媽的愛，于是沒好氣的瞪了他一眼，推的力氣太大，他竟然跌坐在地上，腿上擦破了皮，我怕他報復，一溜煙逃走了。所幸后來每次過來都沒見著他了，只不過后來一段時間，回家總感覺一道熾熱的視線盯著我的后腦勺，我回頭，身后空無一人。
? ? 再后來，我見到他們一家去郊游，他們歡喜的模樣讓我覺得有些刺眼，我像是著了魔一樣悄悄的躲在車后箱，一路忐忑的跟著他們。被發現的時候是夏承被叫來車后箱拿食物，我坐起，狠狠的剜了他一眼，不理解他那吃驚表情下夾雜著的喜悅。
? ? 我想跑，可他像是預料到什么一樣，拼命把我拽的死緊，我無法掙脫，便和他扭打起來，打斗時不小心跌了下來，我們就在這座茶園里翻滾，他死死的護著我，我能聞到他身上混著茶葉的味道，淡淡的茶香撲面而來，我有些失神。而他卻摟著我，低低的笑出了聲，我掙脫不了，于是我一頭撞他的腦袋，疼的他眼冒金星，雖然我也好不了多少，但是心里滋生報復成功的快感，我張開嘴巴，一口咬在他的肩膀上，他嘶啞咧嘴，把我抱得更緊。
? ? 母親還是發現了我，她把我們拉開，眼睛看向夏先生像是詢問些什么，夏先生點點頭，我如愿以償和母親待在一塊了，在郊游結束之前，我沉浸在與母親在一起的快樂當中，把那段小插曲拋在腦后，可是那道淡淡的綠茶香，莫名其妙的烙在我的心里。
? ? 我張開手臂，閉著眼睛享受恬淡清涼的味道，前塵往事，已化作昨日灰煙……
? “夏承”我說道，然后睜開眼轉過身，我知道他站在我身后。
? ? 他愣了一下，眼底閃過一絲慌亂，他張口想要試圖解釋什么，但是他嘴笨，沉默了很久，才緩緩道：“你知道了……”
? “媽媽和夏叔叔在一起很幸福”我平靜的說道。
? “對不起”他低頭道。
? “為什么要對不起，媽媽很幸福，時間能夠治愈一切，以后她會好好的，我很開心。”
? ? 他抬頭看我，捕捉我臉上的神情，直到確認我說的都是真心話，竟然松了口氣。
? “這是什么？”我掏出一封信，大聲念了出來“親愛的凌一……”
? ? 他頓時臉漲得通紅，伸手便要搶，詫異這封信為什么會在這，他不像往日一般平靜，笨手笨腳朝著我搶信。
? “這是我火化后出現在我口袋里的，你什么時候寫的信？”
? ? 他更加面紅耳赤，一心一意的搶信，完全不搭理我的問題。
? “夏承”我輕聲說，“你是怎么死的。”
? 他僵了一下，松開快要搶到信的手，不語。
? “算了”我喃喃道，“反正我遲早會知道的。”
? “死神那么忙，要很久才找到我們吧……”
? ? 他把頭壓的很低，一直沉默著，我讀不懂他的情緒。
? “我想去流浪，這是我的夢想，在被死神找到之前，我想離開……”
? “你要不要和我一起？”
? “什么？”他愕然，迷茫的盯著我看。
? ? 我伸手重復道：“一起嗎？”
? ? 他重重點頭，眼睛耀眼的迷人，他拉著我用力抱緊，我感覺到他的身體微微顫抖著，他身上的綠茶香把我重重包圍，我感到無比安心。
? ? ? ? ? ? ? 后記
? ? ? ? ? ? ? ? ? 夏承的信
親愛的凌一小姐，
? ? 我對你一見鐘情，你的一犟一笑令我十分著迷。我很早就認識你了，但是你對我的記憶并不深刻，但是沒關系，來日方長，我會保持距離，不近不遠地守護你，這一生只看著你。
? ? 我們的父母似乎有很大的淵源，我知道的時候懊惱了很久，本打算就此放棄，但是那天在茶園見你失魂落魄的樣子，我發現我無法罷手。
? ? 于是我做了個決定，這一生非你不娶。
? ? 我吃了很多苦頭，甚至去工地搬磚頭，能賺錢的工作我都做了，然后我有了自己的存款，我買下了我們待在一起最長時間的茶園，當時的茶園經營并不景氣，我在戒指和茶園之間糾結了好久，最后終于下決心買下茶園。
? ? 我不想用戒指束縛你，當我看見你在湖邊伸手狀似擁抱大地的樣子，我知道你向往著自由。買下這座茶園，我決定好好學習經商知識，我想給你一個安定的家。
? ? 現在我終于做到了，所以，你愿意嫁給我嗎？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夏承?
? ? 夏承像個毛頭小子在辦公室仔仔細細反反復復的寫了又寫，改了又改，完成了這封信，然后千叮嚀萬囑咐秘書一定要保證寄送給收信人。
? ? 只剩下最后的阻礙了，他和父親坦白，說要娶凌一。
? ? 夏先生驚詫不已，他撫了撫眼鏡，沉默良久，開口道：“她是你新媽媽的女兒，你知道？”
? ? 他點頭。
? “為什么是她，世上的好女孩不止她一個。”
? ? 是啊，為什么呀，他聽見自己說道：“遇見了，我也沒辦法……”
? ? 他是怎么死的呢？不知道了，當時的場面太過混亂，他只記得當時他按捺不住喜悅，迫不及待想見到她，然后訴說自己的心意，以他現在的能力，完全可以給她幸福。晃過神來，他已經被人拖到巷子，一陣拳打腳踢。
? “你確定他是茶園的主人，那個該死的家伙！”
? ? “這還有假，老子他媽的被他騙了那么多錢，一個子都沒還就跑了，還讓老子當替死鬼坐牢……”
? ? “別打了吧，給他點教訓就行，出人命就不好了。”
? ? “老子偏要打死他，我老婆…我老婆都和人跑了！！”
? ? 夏承從他們的怒罵聲推斷出他們這群人和茶園的前主人有糾葛，他身體疼痛不堪，連說話辯駁的力氣都沒有了，他感覺生命在流失。
? ? 不甘心，他不想死，他不想……不想活在沒有她的世界里，呼吸漸弱的時刻，他依稀看見凌一笑著沖他招手，他伸手，想要汲取那份溫暖。
? ? “凌一……”?
女孩，親愛的女孩
你是我心中不滅的向日葵
你是我念念不忘的明月光
你灼灼發熱，你閃閃發光
我無法阻擋，我無法停止
心中的愛肆意瘋長
何其有幸
我到底修了幾世的功德
等待的人竟然是你嗎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