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嘉星一覺醒來,大腦逐漸清明,然后就是五雷轟頂,房間是自家的房間床是自家的床,可床單、被子不是,氣息不對。被雷轟后,記憶不好意思的回來了:這套房子半月前,路凱一手操辦給租了出去,彼時自己在云南看山看云看金花。昨天趕夜航一路昏昏欲睡,慣性使然,打車,上樓,按密碼······密碼沒換? 打開手機,11:33,于嘉星站在床前,不知該如何是好,只得撥了路凱電話。
路凱在電話里抱怨: “小姑奶奶,你終于想起打電話了?”
“路凱,怎么辦呀?我昨晚下飛機暈掉了,回南灣睡了一晚?!?/p>
“什么?你現在在哪兒?”路凱語調驟升。
“在房間?!?/p>
“就你一個人?沒別人?”
“哦”
雖隔著電話也能聽出路凱氣急敗壞: “拿上行李出來!在大廳等我。”
于嘉星把床單理好,臨出門又返回去,拉開窗簾,在床頭柜上放了500元。下了樓站在會客大廳,見路凱氣急敗壞往這兒跑過來。
路凱一邊往鍋里扔著菜,一邊無情地鄙視著于嘉星:“星星你說你這智商怎么考上D大的?還能畢了業?!就你能安全活這么大,我真覺得世上還是好人多?!?/p>
“路凱,你不說安慰我一下就算了,干嘛還落井下石?”
“我覺得租客更需要安慰,這睡得好好的大半夜悄沒聲闖進一女的,尤其您這寬袍廣袖的,再披頭散發的,你真沒見著什么人?”
“真沒有!我進屋就直接倒床上了,早上醒來就給你打電話?!?/p>
“也許昨晚租客不在家,我打個電話?!?/p>
于嘉星起身去衛生間洗了臉,把頭發盤好出來,見路凱一臉茫然。
“怎么樣?”
“助理說他昨晚沒送老板回家。星星,你睡覺不會太沉吧?”
“我睡著一般聽不到屋里的動靜。你想說什么?”
“沒什么,趕緊吃,送了你我還要上班去。”
路凱徹底被對面的于嘉星打敗了,長得如此清麗不俗的一個女孩子,自己卻渾然不覺;明明是響當當D的畢業,卻在實習結束后,放棄陽光拋來的橄欖枝,去云上做了瑜伽老師,多大的事一頓火鍋保證忘得干干凈凈。
一路上路凱各種嘮叨,于嘉星到了舒米家門口往車上放了一個盒子:“這是我給你帶的茶葉,趕緊找個女朋友聽你嘮叨吧?!?/p>
舒米和她畫廊的老板去外地訂畫,鑰匙還是放在門口花盆底下。這是一座二層小樓,坐落在老市府旁,過了馬路是人民公園,每年春天,櫻花盛開,游人如織。而前兩年修建的木棧道,使得全國各地的游客猶如泄洪一般沖到這里奔向海濱浴場。舒爸舒媽一忍再忍、忍無可忍,終于不顧舒米的哀嚎棄家而逃,去山下自己父母家尋找安寧。于嘉星接到舒米的控訴,心有戚戚焉,自家父母又何嘗不是?說好的你陪我長大我陪你變老呢?于嘉星當年考上D大,于正涵和趙若楠來送,對島城一見傾心,住了三天,臨走時丟給于嘉星一份購房合同,信誓旦旦地說以后養老就在這兒了,要陪于嘉星一起看大海。轉過年,于嘉月在京城買了房,一個電話,二老雙雙背棄于嘉星進了京城。
于嘉星大三拿著購房合同找到南灣花園,真的是面朝大海春暖花開,站在18樓往外看:海天一色蔚為壯觀。而海盛精心打造的園林式小區,人車分流、一步一景、智能化管理、管家式服務讓南灣成了島城新貴。二老當時給于嘉星打了一筆可觀的裝修費,并不無歉意的表示短時間內不會去那里了。于嘉星當時欲哭無淚,自己要上學,要實習,要交畢業論文,哪有時間搞裝修。那天也是該著,于嘉星從1802出來,隔壁的門開著一群人往里走,于嘉星也跟著進去,一個中年大叔如眾星拱月般被圍在中間,聽了一會兒大概是如何布線哪兒走管之類的,旁邊一個高大陽光的男孩悄聲問她:“你哪個裝修公司的?”
“我隔壁的?!?/p>
“要裝修嗎?”此青年雙眼一霎就亮了。
“要的?!?/p>
“有相中的裝修公司嗎?”
“我不大懂?!?/p>
天哪,當是路凱在心里就感嘆,夠美夠單純!
“你父母呢?”
“他們不在島城。”
“你能做主嗎?”
“嗯?!?/p>
“出來出來,你給我說說你的想法,我可以幫你,我是海盛的路凱,這是我的名片?!?/p>
南灣當時被譽為島城的一道金邊,它得天獨厚的地理位置再加上海盛的品質保障,這里買房的人又非富即貴,能在這兒留下口碑是路凱夢寐以求的。當下于嘉星把裝修合同簽了然后給路凱打了定金。這是上班半年來自己接手的第一個項目,每天端茶倒水、打印、復印一度讓自己懷疑人生,于嘉星毫無理由的信任激勵了他。一定不會讓這個二乎乎的女孩兒失望的。其實于嘉星心里也沒有譜,就是大概希望四白落地,整體風格要清新自然,外加環保什么的。倆人留了電話,交給路凱后于嘉星回學校,期間再沒出現。她當時和舒米報了陽光購物中心的實習,每天穿梭于公司學校,。剛開始路凱還咨詢于嘉星的意見,奈何于嘉星一聽那些裝修術語就瞠目結舌不知所云,后來路凱也就不再費勁。過了大半年,于嘉星的實習生涯結束,晚上和舒米商量的去哪慶祝一下,路凱正好打電話過來,于嘉星說:“路凱?我們在福州路,你過來唄?!?。第二天于嘉星拉著舒米到南灣收房,倆人都被驚艷了。這房子滿足了于嘉星不曾清晰的愿望,在這樣的房子里是可以詩意和生活并存的?;厝サ穆飞?,舒米總結其:話多錢少業務好。
陽光財務主管一度想挽留于嘉星,私下大家傳言主管是相中這個小姑娘,有意介紹給她的兒子,但是于嘉星最后的選擇讓人大跌眼鏡,到了陽光七樓云上做了一名瑜伽教練,而舒米覺得沒什么啊,自己喜歡就好,她也不按套路走的,進了一家畫廊,跟著老板天南海北把藝術變財富,忙得不亦樂乎。路凱一怒之下險些要和這兩位斷交。
去年圣誕節前,云上的老板宋歌終于覓得佳偶,要隨夫君遠渡重洋到南太平洋的一個島國定居,臨走把云上的經營管理權轉讓給了于嘉星,說云上不能讓你大富大貴,但也能保你衣食無憂。于嘉星算了算自己卡里的積蓄,又跟舒米借了十萬,送宋歌到機場時塞進她的包里。月前路凱打電話說:“南灣的房子你租出去吧,馬路對面開了國際中學后,房租蹭蹭往上漲。”
“那我住哪兒啊?”
路凱狂躁了: “舒米家啊,你倆有必要一人占一套房嗎?”
舒米過來和于嘉星把衣物收拾了打包拿走。于嘉星去云南前又過來把房間打掃一遍,想著以后會有一位小朋友在這兒學習,把書桌上換了一盞護眼臺燈,臨走插上自己買的一束梔子花。
路凱那天領著陳助理看了沿海一帶兩套別墅,陳助拍了圖,老板都沒表示。天快要下雨了,路凱想起1802的窗戶早上自己打開了,帶著陳助上來關窗,陳助問:“這是你的房?
“我哪有錢買這兒的房啊,我朋友的?!?/p>
“租不租?”
“租?!?/p>
陳助發了圖不久,收到兩個字:可以。
當晚路凱打電話給于嘉星,于嘉星正在登機,匆匆說了聲你看著辦吧,然后就關機了。第二天路凱和陳助交接一下,驗了房,收了押金和租金,就等于嘉星回來簽字。沒等簽字就出了這檔事,路凱表示也無力,陳助那位老板自己也沒見過,只能等陳助回來簽字時打聽一下。
于嘉星來到云上,劉姐已經打掃了衛生,于嘉星燃起一爐香,把音樂調好,和教練們交代了幾句,撥通林達電話:“林達姐,我回來了,有禮物奉上。”
“我在外面,半小時后回,你上去等我一下,我有東西給你?!?/p>
雖然只差一層樓,于嘉星一年上來次數也屈指可數。頂樓是現在的小葉總辦公區。葉董兼職陽光時林達是首席秘書,這位小葉來了半年,大事小情里里外外把林達忙得不可開交,宋歌在時就和林達私交甚好,常指使于嘉星來送個年卡、手信什么的,一來二去,林達也對于嘉星愛護有加。于嘉星坐在林達位置上,看桌面井然有序,就連幾支鉛筆的一樣長,想想林達名校畢業、智商情商雙高,又兼花容月貌,每天還是披掛上陣,不敢有半點懈怠。正感嘆著,刮過一個黑影,桌面被敲兩下:“送杯咖啡進來。”
于嘉星性格不擰巴,看看兩邊的秘書們都各顧一攤、分身無術,自己也就起身到茶水間泡了一杯咖啡,到了門口,林達快步走過來,一邊接過咖啡一邊說:“我第一個抽屜里有個紅色信封是給你的,先拿下去。”于嘉星拿了信封低聲說:“禮物放在桌上,我下去了?!被氐皆粕洗蜷_看是兩張明晚大會堂的話劇票,剛開始在京城首演時,于嘉星就和舒米商量要去看,奈何倆人時間總對不上。
舒米給于嘉星發來簡訊,說晚上的航班。于嘉星送走最后一位會員,和劉姐整理好關了門往電梯口走,進了電梯吸了吸鼻子,好像在哪聞過的味道,里面高高低低幾位都是年輕男士。劉姐問她還是回南灣,她說不回,房子租出去了。
“你那兒現在是島城最好的小區了,房子租金很高的,什么人租的?”
“我現在還不清楚,朋友幫忙租的?!?/p>
“那你現在住哪兒???”
“老市府那兒,離咱這兒近,走路也沒多遠?!?/p>
到了家,于嘉星熬上粥,洗了澡出來,看手機有路凱的未接來電,打過去路凱問周末下午有空嗎?
“做什么?你媽又來了?又讓我冒充你女朋友?”
“你長點心吧,昨天不是說要簽租房合同嗎?”
“知道了,知道了,你代我簽不行?”
“不行!”
“好吧。我下午早點過去?!?/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