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劉彩霞
?巖巖從那塊凍僵了的土塊上站起身,看也不看坐在雪里的秀君。
?“我父母掙錢容易!冬春交替,等于在扒他們皮,我爸爸上火天天點滴。征地、拆遷、籌錢、招工、施工……多少年前就掉光了頭發,現在的那頭黑發,是去年到韓國栽上去的。常年上火,火走一經,他的眼睛做過多次手術。我媽媽辛苦奔忙,內分泌失調,情緒不穩,提前進入了更年期。”
?巖巖突然止住了,盯著面前堤壩上的雪,好一會兒……她看著那里被風旋出了層層梯田,她發現就在那,雪里還站著一棵細小的枯干的蒿桿,盡管很冷,那塊書本大小的地方竟然活了一樣,山水、梯田、褐色的小樹……
?“我爸爸承受的壓力是驚人的。賬面上每掙1000萬,實際到手只有400萬,各路撒錢,掙錢比例才能達到四六分成。我揮霍著爸爸的錢,看著他日見老去的身體。我發現,在我家,你絲毫沒有心存感激,可能是你男人的自尊在作怪吧。反過來,一個窮字,成了你們家的全部。談婚論嫁,我家承包一切,我哥嫂整天在為我往家里買東西,你們全家無動于衷。那次,我只是在你面前說說,你卻冷下臉,百般指責。最近連續幾次。你們家只是買了張床,為我買幾樣首飾,你都找茬跟我吵。看著咱倆別扭,我父母表表態,你竟如此不客氣,說出你的不舒服。”
?巖巖一直在對著雪在說,她感覺到他在聽。
?“你個子不高,人不帥氣,家境貧寒,我不在意。在最初的交往中,我被你的書卷氣深深吸引,可我更希望你豁達無私,你偏偏……現在,你的詩書、你的美好,在這些實實在在的生活面前,失去了色彩。我反倒覺得,你那滿腹的詩書,倒成了你人生打出的贏牌,你一直在用它開路前行。”
?巖巖只覺得口干。
?四點時候,淡淡的夕陽落到山尖那棵禿樹的后面,黃昏里無邊的雪野一片寂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