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我想要寫這封信的時候,我不確定能不能夠順利寫下去或者寫完,只是因為我年紀輕輕,閱歷淺薄,沒有扎實的文學功底,更沒有行過萬里路,最要命的,是我從未刻意去表達自己的感情,在長久的沉默歲月里,我越來不越不會說真話。可我還是想在這一年寫些什么,然后寄往天堂,懇請您能在我青澀的文筆中讀懂我的真誠。是的,我確信您在天堂。
這一年我19歲,生日那天凌晨我從睡夢中驚醒后陷入前所未有的失眠,只聽見周圍平緩的呼吸聲。長達5個小時沒有睡意,我竟在想出生那年的這個時候,您是不是正在承受著非人的分娩之痛,賈平凹先生說:“人活著的時候,只是事情多,不計較白天與黑夜,人一旦死了,日子就堆積起來”,您看,您已經走了13年啦。人們總問我會不會想您,還記得您的樣子不,有沒有夢到過您。說實話,我從未想念過您,也不敢多花時間去思考您存在與否所帶給我的人生反差,要知道在我這個年紀,有些事情想得清楚還好,一旦想不明白,就很有可能會成為我自己劃深的一個傷口。
丟失了一個女人,偶爾會覺遺憾。我想這么多年過去,時光賦予我們的應該是平靜的對話,于我們而言,對您何嘗沒有歉意,到現在我都還記得您疼痛時發出的哀鳴,卻不記得您的聲音,還依舊上學放學打鬧睡覺,那一個個輾轉難眠的夜晚,您一定疼痛得不敢發聲吧。如果我再年長兩歲,我會竭力去留住您,即使我知道,人生無解,命運面前,我們只是螻蟻。可我還是想做那個再年長兩歲的記憶猶新的小孩,哪怕會害怕,恐懼,遠離,會在之后的一段時間里無法撫平傷痛,而絕不是天真的以為您只是緩解了痛感,您只是終于可以沉睡,而人們也有了敢來看望您的理由,因為您的軀體已被遮蓋,誰也看不見您掙扎后扭曲的臉。
上一次清明節回去的時候我帶走了您留給我們的信,偶爾收拾東西的時候就會拿出來讀一讀,以至于都快要倒背如流了。您在信中說您羨慕您的其它姐妹過著幸福無憂的生活,難過無法盡到作為母親和女兒應有的責任,無奈上天這樣戲劇性的安排... 您希望我們快樂地長大,一生平安,孝順長輩,您說如若真的有鬼神之說,您會在天堂保佑著我們。我合上筆記本的時候,想起來別人描述您臨走之前的畫面:全身枯瘦如柴,癱坐在椅子上,面孔沒有生氣,無神的眼睛盯著遠方,聽不進周遭的聲響。那時候您的靈魂已經死去,身體也早已麻木不仁,您把絕望毫無保留地表現出來,在無盡的肉體折磨和精神打擊之后,您終于選擇了妥協。
遺憾年幼的我們還不懂得聆聽和難過,那些您沒親口說出來的話,以后也不會有機會了。可是您千萬不要絕望,更不要怪自己,因為我們真的會好好的走下去,做一個正直善良,積極向上的人。那些您沒能給的美好,會在時光的遷徙中以各種形式分給我們,我相信是您在天顯靈,所以家里才不會有大災大難,無數次化險為夷的時刻,我更覺得是您在給予我好運,謝謝您阿,是您一直在兌現自己的承諾。
無法否認,成長是一場失去,肩負枉然的意義。媽,總有一天,我會以稱呼您的方式去稱呼她,以本該對您盡的孝去報答她,因為我和您一樣是善良而懂得感恩的人阿,您化作苦難,也化作她和幸運,您變成人生的缺陷也帶來解決的方案,您把困惑擺在我的面前卻把道路隱藏起來,可是您會給我千軍萬馬難擋的決心也會讓我擁有明辨是非的雙眼。您看,其實您一直都在阿,您只是未曾出現過在我的夢里。而現實生活中,您永遠是在的。
好了,媽,就這樣吧,我們不要過多地去糾結彼此的缺失,寂寂曠野,人生之不如意皆如微末。甲處短的,乙處會加長。您也要以明亮的方式在您的世界里生活,去盡情感受痛苦和美好吧。而我的愿望,也只是渴求我們能夠在不同的時空里活出該有的樣子,敢于承受黑暗,也樂于尋找光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