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站起來,跑出去撿飛機,看到巷口有一個少年,騎著捷安特的單車,單腳撐地,就站在那望著。他一下子停著,一下子又騎著車來回打轉,來來回回,也就在這方圓5平米。
文|瑩瑩
入秋,院子里的楓葉紅了,枝葉茂密,還旁生出許多新枝丫,越過外墻,招搖地染紅了整條老街。有風吹過,一些楓葉在枝頭上搖曳生姿,沒幾下就落到地上,打轉了幾圈,落到蘇清淺的腳邊。
蘇清淺沒注意到,一腳踩住了一片落葉。我趕緊起身,跑過去,“蘇清淺,快,抬腳,這些,我可是要拿來做書簽和標本的。”
蘇清淺站在原地,絲毫沒有抬腳的意思,嗤之以鼻,“林初夏,你至于嗎,不就幾片破葉子。也就只有你,拿它當寶貝。”
倒是安妍妍在一旁哈哈大笑,“清淺,你還不了解初夏嗎,她從小就獨獨愛這楓葉。”
我朝妍妍笑顏如花,“妍妍,還是你了解我。”
我把蘇清淺拉開,寶貝似地撿起楓葉,“你們不懂,落葉也都是有生命的。”
一朵煙花一片楓葉,它們都有來生。
蘇清淺推著自行車,往院子里走。
蘇清淺把背上的包拿下來放在院子里的石凳上,兀自坐下。她把包打開,從里面拿出作業本,抖落了一下,掉出幾封信,有簡單的對折形狀的,也有用心地折成愛心的。
安妍妍眼睛亮了起來,一臉的羨慕狀,“清淺,你又收到了這么多情書哇。”然后兩手托腮,直勾勾地望著前方發愣。
隨后,她說道,“什么時候,我安妍妍能收到一封情書就好了。”
16歲女孩子的心思,已經開始憧憬愛情。她期待,有個人能跟至尊寶一般,踏著七彩祥云,來到她身邊。她也一直相信,真心總會遇上真心。
蘇清淺長得美,皮膚白得像雪,見過她的人都說她漂亮。街坊鄰居們每每說起她,就笑逐顏開,“蘇家那丫頭,這么好看的姑娘,長大后不去當明星可惜了。”學校里的男生也都是把她當女神看,據說他們經常以能跟蘇清淺搭訕為榮。
我和安妍妍最喜歡做的事情,就是將這些蘇清淺不要的情書一封一封地展開來,一字一句原封不動地念給她聽。有些是有署名的,有些沒有。
我隨手拿了一封信紙展開來,我驚訝地發現,這個男生的字還寫得挺好看。上面抄了一首席慕蓉的詩:所有的結局都已寫好,所有的淚水也都已啟程,卻忽然忘了是怎么樣的一個開始。
我念得抑揚頓挫,感情充沛,然后把這個拿給蘇清淺看,“噥,這個好像還不錯的樣子。”蘇清淺看了一眼,便丟了回來,說了一句,“幼稚。”
索性,蘇清淺把這些信全部遞給我們,并拿起來其中一封,“來,我們折紙飛機玩。”她低下頭,認真地折了起來,折好了,放在嘴邊吹了一口氣,紙飛機平穩地飛了出去,落到了墻外。
我們拍手,哇,這飛機,飛得夠遠啊。
我站起來,跑出去撿飛機,看到巷口有一個少年,騎著捷安特的單車,單腳撐地,就站在那望著。他一下子停著,一下子又騎著車來回打轉,來來回回,也就在這方圓5平米。
日落黃昏的巷子口,少年穿著白藍相間的校服,夕陽的光暈打在他的側臉上,熠熠生輝。我手上拿著紙飛機愣住,不由得多看了兩眼。
我抬頭,這暮色,可真是醉人啊。
妍妍喊我,“初夏,你站那干嘛呢,快來和我們一起折紙飛機啊。”
我折的紙飛機飛得又高又遠,一次次地翻出墻外,我就一次次地跑出去撿。在院子外,我翹首張望。直到夜幕降臨,屋檐下的路燈亮起,我們才作罷,各自回了屋子。
我媽看了一下對門蘇清淺的家,沒有任何煙火的氣息,就轉過頭問我,“初夏,看見清淺的媽媽回來了嗎。”
我搖了搖頭,“沒有,估計是還沒有回家吧。”
蘇清淺在院子里打水,準備自己做飯,我媽喊住她,“清淺,你媽媽又晚歸了啊。來,跟初夏一起吃吧,阿姨給你盛好飯了。”
蘇清淺進來,對著我爸媽甜甜地笑,“謝謝叔叔阿姨,你們真好。”
我爸在一旁開口,“這孩子,怎么還這么客氣。你跟我們家初夏從小穿一條褲子長大的,你跟初夏一樣,就是我們的女兒,還這么生分干嘛。”說罷,還往她的碗里夾了一個雞腿。
我突然想起什么似的,在桌子上拿了一塊蛋糕就往外跑。我急匆匆地說,“爸,媽,我語文書放在學校忘記帶了,晚上一定要背課文的,下星期一回去老師要抽查。”
我蹬蹬蹬地跑出院子,果然,那個少年還在。天幕還有一絲絲泛白,我趁那個少年一個不注意,跑得飛快,跟他的山地車撞了個正著。
我一屁股坐在地上,一整塊蛋糕甩得老遠,掉到泥土里,面目全非,幸好沒弄臟我的衣服。他連聲跟我說抱歉,我卻坐著不肯起身,耍起了無賴。
我裝作很可憐的樣子看著他,自言自語,“我的蛋糕。”
他拉我起來,指了指遠處的方向,“那邊有家甜品店,我賠你一塊蛋糕,你過去自己挑。”
我歡聲雀躍地跳起來,“好。”
我們一人買了一塊黑森林,坐在路邊,夜色彌漫,暗黃的燈光照在我們身上,兩個人的影子重疊在一起。我把小叉子含在嘴里,一點點地品著蛋糕的美味,發出滿足的贊嘆,“好吃,哈哈。”
他咬了一大口蛋糕,嘴巴邊上全是黑色的巧克力碎。他擦了一下嘴,末了,忽然湊過頭來問我,“你認識蘇清淺嗎。”
這是我第一次見到陳信。
第一次,嘗試著,寫連載。
我終于跨出了,這一小步。
為自己說一聲,加油。
你看的是故事,我寫的是青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