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座墊上沒有鑲嵌紐扣會不會更舒服？” 我和會打家具的二手店老板聊著。

“可我記得上上個禮拜你還說座墊上有紐扣真的挺好看的！” 會打家具的二手店老板已經(jīng)不耐煩了。

“那是因為那只沙發(fā)的靠背上有紐扣??！為什么座墊上沒有呢？！這是拼湊的吧！” 我據(jù)理力爭。

“小兄弟，你也看到了，我這里是二手家具店唉！二手家具就像二婚，能忍則忍了！可以用就好啦！” 會打家具的二手店老板完全不在乎我還只是一個處男。

“嗯，這么說起來，是有些道理！” 我若有所思。

“那就成交嘍??？” 會打家具的二手店老板就快要把我和那只沙發(fā)一起吃掉了。

“老板你送我?guī)讉€字吧！” 超會講價的我開始發(fā)力了。

對于沙發(fā)的眷戀，也不知是源于何時。下雨天和巧克力很配，夕陽和沙發(fā)很配。我窩在沙發(fā)上，沐浴著霓虹點亮前的最后一絲陽光，屋外的的樹影斑駁，不知是樹枝在搖還是我在搖，夕陽投射出的溫柔光芒時有時無，讓我如癡如醉。

我習(xí)慣右手靠在沙發(fā)扶手上，扶著書，瞇上一眼，若有所思一會兒，有的時候我甚至都不確定真的看到書上寫了什么字。

“說起看書，我最服你，像抽煙一樣，好享受！”一起合租的室友說。

我沒有回話，還沉醉在我的迷思中。

“貞子丹專用扶手” 左邊的扶手上刻著七個字。

這是會打家具的二手店老板送我的，也是那個書屋里的某人送我的。

軍訓(xùn)的時候，才是所有人報道結(jié)束的時候，有些本地同學(xué)并沒有提前報道，抓緊一切機會再享受一下家里的懶惰時光。

軍訓(xùn)整隊，通報了我將會是這個班的班長，而且是由我本人通報這個消息，我強烈懷疑是輔導(dǎo)員在整我。不過既來之則安之，我已經(jīng)想好了一百萬個整輔導(dǎo)員的方法。

“大家好，我是你們的班長，被輔導(dǎo)員趕鴨子上架的，希望這四年我們能相處的愉快。鼓掌???！?/p>

沒錯，我說了鼓掌，意在調(diào)動氣氛，效果還不錯，有的同學(xué)笑了一下，算是接納我了；有的同學(xué)悶聲悶氣，發(fā)呆中，估計班長乃至整個班級對他都無所謂；還有幾個刺頭起哄，說班長要請客才算；也有一個頭發(fā)黃黃的家伙，在最后一排哼了一句：“強奸民意！”

因為沒有選舉，我本身就不太想當這個班長，有人這么說，我也有點打退堂鼓了。

“如果民意有需要，我可組織重新選舉，大家可以毛遂自薦?！?/p>

沒過多的解釋，我入隊了。我在第一排，總感覺背脊發(fā)涼，似乎有一雙狠狠的目光來回掃著我。

半天的隊列練習(xí)又累又枯燥，加上迷彩服還是長褲長衣，我早已被汗浸透了。我的左手臂很癢，因為小的時候淘氣，被熱水燙傷過，留下了疤痕，出汗的時候就會發(fā)紅發(fā)癢，很難受。而且留下的疤痕很猙獰，我是有些自卑的，輕易不會挽起袖子。

教官打了一套軍體拳，引得女生連連叫好，起哄要打擂臺。男生都是下身思考的動物，急于表現(xiàn)自己，一個一個沖上去，都被教官三下五除二摔個跟頭了事。

蹲坐在角落里的我，正在撩著衣服納涼，因為怕熱沒穿背心，所以不敢脫迷彩服。突然一個頭頂黃發(fā)面孔猥瑣的男生走到教官對面。

“練練？”那黃毛挑釁到。

“有種！”教官也來了興致。

女生們瘋狂地叫好，也不知道為了啥，因為那黃毛實在算不上俊美。

沒想到這黃毛真有兩下子，若非這樣，也不會之后做了空手道社的副社長。

教官被摔了個跟頭，撓撓頭認輸了。黃毛卻沒下場，狠狠滴看著我。

“班長，練練？”黃毛竟然伸出了中指。

士可殺不可辱，然而我還是拒絕了。

“我要中暑了，練什么練，練不過你，別挑軟柿子捏啊！”我服軟了。

“這么膽小就不要做班長了！”黃毛碰了我的逆鱗。

我沒再說話，直接站起來走向他。他顯然有些嚇到了。

我把手伸向他的肩膀，我本來想說你膽子大就你來當班長吧。

結(jié)果被他誤以為我先動手，結(jié)果順勢抓著我的手就一個背摔。迷彩服的材料不好，扣子一下子全都繃了，我變成上身赤裸了。

對了，我以前是練田徑的，后來出不了成績轉(zhuǎn)了文化課，胖成了豬，高中花了好多時間減肥，重量沒減下來，但是練出一身腱子肉。健身這個東西，會上癮，這就是我為什么大老遠背一個杠鈴來上學(xué)的原因。

場面尷尬極了。

一個肌肉男，赤裸著上身，青筋暴起，左臂有像血紅紋身一樣的圖案。一個黃毛，拎著一件迷彩服，面目錯愕滴站在對面?；钕窈谏鐣圬摱髯?。

多虧了他，我因為沒有迷彩服，休息了半天。軍訓(xùn)結(jié)束后，我作為班長收第一次班費，竟然全年級第一個完成。

交班費的時候，輔導(dǎo)員溫柔了許多。

“來到學(xué)校，算是一個新的開始。忘記過去吧?！?/p>

“忘個鬼啊，我過去很普通好不好！倒是你，是不是整我?。?！” 我有點生氣了。

可輔導(dǎo)員沒有回答，用手支著雙下巴，悠悠地看著我。

“老大，輔導(dǎo)員是不是看上你了??？”0076號義工問到。

“不知道啊，故事是2731講的，你應(yīng)該問他去，我只強調(diào)兩點，第一，故事有很多水分，第二，不要叫我老大?！蔽以谏嘲l(fā)上不耐煩地答到。

“想知道真假，擼一下老大左手就好了！”2731號義工提醒道，他是延遲畢業(yè)的留級生，據(jù)說還差好幾十個學(xué)分，也有人說他成績超屌，為了留在書屋故意考不及格。

在書屋看書的同學(xué)們都抬頭望向我的左手，卻沒有人想要過來真的擼擼看。

因為左手正放在這個書屋里唯一的禁區(qū)。

那老舊沙發(fā)的左扶手。

“沒想到在這里能碰到你?！?我嘬了一口微燙的茶湯，看著對面的女人。

“你沒變，從來沒見你穿得像模像樣的見我?！? 她打量著我隨便披上的外套，下身還是睡褲。

“下午你應(yīng)該見過了，我穿的西裝?！?褲腳有些涼，我又嘬了一口茶。

“那不是穿給我看的，你踩著閃光燈和掌聲，而我只坐在臺下的陰影當中。” 她咬著嘴唇，有些不甘。

“別這么說，我們曾經(jīng)見過對方最不堪的一面，我已經(jīng)釋然了，我只想真實一點。對了，你怎么會來參加發(fā)布會？” 我轉(zhuǎn)開話題。

“不是為你而來，畢竟你老板也是我的朋友?！?她又昂起驕傲的額頭。

“他不是我老板，我們是合伙人?！?我不想糾纏下去，起身準備離開。

“你眼里的我一定是個壞人，你肯原諒每一個人，卻從來未曾真的原諒我。你說我們還可以做朋友，卻從來不主動聯(lián)系我。那件事情，我確實有錯，可是你們的分開并非因為我，我告訴過你，只是你不信。你太相信眼睛看到的東西，你曾經(jīng)那么信我，為什么不無條件地再信我一次！” 她快哭出來了。

“三年前的事情，不要提了。”? 我已經(jīng)虛弱無力，回憶讓我頭疼。

“你知道么，《報》其實一共有27刊?！?她像泄了氣的皮球，攤坐在椅子上。

“24不是最后一刊？！” 我猛地回過頭來，差點被往日的光景嚇到。

“我有最后三刊，你想看么？” 她不等我回答，把車鑰匙丟給我，轉(zhuǎn)身疾走。

接住車鑰匙，我伸手想要拉住她。

“我要是你，就不會做這樣的事！” 她毫不猶豫地加快速度。

我啞然失笑，那無憂無慮的時光多么美好啊。

“你應(yīng)該道歉，你竟然對我做了那樣的事！” 雙下巴在辦公室里大吼大叫，絲毫不顧及周圍還有好幾個老師。

“停停停，什么叫那樣的事！” 我慌了神，余光看到了旁邊的男老師驚訝的表情。

“你竟然對我那么粗暴！” 她不依不饒，我?guī)缀蹩梢钥吹剿旖堑男σ狻?/p>

“首先，我只碰了你一下，其次，是你不解釋就把我的圖撕掉?！?我認為自己有理有據(jù)。

“只是碰了一下？我見紅了！” 所有的老師都豎起了耳朵。

“算了算了，我不解釋了！” 這分明是性騷擾。

這不是一個美好的開始，不過也許正是因為這個開始不算美好，所以我們兩個的相處絲毫沒有矯揉造作。從一開始，我就沒有把她當做一個輔導(dǎo)員，只把她當做一個不太正經(jīng)、沒什么天分、愛吵愛鬧的女同學(xué)而已。

她是如何看我，相必一樣。

只是沒有想到，那幅圖，她夾在相框里，掛在了臥室的墻上。可惜，當我看到的時候，已經(jīng)沒有了退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