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天,我遇到了 L,這位年輕人的突然出現讓我想起了我和他之間的聯系。
他曾在我主持的副刊發表過不少作品,我專門為他寫過一篇寫實短文,題為《跋涉之苦》。不過,那都是很早以前的事了。現在的他究竟在忙些什么,我沒有問他。我知道,他一定還是忙著,但不可能是關乎文學的事情了。因為他近年來沒有給我寫過片言只語。
在那篇《跋涉之苦》中,我寫到了初識 L的情形。當我聽那位有些靦腆的年輕人說他在鐵路干著調車的營生時,不禁為他感到委屈和擔憂。我曾在小站從事著列車檢修的艱苦工作,常常看見那些調車員站在火車頭前迎著刺骨的寒風,或像鐵道游擊隊員一樣飛身爬上奔馳的列車,那不是好玩的,我知道,那些人比我還苦。寫那篇文章中,一是出于同情,同時也是出于改變他的處境之目的。
后來,我曾想去小站找在那里當著領導的熟人聊聊,為他擺脫困境做些實際工作。但是,因工作忙碌,一直未能成行。大約有一年多了,沒有了他的任何消息。他還在小站上班,因他的不寫作我差點兒把他給忘了。
還有一位女孩子 W,曾寫過不少文章,經我的推薦,有的上了國家級大報,有的上了暢銷刊物,可是,她還是停薪留職,南下經商去了。從現實的觀點看,單位里每月固定的薪水都吸引不住她,爬格子當然更要在她選擇的范圍之外了。我曾對 W的文學天賦抱有極大的希望,也曾為她的成長付出了一些努力,她的放棄寫作,原本無可指責。相反,如今的她投身于那個大都市,在火熱的生活中磨練了自己,她變得更成熟了,我仍為此高興。我過去對她的幫助無疑為她今天的成功做了鋪墊,這也是她后來念念不忘的一點。
后來一些更年輕的作者如雨后春筍般地出現,又一陣風兒似的無影無蹤,我不再像過去那樣為此感慨萬千。我知道,他們不寫自有其不寫的道理。當今,人們的選擇是多種多樣的,我們不是常說年輕人具有可塑性么?他們之所以可塑,就是因為他們尚未被塑造成型。他們面前的路還很長,選擇哪一條還有待于做出探索。最終,他們會做出自己正確的選擇。
翻開發黃的報紙合訂本,看著那一篇篇曾經的文友寫的稿子,我沉浸在對往事的美好回憶中,那些人的作品讓我為之動容,而他們或者她們如今都跑到哪里去了呢?我相信,他們如果在文學的道路上跋涉下去的話,會有收獲;我同時又相信,他們今天一定在各自的領域里有所建樹。因為他們熱愛過文學,文學已成為他們人生堅固的基石,支撐著他們后來的人生。
事實證明,許多人年輕時都做過文學夢,雖說他們并沒有從一而終,但那場美好的夢將會伴他們度過一生。 ? ?我曾有一些文學朋友,但他們相繼離我遠去,這就像一群人同乘一輛車,在不同的站陸續下車,我會目送他們遠去的身影,祝他們一路走好。而我,則是在終點站下車的最后一位乘客。雖然我們天各一方,但我們畢竟共同擁有了一段難忘的旅途。這,也許就夠回味一生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