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六
他怕再說下去賴百川尷尬，忙道，“賴兄，可快到了吧。”
賴百川道，“不錯，前面轉過彎就是了。你聽，那邊聲音嘈雜，想來還在酣戰。快走！”
二人加快腳步，順著路繞了個彎，眼前豁然開朗，一大片開闊地上赫然是一座座營寨。單飛揚帶伏波營駐在此時，原有二千余人，如今大部分隨他調到西山營了，有數百人留守在此。只見營中火光四起，廝殺聲此起彼伏。
賴百川抽出虬龍短棒，打量一下，縱身先躍上營旁一棵高樹。
楚圖南暗暗點頭，為將之道，須先明敵我之勢。賴百川不急于進營，先上樹觀察，便不是一般莽撞之將所為。他也跟著跳了上去。
賴百川邊看邊說，“海賊果然來了有三百來人，那家伙倒沒說謊。哦，伏波營也有好幾百人啊，怎地這么被動？是了，他們被海賊殺了個措手不及，帶隊的將官已被殺了。楚將軍，我看最好從東南和東北兩邊殺入，各收齊一部分人馬，到中營聚齊，再從中向外殺出。”
楚圖南脫口贊道，“賴兄，好眼光，好決斷！今日聽你指揮！”
他心中所想的也是如此，如今伏波營殘兵被海賊四面圍殺，已近崩潰，若二人隨意沖進去，毫不濟事。只有選兩個己方士卒稍聚集之處殺入，先整起兵來，邊戰邊收集殘兵，二人對進，才有可為。
賴百川見楚圖南明白己意，頓生知己之感，沖他一笑，當先跳下樹去，自營東南殺入。
楚圖南想了想，抽出刀割了塊衣襟罩在臉上，才依賴百川所言奔東北角而去。
二人一入營，東一沖，西一擋，邊打邊聚起兵來，不多時各聚了百十人。他們手上發招，口中傳令，將這些殘兵一隊隊編好，漸排成守御之勢，然后慢慢向中間壓來。
營中士兵一上來被格殺了幾個為首的將佐，原被打得暈頭轉向，正惶惶不知如何，突然間來了兩個領兵之人，登時精神一振。其中有些士卒識得賴百川，更信服依令而行。
楚圖南見這些軍士雖戰力不強，但也并非老弱病殘，尚可一戰，心中便有了底。
圍攻的海賊本已握勝勢，卻被他們二人攪了局。為首的大聲吆喝，要收攏隊伍重新進攻。賴百川看出端倪，大喝一聲，“結陰陽陣！”
楚圖南心領神會，二人各率一部人馬，東繞西奔，由內而外，再由外向內，霎時間將海賊卷了進去。雖然他們人數上并不占優，但陣法巧妙，兩隊人便如陰陽流轉，生生不息，此來彼往，登時將海賊沖得七零八落。
為首海賊見勢不妙，將手中大刀猛劈了幾下，砍翻兩個士卒，大喊道，“都聚到我身邊來，十人為一隊，面外背內，連環照應，齊向西退。”
混亂之中，只聽海賊間一個個高喊，“都聚到楊大哥身邊，十人為一隊…”
楚圖南一凜，這海賊居然也頗懂兵法。便只這么簡單一指揮，形勢又是一變。海賊漸漸聚攏來，便如一股旋風般，齊向西沖去。
他們畢竟人數不占優，一時抵擋不住，眼看著海賊向西退去。
楚、賴二人催動陣法，只截住落在最后的二、三十個海賊。不過片刻，就有十幾個被亂刃分尸，另有十余人棄了兵器，束手就縛。
賴百川大喝一聲，“都綁了！”他與楚圖南對視一眼，二人均覺此戰心中暢快，同時仰天而笑。
楚圖南更想，“這個賴百川倒也是個將才，日后只怕用得到！”
天色已近黑了。楚圖南掃視一下，招呼道，“你們這里誰主事？”
有幾個隊長服色的面面相覷，一起走過來應聲。
楚圖南吩咐道，“我是寶應營營官暫兼神皇渡主將。海賊來得猖狂，今日不過小退，你們單將軍不在，更要多加小心守衛營寨才是。”
他心中掛念這數百海賊去向，一時也顧不得許多，又簡單囑咐伏波營殘兵分派值守、掩埋死者、處置俘虜諸事，便與賴百川一同返回鎮上。
走在路上，楚圖南向賴百川道，“賴兄，廊鎮乃京城與神皇渡間重鎮，朝廷怎能顧此失彼，只留了幾百殘兵？若能得你相助，在此駐守，與神皇渡互為犄角，我有了后方依靠，便可放手大干了。我這便給東平王寫信，千萬叫你留駐在此，萬勿調往他處。”
賴百川忙笑道，“若果能如楚將軍所言，我卻也感激不盡了。”
二人邊說邊走，不多時便回到云來客棧門口。還沒進門，二人同時停了腳步，對視一眼。好大的血腥氣！
二人都是一般心思，同時搶進門去。客中桌椅板凳七倒八歪，地上橫著幾具血淋淋的尸體。
賴百川先叫起來，“老周、老李！”他搶先沖向兩具尸體，那兩個隨他來的老者，早已斷了氣，身上不知中了幾刀。
楚圖南也看到，地上幾具尸體正是隨他從寶應一路到此的幾個手下，只是不見了孫一成。
賴百川手足直抖，“盼兒，盼兒呢？盼兒，盼兒！”
楚圖南心中也是一緊，當時那姓陳的曾說過要四處去做標記，從鎮西營中退走的那伙海賊分明是與姓陳的、方小五等一干人約定在鎮中聚齊。想是他們到了云來客棧，發現那十幾個人就縛，便動起手來。
孫一成他們不過七、八個人，哪里是這二、三百人的敵手，才一個個橫尸當場。只是，孫一成與賴盼兒不知到哪兒去了。
楚圖南拍拍賴百川，“賴兄，先別慌，我們前后找找。”
二人自前向后找去，后院也是一地狼藉，客棧掌柜也不知哪兒去了。二人心中更惴惴了，直找了兩個來回，也未見到孫一成與賴盼兒的蹤跡。
賴百川聲音都變了，“盼兒，盼兒她，天啊，這可如何是好？”
別看他臨陣時指揮自若，頗有大將之風，但如今惶惶然與尋常人無異。
楚圖南雙眉緊皺，也想不出二人能去了哪里。便在此時，一個聲音輕聲叫著，“楚將軍，我在這里。”
楚圖南甩臉看去，見孫一成從后院角落里鉆了出來，背著個寬袍大袖的人。
賴百川一見，忙沖上前去，“是盼兒么？她怎么樣了？”（待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