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大雄DX ? ?
(一)
? ? ? ?車禍突如其來,恰似死亡有意要勾引生命,塵世中那些脆弱的部分,毫無征兆的帶走空氣里只屬于它的那一部分。
? ? ? 事故原因是來自后面的公交車剎車氣管老化漏氣,導致車子在準備靠站停車時沒有剎住車,所以就撞上了前面的這輛公交車。撞擊的力量巨大,車上的乘客就像排列在桌面上的啤酒瓶因為劇烈的震蕩而齊齊的摔倒!一時支離破碎,無法挽回,許多傷心不已。逯凌凌的頭撞在了車廂地板一個鈍角的地方,她頓時感到頭腦一陣旋,眼前一黑,像個瓶子似的一頭栽倒在地上,彼時似乎就要是生命的終結了。那時的她,可能真的什么都沒想。
? ? ? 人自然進了醫院。繁正淵在慌亂之中被踩成了數處骨折,他緊緊的抱著逯凌凌使她不受傷害,而自己卻被慌亂的眾人給踩踏的遍體鱗傷。
? ? ? 李文坐在繁正淵的病床前,他看著繁正淵蒼白的臉,心里說不出的酸。“你怎么老是讓自己受傷?”他自言自語了一句。繁正淵還昏迷著,他確實有些疲勞了。在迷糊的夢中,他聞見了一股清香,也看見了一個美妙的夜晚,在那草叢深處的墓地前面,飛舞著漂亮的螢火蟲……李文回頭看旁邊病床上的逯凌凌,她傷的很嚴重,但好在繁正淵的“救護”及時,所以并沒有造成失血過多和二次傷害。腦袋倒是傷的不小,縫了五針,現在依舊昏迷著。李文看著她蒼白而毫無生氣的臉,那么干凈,就像剛從水里打撈上來,又像是被沉封在黑暗之中,因為沒有陽光,而漸漸變為白色的尤物。李文還聯系不到她的家人,所以在病人家屬簽字的時候,他簽了自己的名字。
? ? ? ?過了很久,繁正淵醒了,他感覺渾身酸軟,骨頭已經喪失了可以支撐他的力量。他感覺身子像散了架一樣,腦海里還殘留著那短暫而又混亂的記憶。對于這突如其來的事故,他卻不害怕。所以當他感到自己已經不能自如的動彈的時候,他的心并沒有絕望和無助,相反的,他充滿了一種釋然。也許這也是一種解脫。他不是正好不知道要去哪兒嗎?那就哪兒也不用去,就在這兒呆著,畢竟這里是他和安如從沒有一起出現過的地方。生活和感情可以強迫他去習慣那一寸寸他所傷懷的地方,但這里卻是一個極為難得不用自我逃避的好地方!
? ? ? ?李文背對著他坐在床頭,繁正淵看著李文的背影,不禁呻吟了一下。李文立馬轉回身子,看到繁正淵醒著的樣子,顯得有些興奮。“正淵,你醒了!”李文輕聲喊道。此時,他的眼睛充盈著一些淚花!安如帶給他的難過,他都可以哽咽在心里,但是,面對繁正淵的這傷痕累累,他真的有些控制不了自己的情緒。也許也正是因為安如,所以他會覺得繁正淵是如此的可憐吧!然,安如離開所帶來的傷心,就像他所認為的繁正淵那樣,雖然自己作為一名合格的心理醫生,但卻也無能為力。因為他太了解繁正淵,繁正淵是自己最好的朋友。
? ? ? 窗外的陽光透過玻璃直射在病床上,使繁正淵的眼睛有一些難受。他讓李文把窗簾拉上。李文輕輕的走到窗前,把窗簾拉上了。繁正淵望著他的背影,似乎是在尋找著什么。自從和李文一起從丁爺爺那兒回來之后,他就感覺李文就好像變了,連性格都有點不像從前,他少了一份原來的樂觀。繁正淵清楚這一點,但卻想不到具體的原因。
? ? ? “把我的畫兒都拿去賣掉吧。”繁正淵盯著李文看了一會兒,突然說道。
? ? ? ?李文望著他,良久沒有說話。好久之后他才蹦出幾個字問:“為什么呢?”
? ? ? ?“我需要錢。”繁正淵很鄭重的說。
? ? ? ? “你知道,我可以幫助你的。”
? ? ? ?“我是個男人嘛,又還沒有到不行的時候。”
? ? ? “不要說了,我們聊些有趣的事情,我們很久都沒有聊那些開心的事情了。你不知道,你總是一副憂郁的樣子,看著很不習慣,讓我這個心理醫生來好好拯救你!”李文幽默的笑著,笑得平靜,安靜的有些滑稽。繁正淵被他的滑稽給逗笑了。
? ? ? ? “你笑什么?真的要賣畫兒嗎?”
? ? ? 繁正淵思索了一下,說:“不賣了,放在你那兒,你包養我好了!”
? ? ? “呸,想的美,哥們兒不養男!”李文玩笑著說道。
? ? ? ?“那隨你的便,反正我也是活不了多久的人了。”繁正淵看了一眼腿上的繃帶說。
? ? ? ?“我有一個病人是從事這方面的工作的,我可以聯系她幫你辦一個小型的個人畫展。你的畫兒可以辦畫展的,而且她是一個挺有實力的人。”李文正色道。。
? ? ? ?“能賣多少錢就賣多少錢吧!我不想用那個來出名。”繁正淵說道。
? ? ? ?“話是這么說,但是……”
? ? ? ?“咳——咳——”李文的話被一陣干咳給打斷了。李文心想是逯凌凌醒了。他連忙轉過案頭去,果然看見逯凌凌正皺著眉頭,一幅很難受的樣子。“醫生——醫生——”李文有些哽咽的呼喊。這是第三天了,他一個人守在倆人的病床前整整三天,這一下倆人幾乎一起醒來,使他有些喜不自勝。
? ? ? ?醫生趕來看了逯凌凌,她的高燒退了,只是還沒有完全醒來,需要等待。李文已經習慣看在病床前等待,那樣安靜的等待使他觀察到一人在睡眠之中的心中所想。他想著她在心中的綠色里,在午飯過后的田野上,夏天麋熱之間飄散的青草味道,能夠喚起一些被遺忘的美好。醫生走了,李文停在那里看著逯凌凌,心中有些呆然,他不知道還要等多久,逯凌凌才會從這個異地的沉睡中醒來。他有些傷心,他自己也不知道這傷從何來。很久以來,他只感傷過兩次,一次是因為安如的離開,使他感到不舍和惋惜,以及懷念。再有就是這次,連他自己也說不出原因,他在心里給自己找了一個詞語——愧疚——盡管是陌生的歉意。
? ? ? ?“李文,你們什么時候認識的?不會是把女病人給勾上手了吧!”繁正淵語氣有些虛弱,但依舊幽默不減的調侃著李文。
? ? ? ?“去你的,沒個正經。”李文啐了他一口。
? ? ? ?繁正淵對于李文的這一表現一點兒也沒有驚訝之感。因為他知道,李文是最善于偽裝自己的人,但他清楚,沒有什么事情是他不能夠告訴自己的。他了解李文的性子,李文說沒有,那就是真的沒有。他信服李文,盡管自己在絕望的時候總是固執,但結果總證明李文是對的。繁正淵很高興也很慶幸自己有這么一個好的朋友。但他還是要故意調侃他。
? ? ? ?“啐,你小子肯定是耐不住寂寞了。不過沒關系,兄弟能理解你!”繁正淵說著,笑了。
? ? ? “正淵,真的要把畫兒賣掉嗎?”李文話鋒一轉,正色道。
? ? ? “我想去找安如,可是我沒有錢……”繁正淵安靜的說著。他的眼神隨之暗沉,在思索些什么。
? ? ? ?李文神色一頓,眼睛里流露出一種傷感,仿佛是與生俱來,又像是鐫刻上去的一樣。“今天是多久了?”李文不動聲色的說了一句,然后又望著窗子出神。窗簾沒有完全合上,漏了一條小縫,陽光透過小縫照進病房,只能照到床腳,就像希望的曙光。李文的眼角竟然又一次掉出了幾滴眼淚——繁正淵的感覺并沒有錯,李文是有點變了,自從從安如的家里回來之后,他就變得這樣容易感傷!但這只是繁正淵隱隱的感覺,他說不上來,因為他感知不到李文的具體變化是什么。有時候,他又會發現,其實他沒有變,還是和原來一樣。上一次流淚是從安如家里回來的時候,在黑暗之中想念安如,不,是一想起安如的時候,也許在李文的回憶中,那一抹裙擺并不是最后相遇……
? ? ? ? “11月21號。”
? ? ? ?“怎么了?”繁正淵說
? ? ? “其實……”李文欲言又止。在他的心里,有一些話實在不忍心說出口,他害怕,害怕這個為愛可以癡狂的人聽了之后會做出傻事或者會有其他極端的行為,他沒有勇氣說。他低下頭,一再的沉思。
? ? ? ?“正淵,我支持你。你想做什么事,就放開去做就好了。”
? ? ? ?“嘿嘿。”繁正淵笑了笑。
? ? ?
(二)
? ? ? ? 時間就像一條流水線載著慢慢的零件貨物一樣,載著無聊和煩悶,或是希望和趣味,走著。繁正淵和李文一起聊天。他們聊最無關緊要,但是最令他們開心的事情,因為這樣他們才會減少各自內心的痛苦。
? ? ? ?病房里住著四個病人,除了繁正淵和逯凌凌以外,還有另外兩個,他們和繁正淵一樣都是在車禍中受傷的。一男一女,一個傷了腳,一個傷了腰。
? ? ? ?逯凌凌在晚上七點鐘左右終于醒來了。李文趕緊叫來醫生。醫生趕來替她測了體溫,看了心率,最后臉上嚴肅的表情才有些緩和。在他們看來,腦子是最脆弱的地方,所以當他們確診逯凌凌的傷沒有大礙的時候,舒氣表示情況很好。
? ? ? ?繁正淵躺在病床上看著她,她一言不發。李文坐在她的床前。她的眼里有些淚水流出。李文不知道她是不是痛的哭了。
? ? ? ?“逯凌凌,你要堅強些,沒有什么苦難能打敗前進的腳步。醫生說你需要好好休養,下周就可以出院了。”李文安慰的說道,但逯凌凌并沒有答話。
? ? ? ?“李文,你別跟她說了,她還欠我一張電影票的錢呢!要不,你替她還了吧!”繁正淵笑著說。
? ? ? “欠你電影票?你們一起看電影了?”李文疑惑不解地問。
? ? ? ?“可不是嘛!她不就是你要介紹我認識的人么?”
? ? ? ?“嗯……好吧!真有你們的。”李文忽然明白了什么似的。他又走到逯凌凌的病床前,笑著說:“看見了嗎?那個人就是你眼中的藝術家,你不是一直都很想見到他嗎?現在看到了。”
? ? ? ?“大哥,你是搞藝術的?”李文的話音剛落,繁正淵鄰床的那個病人的聲音突然就響了起來。倒是把病房里的其他人都嚇了一跳。
? ? ? ?“呃……算是吧!”繁正淵一時不知道該怎么回答!
? ? ? “太好了,俺妹妹也特別喜歡藝術,特別是畫畫,她從小就想著要當一個畫家,你是畫畫兒的是嗎?”那個人有些興奮的說。
? ? ? ? “不錯。”繁正淵說。“但是算不上畫家。”
? ? ? ?“會畫畫兒還不是畫家,你謙虛了。你能不能給俺妹畫一張肖像,也好讓她有一次能和藝術家接觸的機會。”他的眼中帶著渴望和希求,使人不忍拒絕。
? ? ? ?“這個……你要是真的有需要,我可以試一試。剛好最近一段時間也在畫畫。”
? ? ? “沒有關系,您答應了?”他的激動之情一點兒也沒減少。
? ? ? ?繁正淵看著他那纏滿繃帶的腳,心里多了一絲憐憫,更多的則是因為他眼睛里散發著的一種強烈的渴求的目光。繁正淵感知到一個男人沉重的關懷與愛。既然自己有這個能力幫助他,又何樂而不為呢?
? ? ? ?“好的。”繁正淵淡淡地回答了一句。
? ? ? ?他的這一舉一動都被逯凌凌是一言不發給收在眼底。她感覺他有一種說不出的魅力,先前通過看他的畫兒對他產生的良好印象變成了他的魅力并且深深的印在她的腦子里。而現在他的風度更是令她幾乎不能自拔。她喜歡他憂郁時候的樣子,此刻繁正淵將憂郁的臉龐轉向了墻角。
? ? ? ?逯凌凌看著他,覺得他迷人,她隱約感到,從她醒來的那一刻起,她的心里就已經對繁正淵萌生出了喜歡的情絲。他的臉龐是可愛的。
? ? ? “李文,你能幫我買點吃的嗎?”逯凌凌轉頭對李文說道。李文聽見她說話,而且是要叫東西吃,心里有了一絲喜悅,連忙說:“你想吃什么?”“嗯……你在家里煮的面就挺好吃的。”她低頭想了想說 。“這……”李文猶豫道。“那都是在家里煮的,等你好起來,我再回家煮給你,現在我去幫你買點吃的吧!”
? ? ? ?“李文,這就是你的不對了,人家是病人,病人說了想吃你煮的面,你還推辭?趕快去辦!”繁正淵轉過頭來調侃著說。但李文的臉上仍未丟失那份只屬于他的淡定。在這尷尬的時候,他仍是迎合著繁正淵的話:“你再瞎說的話,就沒有你的份了。”說著,轉身出去了。繁正淵知道,李文有了自己的心思。這很好,他那不敢輕動的春心,也許是真的有了心上人也說不定。
? ? ? “你叫繁正淵?”逯凌凌乘機問道,其實她就是乘機搭訕而已!她早就問過繁正淵的名字。繁正淵“嗯”了一聲。“我很喜歡你的畫,我們可以做個朋友嗎?”逯凌凌一本正經的說。她大概只是想給他們之間的關系有一個明確的定位,那樣也好名正言順的和他交往!“李文的朋友就是我的朋友。”繁正淵的聲音丁丁沉穩,極富感染力。逯凌凌笑了,她可以沖在前面去尋找他的影子,用她的好奇心去挖掘他所憂郁的一切故事。
? ? ? ?“麗娟,我給你介紹一下,這是繁老師,是個畫家。我都跟他說好了,他可以教你畫畫,還可以幫你畫肖像畫。”剛才請繁正淵幫他妹妹畫畫的那個男人有突然喊了起來。原本準備搭話的逯凌凌聞聲向剛進門的一個女孩兒瞟去。她穿著一件紫色的上衣,淺色的九分長褲,長長的馬尾辮垂在身后,圓圓的臉蛋兒上有幾粒若隱若現的雀斑,顯出一些氣質,給人一種沉靜的美感。
? ? ? ?“是嗎?”麗娟禮貌的向繁正淵望了一眼,并且微笑示意。“我給你堡了火腿湯,媽說,吃啥補啥。來,你快喝點兒。不然,回頭她又怪我沒好好照顧你了。”她走到那個男人的床前,慢慢的打開火腿湯。
? ? ? ?“不慌不慌,繁老師,這是我妹妹麗娟,您感覺怎么樣?我拜托您,一定要教她畫畫兒,這丫頭,不好好工作就是為了學畫畫兒!”那個男人說道。
? ? ? ? ?“喜歡畫畫兒?”繁正淵問道。
? ? ? ?“倒也談不上喜歡,就是無聊的時候瞎畫。你別聽我哥的,他說話向來夸張,我工作可是很努力的。”麗娟說。
? ? ? ?“呵呵,喜歡就好,我們可以一起探討。”繁正淵笑道。
? ? ? “繁老師謙虛了不是?來,麗娟,你把這個火腿湯給繁老師盛一碗去。”那個男人說。麗娟看了繁正淵一眼,然后拿出碗給他盛了一碗湯端去。繁正淵連忙推辭,說什么也不要,但是在那個男人的熱心勸說下,最終還是喝了一碗。湯的味道十分獨特,他從小到大,還未喝過這樣純正的火腿湯,他倒還想再喝一碗,但又又覺得不好貪多!他可以教她畫畫兒,也算是對得起這碗湯了吧。那個男人又讓麗娟給逯凌凌盛了一碗,但逯凌凌說什么也不肯喝。繁正淵喝湯時臉上露出的那種滿足使她的心里很難受,她就像個孩子般在心里默默的計較。
? ? ? ?麗娟又倒了一碗湯給他哥哥鄰床的那個女病人,她的腰傷的很嚴重,一直躺著,也沒有人來看她。麗娟把湯遞給她的時候她的眼淚在眶里打轉。麗娟的心頓時有一絲觸動,她坐在床頭,用調羹舀了喂她。這被繁正淵看在眼里,這一幕恰如畫,美麗動人。后來,繁正淵憑著記憶將這一幕美麗的畫面記錄在畫紙上,畫著麗娟的善良和美麗,他用心的勾勒每一筆。麗娟看畫的時候似乎能聽見他想要說的話。
? ? ? ?麗娟離開的時候,繁正淵還沉浸在剛才的那一幕美麗的畫面里,麗娟起身時恰巧和繁正淵的眼神撞在一起。繁正淵倒是沒有在意,因為他的心思正沉浸在藝術的美里,但麗娟的臉上卻不禁涌現出一陣紅暈。她不好意思的連忙低下頭,繁正淵注意到了她的羞澀,但他卻故意的把眼神定在麗娟的身上。麗娟匆匆的對她的哥哥說:“你好好的,我就先走了。”“走吧走吧,路上注意安全!放心吧,我不會有什么事的。”麗娟的哥哥回答說。麗娟看了他一眼,把方才用過的那幾個碗都收起來,又將自己帶來的補品什么的都放在他的床前,說:“你自己記得吃。”她哥哥點頭示意。
? ? ? ? 她說著帶些慌張出門走了。而繁正淵,仍看著她離開的地方出神,他有一種感覺:她的背影看起來就像安如。想著,又晃晃腦袋,不再去想。他不想有另外的人在自己的記憶里留下安如的影子,因為安如是獨一無二的。這一切,都被逯凌凌的一言不發給看在眼里,她的心里生出一絲絲的醋意。她的世界,活潑無知。她初出社會,好多的心事根本就無法隱藏,所以這赤裸裸的愛慕,又怎么能夠被她藏在心里呢?但她沒有說什么,她想,以后還有很多時間和他相處。
? ? ? ?不一會兒,李文買了吃的回來。他買了白菜餡兒的餃子,清清淡淡的,湯面上還散浮著香菜碎葉,很清香。李文對逯凌凌說:“你自己來還是我來幫你?”“廢話,當然是你來幫我了!我是病人,怎么能自己動手。”逯凌凌故意把聲音提到最高,而李文其實是想去喂繁正淵的。他覺得自己的兄弟運氣實在有些欠佳,而且,自己是要照顧他的!李文的心里隱約的知道一點兒,但是他卻不愿意說破,好似他是一個預料家,掌握著所有人的心思。“好吧,我喂你好了。”李文說。說著,把一份餃子放到繁正淵的面前,繁正淵沖他眨眼,示意之中尷尬了然。李文笑笑,轉過身坐到逯凌凌的身邊,打開一碗餃子,用勺子舀了一個輕輕的吹冷去喂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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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
? ? ? ?小小的病房里安靜的幾乎能夠聽到每個人的呼吸聲。許久以來都沒有下過雨了,窗外一派的晴空萬里,云和風清,比之夏季晴時厚藍的天空和炎熱的天氣,現在的空氣卻有些單薄,天空也更增幾分涼意。天空依舊藍,陽光時刻暖和,但在安靜的病房里,人卻會感到一絲冰涼。
? ? ? ?中午時分,一覺醒來,繁正淵感覺腦子里是一片空白,他似乎一下子忘記的這世界上所有的一切,身邊的一切又都是那么的空洞。他輕輕的轉臉,去觀察身邊的一切,綠色的墻壁,白色的窗簾,亞麻色的地磚,潔白的床。他的眼神突然停留在麗娟哥哥鄰床的那個女病人臉上,久久沒有移動。她的臉上有些傷,但依然干凈而極富堅毅,堅毅中又透露著一種誘人的美麗,他竟覺得她應該是那種風塵中的女子,但仔細想時,他又覺得自己的想法實在有些荒謬。他連忙把視線從她臉上移開看向窗外。窗外的陽光是溫和而干凈的,但他卻時不時的感到一陣陣的灰暗。他又想著等傷好之后就離開的事。等傷好了,他就把畫給全部賣掉——他也認為那些畫可以賣一筆錢。然后,他一定要把安如找回來。李文也說了,不管自己做什么,他都會支持自己的。因此,他就更加的充滿了信心,他想著,感覺就會看到安如了,一想到看見安如,他就恨不得馬上就好起來。
? ? ? ?但他又還想睡一覺,雖然他的心里充滿信心,可這涼涼的秋天始終都帶著一層失意,在不知名的角落里飄來飄去。另一方面,他覺得睡覺時的時間是過的最快的!然而,對于他自己來說,這一點是行不通的,因為自安如走后的所有日子里,他的覺就一直沒有安穩過。
? ? ? ? 他就想著,想著和安如的重逢,想著重逢后的幸福時刻,漸漸的睡去,有時又會醒來,醒來時又看見窗外的陽光,陽光里是一片白白的蒼茫。他在一個夢里看見了那個叫麗娟的女孩兒,她的頭發很長,扎起成利索的馬尾辮,她很端莊,他夢見教她畫畫兒,畫水墨,畫油彩,恍惚之間,他竟把她當成了安如。但夢一醒來,就什么都不記得了,眼前依舊是一片白茫茫的陽光,夢境若有若無,他只是感覺很美好,但他無法回憶在夢里夢見了什么東西,于是,這美好就流失在了這不被在意的時間里。
? ? ?他再次醒來的時候,天已經黑了,窗子外面浮起街道上橙色的光,天空也被映成了不屬于蔚藍的顏色,那抹憂郁又掛上了他的眼角。他在專注著什么,他仿佛看見了天空飄著那一把傘——記憶中滿載著歡樂的傘在慢慢的飄向遠方,他的心思也隨之向著遠方飄去。不知安如現在怎么樣了,丁爺爺呢?他一定是見過安如的……他懷念屬于安如的一切,也包括丁爺爺燒的一桌子好菜。
? ? ? ?逯凌凌已經把目光深深地鎖在繁正淵的身上,此時,她正偷偷地看他,在日光燈的照耀之下,他的臉廓是那樣的清晰……
? ? ? 那晚,繁正淵最后一次遇見安如的那個晚上,繁正淵傷心欲絕的抱著一個陌生的女孩兒死活都不肯松手,就像是情深意重的千年情愫一時終有了片刻的相釋。不過,那個女孩兒卻沒有被嚇到,因為后來李文的出現使她明白了事情的原委,她聰敏過人,一下子就明白了那如電影一般的情節。但她從未預料,也從未想到在這千里之外的異鄉,竟會再次和他相遇。而且,自己竟已深深的迷戀上了他!
? ? ? 逯凌凌就那樣盯著繁正淵看,突然明白了繁正淵為何那樣的熟悉,好似從前在哪兒見過。那畫中的感覺亦讓她倍感親切,現在,她在一瞬之間就完全明白了。這所有的感動都是她自己不遠千里從時間老人那里追到的。她聰敏,她知道了那畫里的景物為何那樣的親切了,因為那就是自己家鄉的小巷,她突然明白繁正淵又為何的那樣的眼熟,因為他就是那天晚上激動的抱住自己的人。雖然她的心里感到十分的不可思議,但她還是將之放在心底深處,她泰然處之,雖然心里激動,但還是不行于色,她明白,結果的悲喜和欲望的好壞她無從判斷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