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只是來說說阿飛
他輕輕劃過火柴,點燃嘴里那根味道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香煙,噴出一口濃厚的煙霧,慵懶地撓撓胸口,長吁一口氣……這是第一次而后又無數次看了《阿飛正傳》后,腦海中最歷歷在目的場景。王家衛鏡頭下的張國榮其實不叫張國榮,他有很多名字,旭仔,何寶榮,等等,只是,我能真正感觸的,是那個叫旭仔的人。
每個人心中都有一個阿飛,或者可以說,每個人都有欲望做一次阿飛,或癲狂,或嫵媚,或冷淡,或無情。阿飛是我們內心深處對自己生活狀態最大方的烏托邦式的臆想。
“我聽別人說這世界上有一種鳥是沒有腳的,它只能夠一直的飛呀飛呀,飛累了就在風里面睡覺,這種鳥一輩子只能下地一次,那一次就是它死的時候。”
阿飛是可憐的,一直通過在不同女人身上游離,試驗,尋找,試圖能夠找到母親的感覺,可是一直找不到,然后有一天找到了自己的母親了,卻又無法相見,換做是誰,我想都會為這可憐的孩子擦擦眼淚。生母的離去就像奪走了這只鳥的腳,害得他只能夠一直的飛呀飛呀,飛累了就在風里面睡覺。阿飛他每日的油頭粉面,光鮮亮麗,看來都不能撫平這創傷。
我這一輩子不知道還會喜歡多少個女人,不到最后我也不知道最喜歡哪一個
蘇麗珍成為受害者,這是一個患有輕微斯德哥爾摩綜合癥的受害者,每個時代都有這樣奮不顧身的女人,有一點我很驚訝,她居然像占據阿飛,用婚姻鎖住阿飛,意料之中她最后還是敗下陣來,敗給這個經驗豐富的阿飛,卻也不哭不鬧地就這么認了,沒像舞女咪咪一樣,歇斯底里之后又梨花帶雨。這兩種不同的女人,在阿飛眼中,其實沒什么不同。這中間,值得一提的是,張學友起到的點睛效果,告訴我們:阿飛繼續翻飛在風中,時而快樂時而憂愁;可備胎就是備胎,只能在角落了付出一切,看別人豐收。
一九六零年四月十六號下午三點之前一分鐘你和我在一起,因為你我會記住這一分鐘。從現在開始我們就是一分鐘的朋友
王家衛玩弄數字的功力可謂出神入化,因為細細品味下來,這數字背后蘊藏的年代感和這股小心翼翼的認真態度,使其影片在敘述手法和邏輯銜接上錦上添花。當張國榮挑著眉對著茫然的蘇麗珍說出這番話時,使得她開始忘不了這個人了。這一分鐘對蘇麗珍來說,是生命中十分難忘的一分鐘,但對于阿飛來說,這只是又勾引了一個女人的一分鐘,意義可能都比不過每天到蘇麗珍那里隨手挑的一瓶汽水。可是正是這看起來的隨便,卻和后面阿飛對這女人的眷戀形成整部戲最鏗鏘的對比。
我終于來到親生母親的家了,但是她不肯見我,傭人說她已經不住這里了。當我離開這房子的時候,我知道身后有一雙眼睛盯著我,但我是一定不會回頭的。我只不過想見見她,看看她的樣子,既然她不給我機會,我也一定不會給她機會。
阿飛是世間各種形態的人的縮影,王家衛選擇了親情作為線索去打開這個阿飛的內心。阿飛終于找到自己的生母,可是卻見不了面,他氣沖沖地往回走的時候,鏡頭隨著他的步伐漸漸暗淡了,讓人心里十分難受,就像黑暗吞噬內心,絕望吞噬了阿飛的希望。誰人都知血濃于水,所以當阿飛一步一個腳印背離其生母時,那種無法言喻的抑郁早以將我們內心打垮。
“以前我以為有一種鳥從一開始飛就可以飛到死的一天才落地,其實他什么地方都沒有去過,這只鳥從一開始就已經死了。”
阿飛死在異國他鄉,最后做出這樣一番內心獨白,除了張國榮本身的演繹使人輕易沉淪以外,還有這句令人動容的臺詞本身的味道,天漸漸開始迎來光明,阿飛在生命最后一刻道出此番話,既像自我救贖,也像是過來人的告誡,又像是為自己的辯解和解釋,可是無論怎樣,我覺得,他只是在闡述自己這一生所得到的和失去的。
詭異三分鐘
謎之三分鐘,百度過這部電影背后八卦的人可能知道梁朝偉的突然現身是什么目的,可是我卻看到王家衛的另一個心思。梁將桌子上一件件的東西有條不紊地放進口袋里,給人感覺是一個時常混跡于上流社會的有錢人,可是他身后的起居空間看來又和他的樣子格格不入,終于想清楚原來又是一個愛情騙子,口袋里的東西看來是來自舞女咪咪的,而這些又是阿飛留給好友,好友用來取悅咪咪的,這一環扣一環令人措手不及之時又有些恍然大悟:原來世間不止一個阿飛,一個阿飛倒下,另一個阿飛就會站起來。
關于《Maria bona》
這是插曲,阿飛一夜纏綿之后一覺醒來,播放一首這樣的曲子,跟著音樂節奏跳舞,是一種忘我的狀態。阿飛很辛苦,想忘卻煩惱,跟隨曲子搖擺,可能會讓他一時歡快,感覺良好,可是這對于他的心底傷殤,也只是杯水車薪。
關于《Jungle drums》
梁朝偉從修指甲開始時的音樂,給人翩翩起舞,浪漫祥和之感,是否是為了用這么一首曲子來暗喻來諷刺這么個人面獸心的家伙,我們不得而知,可能只有《阿飛正傳2》才能告訴我們,遺憾的是,貌似看不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