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月7日

狹長的道路盡頭，星空璀璨，清冷的星光洗去一切陰霾，一個身影靜靜地站在那里，是混沌中唯一的坐標。

她笑容羞澀，軟軟地撲到慕越懷里，溫軟的聲音輕輕呢喃，“小越，我好想你。”

慕越猛地驚醒，宿舍空無一人，明艷的陽光落在身上，一片溫暖。

當然是夢，慕越自嘲地笑笑。現實中，蘇朝聞絕不會是這樣。

蘇朝聞一向理性到近乎冷漠，就連告白時，只是露出淺淺的笑，“慕越，我也喜歡你，所以你也要努力一點，研究生我希望去S大，我希望你能陪在我身邊。”說著拿出了厚厚的文件夾，“這是我準備的學習計劃和相關資料，要記得按上面的時間安排和考核要求按時完成任務。”

慕越遠比不上蘇朝聞的天賦和對知識的熱愛，接近全力去學習艱澀難懂的知識，基本得到些要領，勉勉強強不會和朝聞差的太多。

“我要參加去S大的交流學習，之后會有一個簡單的面試，如果通過了，我可能就可以在S大讀研了。”

“如果……我最后沒有拿到S大的offer……”慕越臉色緋紅，根本問不出，你會不會為了我留下，這種愚蠢的問題。

蘇朝聞冷靜地看著慕越，認真地思索許久，最終不帶什么情緒地回答，“那我會很遺憾。”

慕越沉浸在回憶中許久，最終無奈地嘆口氣，起身去洗漱。

隔壁的女生閑閑地倚著墻，有一句沒一句地說著話，無非是些關于成績和男票的無聊話題。通宵復習的女生拿著厚厚的資料，腳步踉蹌地向宿舍挪去，手中不穩，凌亂地紙頁散落一地。她困倦地瞇著眼睛，緩緩地蹲下，機械地整理著。洗漱間里，又有人打翻了水盆，飛濺的水花引起細碎的抱怨聲。

瑣碎，沉悶，一成不變的生活

慕越又想起蘇朝聞，朝聞道，夕死可矣，正如她的名字，她的生活精彩得多。她有著令人艷羨的天賦，對數字和邏輯的直覺……蘇朝聞怎么可能為如此平庸的自己停下腳步呢，三年的朝夕相處已經足夠了。自己本就不該太過貪心。

今天，是蘇朝聞面試的日期。慕越根本沒心思去上課，打開電腦，向蘇朝聞發送了視頻通話的請求。

“如果沒有記錯，現在應該是你上課的時間。”

“我知道。”慕越看著朝聞，優雅挺拔的坐姿，纖細瘦削的身材，清冷安靜的眼睛，怎么看也看不夠。自己還能見朝聞幾次呢？她很快就要離開了吧。慕越心中一陣酸澀。

“我在忙，”蘇朝聞看著慕越泛紅的眼圈，語氣緩和了些，“給你三分鐘”。

“朝聞……今天的面試準備的怎么樣？”

“也談不上面試，只是和教授交流一下，再商討一些細節，”蘇朝聞習慣性地露出克制中帶著自矜的笑意，“準備了很久，不過，還是有些緊張，畢竟對于我來說太重要了。好了，我還有事，先不聊了。”說完就關上了視頻。

慕越愣愣地抱著電腦發呆許久，突然想起陳羨魚。她天賦遠勝過朝聞，創造力也更勝一籌，她同樣默默喜歡朝聞，當她鼓起勇氣告白時，蘇朝聞的回答太過不近人情。

“所謂感情，不過是囿于已知信息的不確定性以及人腦計算速度的局限，為部分消除猜疑鏈的采用的模糊化交流方式，是人類局限性的體現。”

“至于你所說的喜歡，是神經末梢的GnRH和多巴胺間的相互作用呢？還是……”蘇朝聞合上書，目光清冷，“想要結合成利益共同體，增強對風險應對能力呢？”

慕越有些傷心，對于蘇朝聞，自己和陳羨魚有什么區別。蘇朝聞喜歡自己，也許只是她認為一個聽話的跟班更有用吧。

下午課都上完，慕越收拾東西回家，父母工作忙，弟弟年紀小，慕越每周末都會回家多多少少幫些忙。

家里玩具鋪滿一地，一個四五歲的小孩子大笑著，臟兮兮的小手拿著積木扔到一邊。

慕越彎腰撿起玩具，“奶奶，爸媽沒回家嗎？”

“他倆九點之后回來，”頭發花白的老人沒有抬頭，笑著抱著慕辰，“男孩子就是聰明，比你小時候活潑多了，辰辰，來，奶奶抱抱。”

“姐姐，我要姐姐陪我玩。”小孩子拿著玩具比比劃劃，“我們打架吧。”

“你先陪他玩，我做飯去。”老人費力地起身，慕越剛想去扶，老人卻一把推開，“你不用管我，看好辰辰就行。”

小孩子手上沒有分寸，慕越也不可能真的和他打，只是拿著枕頭遮擋著，向后躲閃幾步，不小心有幾下沒躲開，打到手上，留下一塊深紅的痕跡。辰辰倒是很開心，興奮地尖叫著，“來啊，你打不過我，你沒用，什么都不如我。”

辰辰鬧夠了就站在桌子上向床上跳，慕越小心地把尖銳的東西收到一邊，用手擋著桌角。“小心被撞到。”

慕辰一時沒站穩，向暖氣邊倒去，慕越急忙抱住他，手肘重重撞到暖氣角上，裂開一道口子。

“你走，別管我。”辰辰用力把慕越推開，在她胸口用力打了幾下，“你走。”

慕越無奈地松手，拿紙擦干手肘的血跡，站在離他半步的位置小心地看著。

吃飯時，辰辰不安分地被老人抱在懷里，匆匆吃過飯后，老人陪著辰辰出去散步，走前囑咐道，“辰辰的衣服洗干凈點，小孩皮膚嬌嫩，你別不用心。”

慕越終于閑下來，哼著歌做著家務。她輕輕揉了揉手上深紅的痕跡，希望三四天之后能夠恢復，如果被蘇朝聞看到……

“你的家人不過是把你當作免費的保姆，外加未來能換來一筆彩禮的商品，你不用浪費時間在那些瑣事上。”蘇朝聞知道慕越在家幫著照顧辰辰時，嘲諷地說。

慕越第一次真的和蘇朝聞生氣，“他是我弟弟，這是我的家，這點小事是我應該做的。”

蘇朝聞重重地把書扔到桌子上，“什么親情？愛你的人，會讓你照顧弟弟，但不會讓他對你毫無尊敬禮貌，會讓你做家務，但不會讓你用冷水洗碗，跪在地上擦地板，用手去洗外衣，他不會舍得。”

“你不懂！”

“我的確不懂，”蘇朝聞從包里拿出潤手霜，摔到慕越懷里，“品行有虧的人一樣有生育能力，一樣可以做父母，只因為他們是你父母，他們就愛你？你把愛想的太廉價了。”

“那你愛我嗎？”

蘇朝聞語塞，臉色緋紅，猶豫著說不出話，結結巴巴地說，“我……這是我的事……”

“你把我當作物品嗎？”

“才……才沒有，”朝聞咬了咬嘴唇，“最……最多把你當作合作伙伴。”

“你不懂親情，你就是沒有感情的機器，連機器人都稱不上。”

蘇朝聞瞬間僵住，臉色蒼白，緊緊咬著嘴唇，一向冷靜的眼睛微微濕潤，“對不起。”她生硬地說了一句，默默整理好書本，轉身離開。

連著一周慕越都不想和蘇朝聞說話。最后蘇朝聞委委屈屈地道歉，拉著慕越的衣角，努力做出可憐兮兮的樣子，“越越……慕小越……我錯了，我是沒有感情的機器人，那……越越教我好不好……”

“教不會。”

“能教會的，我是擁有自我學習能力的強人工智能，只要采集越越的數據，建立人類情感規則分析模型…… ”蘇朝聞低著頭，小聲哀求道。

“沒興趣，我不想做測試。”

蘇朝聞道歉許久，兩人才重歸于好，但每當想起蘇朝聞冷漠的話，慕越都感到一陣寒意，一個能以這樣的惡意揣測父母的人，太過可怕。

慕越正在洗著衣服，大概八多，父母帶著怒氣回到了家中。

“怎么了？”

“你還好意思說，”父親慕珩扔下幾張照片，抬手狠狠打在慕越臉上，“看看你都干了什么下作的事，你與蘇朝聞都干了什么。”

慕越驚慌地不知怎樣開口，照片明顯是偷拍的，自己和蘇朝聞擁抱著接吻，親昵地躺在一張床上打鬧。

慕珩抬腳踢在小越身上，“兩個女生像什么樣子，你真惡心。風言風語鬧得人盡皆知，你讓我們做父母的怎么活。”

小越只想等父母怒氣稍減再做辯解，慕珩沒有停手，“你有心理疾病嗎？你自甘墮落無所謂，你毀了我們的名聲你知道嗎？有多少人在背后議論我們？”

“說，是不是蘇朝聞勾引的你？”

“你怎么不去死。”

慕珩氣氛到極致，拿起玻璃杯砸到小越頭上，小越躲不開，額頭被砸得一片青紫，隱隱滲著血跡。

“你毀了這個家，你知道嗎？”母親哀怨地看著她，絮絮叨叨地說著，“我都做錯了什么啊，要了個女兒，現在成了這個樣子，早知道還不如出生時就掐死你。你小時候多乖多聽話啊。”

“我也不想，這個是天生的。”小越盡量以客觀的語氣說道。

“什么天生的，”慕珩搶過她的手機，冷笑著說，“蘇朝聞還有顏面給你發郵件，今天起你給我好好待在家里，”說著把手機摔到地上。

“我就不信你就改不過來。”

“現在就該把你隨便賣給誰，賣上幾個錢，留著給慕辰。”

“我沒有你這樣的孩子。”

慕珩粗暴地把慕越關到房間里，把門反鎖上，大聲地打著電話。

“什么？對對對，你能把她教好就行，打死也無所謂。”

“行，眼不見心不煩，至少還能賣上幾個錢。”

慕越眼神空洞地望著房間黑暗的角落，被踢到的地方隱隱作痛。

不是不敢反抗，也不是自己逃不了，親人間需要的是溝通和理解，父親母親只是一時接受不了，只要自己耐心地解釋清楚，總會有辦法的。他們只是無知，只是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給我一點時間，他們會理解的。

7月7日

慕越猛地驚醒，宿舍空無一人，明艷的陽光落在身上，一片溫暖。

隔壁的女生閑閑地倚著墻，有一句沒一句地說著話。通宵復習的女生書包拉鏈半開著，腳步踉蹌地向宿舍挪去，一切似曾相識。慕越本能地抓住掉落的水杯。“謝謝你。”

這是……慕越看了看手中的日期，七月七日，這怎么可能！是夢嗎？怎么會有如此真實的夢。

慕越打開電腦，向蘇朝聞發送了視頻通話的請求。

“如果沒有記錯，現在應該是你上課的時間。”

“蘇朝聞……”

“怎么了？發生了什么？”

“沒什么。”慕越定了定神

“發生的事，你能自己解決好，是嗎？”

“我不知道。”

蘇朝聞猶豫許久，“我相信你。”

慕越思索許久該怎樣向父母解釋，在網上查找心理學知識和成功案例，一時忘記了時間。

接近七點時，慕越收到了蘇朝聞的郵件。

“面試沒通過，有兩個問題沒答好。如一個組織近乎平均，使用Timeloop算法是否適用？POS—LES監控調用過程，如何保證結果唯一性。不要安慰我。”

只是一閃念的想法。是不是朝聞就會留在自己身邊了？慕越愣住了，自己何時這樣自私狹隘。蘇朝聞在自己失意時柔聲勸慰，倦怠時耐心陪伴，自己不能為她分擔什么也就算了，竟然還隱隱期盼著她困在自己身邊，哪怕想想都不可原諒。慕越甚至有些厭惡自己，陷入深深的愧疚中。

晚上八點多

“你還好意思說，”父親慕珩扔下幾張照片，抬手狠狠打在慕越臉上，“看看你都干了什么下作的事，你與蘇朝聞都干了什么。”

“沒錯，我喜歡女生，我也為此痛苦，我比任何人都痛苦，”慕越抑制不住淚水，“我生來如此，我也想像其他人一樣組成正常的家庭，也想正大光明地牽著愛人的手，不被人指指點點，我不是怪物，我沒有心理疾病，我生來如此，這是我的一部分，與生具來的一部分。”

慕越哭著半跪在父母面前，“我不知道…… 我不知道我該這么辦……我不想這樣，可是我做不到，沒有人能做到。我只是和其他人有一點不一樣……”

“你真惡心。”父親厭惡地后退半步，“裝模作樣給誰看。”

“這么小的年紀就會哭哭啼啼地騙人，你看她虛偽的樣子……”母親一直沒停下細碎的話，“從小我就知道她不是什么好人，我養個姑娘有什么用，女生本來就靠不住，就該安安份份地待家里，你出去毀的是你父母的顏面，你知道嗎？”

“哭什么，不許哭。”父親焦躁地走來走去，“走走走，別在這里礙我的眼，你出去。”

父親一把抓著她的頭發，把她往門口拉，“我就當你死了，從來沒養過你。”

“你就是死了也比這樣好啊…… ”母親哭著擦著眼淚。

父親打開防盜門，把慕越推了出去，“你就和那個沒家教的女生在一起，我看你們能活幾天。”

“死在外面也好，省心了。”

慕越用手指抓著門框，徒勞地想解釋幾句，父親重重地把門摔上，越越疼的緊皺眉頭，纖細的手指被門撞到，露出粉白的嫩肉，一點點滲著血跡。

慕越頭發凌亂，狼狽地穿著睡衣拖鞋站在外面，過往的人看到她低聲議論幾句。

“把父母氣成這樣，真是不孝，我要有這樣的孩子，早就把她趕出去了。”

“一看就不是什么好人，記住了，以后躲著她點。”

“我跟你說啊，她跟一個女生摟摟抱抱，還親上了。”

“別說了，我孩子還在這，你別教壞了小夢，我家小夢比她乖多了，小夢昨天還考了滿分呢，老師都表揚她聰明聽話……”

慕越一個人走到偏僻的角落，蜷縮成一團，他們只是無知，只是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小越一次次地告訴自己，哪有不愛孩子的父母，請再重復一次，我只是需要技巧和運氣，他們總會接受的。只要再給我一點時間……

7月7日

慕越猛地驚醒，宿舍空無一人，明艷的陽光落在身上，一片溫暖。

隔壁的女生閑閑地倚著墻，有一句沒一句地說著話。通宵復習的女生書包拉鏈半開著，腳步踉蹌地向宿舍挪去，一切似曾相識。慕越本能地抓住掉落的水杯。“謝謝你。”

慕越打開電腦，向蘇朝聞發送了視頻通話的請求。

“如果沒有記錯，現在應該是你上課的時間。”

“朝聞，面試準備的怎么樣？我突然想到兩個問題，很可能會考。”

“嗯？”朝聞笑著問，“說吧。”

“如一個組織近乎平均，使用Timeloop算法是否適用？以及POS—LES監控過程，如何保證生成物唯一性。”

蘇朝聞驚訝地看著慕越，“我知道了……”

慕越準備了一天如何向父母解釋，當父母回家時，父親怒氣沖沖地把照片扔到地上。

“你是同性戀？”

慕越點點頭，“是……我……”

“你喜歡這個女生？”

“是…… ”

父親長嘆口氣，拍了拍慕越的肩膀，“孩子長大了，有自己的想法，做父母的真的為你擔心啊。你知道這條路有多難嗎？”

“這是天生的，我知道……”

“不用再說了，喜歡就去和她好好在一起吧，我們老一輩人，現在還是接受不了，給我們點時間吧”父親拍拍慕越的肩膀。

母親在一旁哭得說不出話，只是緊緊抱住小越，“我把你從那么小養大啊，小越，你長大了，要走了。”

晚上，慕越收到了蘇朝聞的郵件

“我和導師說，我有一個合作了很久的大學同學，并把你的簡歷和項目簡介發給了他，我說，希望能錄取我們兩個人，如果不能，那我很遺憾，雖然很向往S大，我也許只能選擇其他學校。

他同意了。”

兩天的焦慮，痛苦，驚慌瞬間消散，取而代之的是充實的幸福感。越越擦干歡喜的淚水，默默仰望星空，這是蝴蝶效應嗎？每一次微小的改變會帶來巨大的變化？

愛一直都在，只是需要多一次的嘗試，多一次的溝通。

7月7日，你所不知道的

“如果沒有記錯，現在應該是你上課的時間。”

“蘇朝聞……”

“怎么了？發生了什么？”

“沒什么。”慕越定了定神

“發生的事，你能自己解決好，是嗎？”

“我不知道。”

蘇朝聞猶豫許久，“我相信你。”

蘇朝聞看著慕越不足三分鐘的視頻，看了一遍又一遍，她的小越，何曾有過這樣傷心驚慌的表情，發生了什么。

“朝聞，”當時慕越親昵地撲到朝聞懷里，“你是信息攻防大神，如果想查我的信息需要多久？”

“從技術角度，一個小時，”蘇朝聞沒有停下敲擊鍵盤的動作，“從道德角度，我不會做這種事，除非……”

“除非我去找別的漂亮妹子？”

“除非你有危險。”

蘇朝聞猶豫了好久，如果一旦自己去查慕越的行蹤，開了這樣的先例，以后會不會越來越沒有底線？信息安全不是為了探聽秘密而存在，尤其是愛人的秘密。

可是……對不起，小越。蘇朝聞心中默默道歉，我還是不放心。

朝聞嘗試去調取學校的監視視頻，其他與慕越相關的人的近三天的所有資料，并沒有發現有什么事傷害到慕越，只是……蘇朝聞又仔細看了三四個小時，只感到一陣涼意。

“陳羨魚！”蘇朝聞重重地敲著陳羨魚的門，“陳羨魚！”

陳羨魚半夢半醒，跌跌撞撞地打開門，半透明的睡衣松松垮垮，潔白的肩膀裸露著，看到朝聞，她害羞地整理好衣服。

“抱歉這么晚打擾你，但這時我找不到其他能幫我的人，”蘇朝聞急急地說，“請看這段視頻，分別是今天學校的幾段監控。”

“進來吧，”陳羨魚知道蘇朝聞是有分寸的人，用衣服草草擦干凈眼鏡。

“給我點時間”，陳羨魚認真地把視頻看了三四遍，打開電腦輔助計算，一面在白紙上寫寫畫畫，紙面上滿是繁雜的符號。

“早八點十七分，九點四十分，反應速度快過人類極限值百分之九十，十點九分，事件發生點處于視覺盲區，但能做出反應，恐怕這不是可以用現有理論解釋了。”陳羨魚緊張地抓著筆，手心中滲出汗水。

“她有預知能力？”

“我更傾向于視頻是偽造的。”陳羨魚無意識地揉搓著紙角，“但我沒能發現偽造的痕跡，相信你也沒有發現。”

“我的小越怎么了？”蘇朝聞焦急地起身。

“你坐下，”陳羨魚冷冷地說，“人們都說蘇朝聞冷靜得像一個完美的人工智能，可一旦涉及慕越，你就完全不像你了。”

“她不一樣。”

陳羨魚眼神復雜，“你喜歡她，我知道。”

“我已經刪除了視頻原件，這段視頻不能被別人看到。”

“但我不傾向于是預知未來，”陳羨魚皺眉，“你看，現在她的預知能力似乎消失了，你繼續查其他的信息。”

兩人默默思索許久，蘇朝聞繼續查找和越越有關的監控。

“有……有人……”

“如果話都說不清楚，不如不說。”陳羨魚不耐煩地把筆扔到桌子上

“有人匿名向慕越父母發送了……偷拍的我們兩人的親密照片。”

“時間循環。”陳羨魚說道。

“什么？”

“被困在一段時間中，到了某個時間點就會回到起點，保留記憶，繼續這段循環，”陳羨魚看到朝聞激動地站起身，無奈地說道，“你理智點！”

“你確定嗎？”

“或者可能性很多啊，比如能和鬼魂溝通，比如外星人附體，”陳羨魚嘲諷地勾了勾嘴角，“窮盡我的想象力，我還是認為時間循環的可能性很大，而且，驗證的方式很簡單，不是嗎？”

“我明白，”蘇朝聞立刻領會到羨魚的意思。

“你在自作多情，她沒有和你說，也不想尋求你的幫助。”陳羨魚收好草紙，“蘇朝聞，你喜歡慕越什么呢？”

“蠢萌甜美智商低，純真活潑性格好，”蘇朝聞半開玩笑地說，一邊打開電腦，發送郵件，“面試沒通過，有兩個問題沒答好。如一個組織近乎平均，使用Timeloop算法是否適用？以及POS—LES監控過程，如何保證生成物唯一性。不要安慰我。”

蘇朝聞“如果真的是時間循環，下一次循環中，慕越會在面試前告訴我這兩個問題的，這個密碼……”

“我試試，”陳羨魚湊了過來，“第一行是解碼方式，漢語四個聲調對應四進制密碼，每個詞為一組數字，再轉換成英文，正是timeloop一詞，第二行，pos—les，pos，parent on shoulders，和les，可以理解，不過剩下的……七個數字或者字母，我看不出任何規律。”

“剩下的，”蘇朝聞笑笑，“七個數字，今天開獎的彩票密碼，遇到了這樣小概率的事，不趁機賺一筆可不是我的風格。”

“蠢哭了，恐怕不止如此吧。”

蘇朝聞安靜地笑笑不說話。

“別告訴我，”陳羨魚不屑一顧地說，“你要向濫俗言情小說一樣，這是五百萬，我要和你女兒在一起。”

“當然不是，這還不夠，還有，這是她父母偷情，受賄，挑撥離間的所有證據，”蘇朝聞把玩著從不離手的U盤。

“自以為是。你……”陳羨魚撇了撇嘴角。

“羨魚，”蘇朝聞柔柔地抬起手打斷了她的話，笑容溫柔得像是暖暖的春水，全然不像她平日冷靜淡漠的樣子，“我的小越，她絕不會相信她的父母只是把她當作工具，當作商品，唯一在乎的就是他們那點可憐的面子和一個不懂事的兒子，小越既然不相信，那就一直不相信吧，我喜歡她，小越幼稚也好，無知也好，無所謂，我會照看好她。”

“你想沒想過有被人起訴非法入侵他人電腦的可能，你能不能珍惜你的名譽和前途，蘇朝聞你的未來就這樣廉價？”陳羨魚抑制不住憤怒，“你值得嗎？”

“別生氣，”蘇朝聞用安撫的語氣說道，“畢竟被起訴的期望值很低，而且，小越最重要”

陳羨魚震驚地看著朝聞，明亮的眼睛漸漸濕潤，哽咽地說道，“我一向固執，我認為正確的理論，直到見到全面否定的的證據，才會放棄。”

“我知道。”

“根據理論，下一次循環中，我們不會有今天的記憶，”陳羨魚語調平穩，“沒有任何人會記得，包括你我。”她輕輕抱住朝聞，“我知道你不喜歡我，我不要別的，抱抱我吧。”

淚水滴在蘇朝聞肩上，涼涼的打濕一片。

這一切，不會有人記得。